第52章 子落天元
沉默，怪异，捉摸不定，外乡人。
他们自然会这么说。
阴暗，冷血，见死不救，天生怪物。
所有人在背后都会这么说。
是啊，人只要失去了故乡，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们谁都摆脱不了过往。
如果有一天，你的故乡找上了你。。。。。
2:33am 罗德岛本舰，走廊。
“又是空白。。。。。”
“为什么只写了完成啊！！！”
佩洛小姑娘对着不懂人心的阿戈尔木头大声吐槽着。
“嗯？确实是完成了啊？”
“你至少多写几个字啊。。。。”
“嗯？”
。。。。。
“很麻烦。”
“那么。确认提交。后续补充——”
“等等。”
“诶？”
“我想到了什么还可以补充一下的。”
比想象中的要好相处一些呢。
佩洛这么想着，可是斯卡蒂的手却停在了空中，报告单就那么缓缓落到地上。
“。。。。。”
“发生什么了？”
“可能是。。。。”
“入侵者？”
“。。。。歌声。”
“什么歌？我怎么没听到。”
斯卡蒂没有继续解释，向着歌声的源泉走去。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说着。
“这里，为什么会有歌声。”
“还有，气味。”
“是海水的味道。”
表情严肃，在走廊中开始奔跑。
“你在。。说什么。”
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佩洛小姑娘一脸懵的说着，看着斯卡蒂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她不敢去做电梯，她怕那味道溜走。
味道更加浓郁，歌声萦绕在耳畔。
她皮肤绷紧，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幽灵鲨！”
她破开了医疗室的门。
床铺是空的。
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她可能只是清醒了想要出去走走。
斯卡蒂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看到了幽灵鲨的金链。
“。。。。。。”
“不对劲。”
味道，不对。
“是谁，出来！”
为什么会在这里？
幽灵鲨去哪里了？
她要去追，无论是为了幽灵鲨还是为了其他同胞。
她再次冲开了门，两个人影就在门外不远处。
“再不来，我们都要走了。”
“猎人！你是谁？”
她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你要做什么？”
她冲上前，看见了对方帽子下的眼睛。
“等等，你是。。。。”
“歌蕾蒂娅。。。”
“我很欣慰。”
高挑的女人正抱着幽灵鲨，幽灵鲨靠在歌蕾蒂娅的肩上，难得平静的睡着了。
歌声消失了。
。。。。。。
“你要做什么。”
“你要带她去哪？”
“我认为猎人在陆地上也是自由的。”
“不。。。。她还睡着着，你还没有问过她，问她想不想走。”
她几乎是恳求着说出这句话。
“你的同僚们，并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歌蕾蒂娅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抱着幽灵鲨看向走廊窗户的外面。
“他们是否会对你感到恐惧。”
。。。。。。。
问题在你。
斯卡蒂向前迈出了一步。
“你最好说明下。”
握着大剑的手没有松开，甚至握的更加用力。
“我没有义务向你坦白。”
“为什么。”
“你还不需要知道答案。”
“可是幽灵鲨！”
“————”
在那个名字传到斯卡蒂耳中前，两人已经舷窗滑进了夜色中。
她在求助。
“盐风城。”
她不得不去。
————————————
“去盐风城吧”
清冷的声音出现在影子耳边，奇怪的是没有其他一人听到，哪怕是靠在影子身上的小艾丽妮，此时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现在吗？
她放空思绪，在心中想着。
“是的，就现在。”
对方切断了通话，海岸边杂乱的声音再次回到影子的耳中。
她没有其他选择。
但是，这也是她期待已久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走吧。”
她对着艾丽妮说着，将她拉起来。
“去哪里？”
“盐风城。”
“好。”
黎博利少女并不在意去哪里，只要能跟在自己的小姨，自己仅存的血亲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那感受令她无比安心。
影子没有沉迷于这短暂而无用的感情中。
她在船上就闻到了异常。
“小姨。。。”
艾丽妮也看到了，她的眼睛很好。
几只海嗣缠住了误入盐风城的赏金猎人。
“啊。”
影子没有在意，她的内心已经被震惊填满。
堪称缓慢的将小船固定在岸边，看着那群人逐渐被海嗣肢解。
艾丽妮看着这血腥暴力的景象，并没有阻拦或是上前制止。
都是些外来者，无耻的，贪财的亡命之徒，从小时候开始，她一直接受着这种教育。
影子走上海岸，拔出了枪。
“碰！”
海嗣被打的粉碎，仅存的一个赏金猎人喘着粗气，逃过一劫后，装模作样的祷告着。
但是看到海滩上走来的两人，他的眼神再次被惊恐填充。
“等等，不要，对不。。。。”
“碰！”
影子没有和他废话。子弹直接穿透了那人的头颅。
“一切，变了，也没变。。。”
她低声呢喃着，没有让艾丽妮听到。
“小姨，我从海滩那边走过来的，一共十二人，算上这个十三个。它们的数量在变多。”
“它们不会离巢穴太远。”
这句话不自觉的说出口，哪怕早有预料，影子还是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
“这是对的，这座城市果然有问题。”
艾丽妮眼神中带着敬佩，影子自己都有一些不好意思去回应那炽热的目光。
“我们。。。。走吧。。。”
不想继续说些什么，影子在头脑中正不断回忆着之后的流程。
时间被扭转了，同样的，一切都没有受到改变。
唯一的变数，是我自己。
只是，为什么？
犹大做不到这一点，那这件事就只可能是祂做的。
祂为什么这么做？犹大的要求，只可能是犹大的要求。
她在计划着什么？她不喜欢做这些事的，那这次。。。。
她握紧了剑，虽然她是由升格后的犹大塑造出来的，勉强算的上是伊比利亚的高端战力。
在她自己的印象里，这具身体也算得上强大。
但是影子明白，或者说她注意到了。
这个世界的整体强度要高。
尽管所有人都认为她很强，她自己也明白。
那些弱小的人，认为她强，是因为相比之下她确实强。
那些真正强大的，审判庭的那些老怪物们认为她强，那就纯纯的是觉得她是犹大的某种源石技艺，觉得犹大强。
她的强大无疑是掺了水分的，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甚至比不过达里奥。
这件事她亲身验证过，力量上硬拼的话，她比达里奥要低一个层次，如果不用上各种手段的话，她没有胜利的可能性。
她打不过那个怪物。
她唯一能胜利的可能性就在于，她死后会报点，她会叫家长。
但这种结果无疑对她的计划是毫无意义的。
她闭上眼，那颗淡蓝色的珠子出现在眼前，隐约闪着光芒。
喂，我可打不过她，你不来帮个忙吗？
她在脑海中出声，不知道是在和谁对话。
“不行的话就去找达里奥，领域的权限我给你放开一点，你尽力拖一点时间，然后把海嗣处理了就好了。”
缠绕着影子的枷锁被放开了一点，影子的心思却并不在此，她依然凝视着那颗珠子。
那颗珠子不情不愿的闪烁了两下。
她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
腥臭的海风停下来了，影子看着周身平静的空气。
“真是的呀。。。”
二十米的半径，真抠门啊。。。。
压力听从影子的命令，将她的这具身体压得更加坚实，影子无声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点一点的给自己塑造出人类的组织，血肉。
她上楼梯的步伐放慢了一点，这异动没有逃过艾丽妮的眼睛。
“怎么了吗？”
“不，没事。”
她下意识的想摸摸艾丽妮的头，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听，它们快来了。”
她走到了楼梯的尽头，来到了海岸边峭壁的顶峰，从最高处俯瞰整个盐风城。
领域张开，声音被集中到一起。
她和艾丽妮都听到了那歌声。
不是什么有含义的声音，只是一种信号。
影子和艾丽妮都顺着那声音看到了灰色人流中那一抹显眼的红色。
影子的眼睛眯起，艾丽妮则是扶住了自己的手枪。
她们就这样看着那一抹红色，从几十米高的断崖上一跃而下。
“小姨，是教会的人吗？”
“阿戈尔人。。。”
身体按照脑海中的图像复原，影子久违的感受到了血液在自己身体中流动的感受。
“那我们，要跟着她？”
“不。”
她戴上手套，将细剑剑柄握在手中。
“我们去城里等她。”
“她会回来吗？”
“她会回来的。”
用牙齿咬住手套，将它戴的更加牢靠。
她已经不再打算松开自己的剑。
对等的，才会产生趣味。
作为一个天生的混沌恶，无论是那个人，犹大，还是影子本身始终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难免会感到不适。
身体的强度在现有的权限下用领域提升了不小的一部分，影子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犹大，没有人比自己更熟悉自己。
斯卡蒂啊~真是怪物啊。。。。
真不公平啊。。。
握着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小姨。。。。”
艾丽妮弱弱的问着，她不知道自己的小姨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感受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影子被打断了思考，她恢复了冷静，由内而外的，就在一瞬间之内，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回来之后，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还能做些什么呢？”
影子摸着自己腰间的灯和枪，好像真的有在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先砍了她的两条腿，再好好的问问他们想做些什么吧。”
她笑着，狠狠地把剑插在地面上，坚硬的岩石上出现了道道裂缝。
“如果她不是那些人，我是说，她和教会的那些人没有关系呢。”
艾丽妮没有惧怕影子此时怪异的表情，以一个正常人思考问题的角度合理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是不是那群人，和我砍不砍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走下山，艾丽妮看自己的小姨不想继续回答，也就没有多问。
她们身后，那白色的人形被这个笑话逗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笑声愈发不可收拾。
艾丽妮没有听见那笑声，影子倒是听的很清楚。
没由来的，影子下意识的认为那笑声好像让她心中的烦躁翻了几倍。
“你又给了我什么呢？”
她轻声说着，微风非常懂事的将那声音吹散，没有一人听到影子的发问。
（“你只有6个小时，在你脱离犹大的视野后才可以使用。”）
“你都知道？”
（“我怎么会看不懂你想做什么呢。”）
白色的人形随着海风消失，但是属于海洋的那种腥臭味道却是更加明显。
“已经开始了。”
影子说着，这次，她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艾丽妮的耳朵里。
“其他的人呢？他们都不对劲。”
看着街道上密集的无所事事的人群，艾丽妮问道。
“亲爱的，这就不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不是，我是说另一方面。”
艾丽妮和犹大或者是卡门不一样，与伊比利亚的辉煌相比，她更在意伊比利亚的和平，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身边的人。
如此的自私，可她手中的提灯却如此的明亮。
“那就，全部杀了吧。”
影子毫不留情的说着，她可都知道这群人经历了什么。
或许，犹大是正确的，对这群人来说，与其参与漫长的治疗，救赎，他们更需要物理超度。
对生活麻木，对疼痛麻木，甚至对死亡也是同样的感受。
和我一样，和她一样。
或许这才是大家所有人最终的选择吧，当他们都经历了这漫长的轮回之后。
可是，我不甘心啊。。。。
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这么在无尽的时空中像玩具一样被玩弄呢。
更何况，是被当成玩具的宠物啊。。。。。
闭上眼睛，影子不再去看街道上麻木的人群。
她的意识中，那颗淡蓝色的珠子，不断的闪烁着，一层无形的能量将她笼罩。
影子没有发现，犹大也没有发现，恐怕只有它的使用者才明白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真是一出，优秀的喜剧啊~”
纯白的宫殿中，裂成两瓣的人看着棋盘的一角，这么说着。
嘴角露出笑容，明明诡异的画面，却偏偏存在一种美感。
左手落子，右手破局，就如同照镜子一样。
“真是有趣呢，你说是吧？”
祂看着棋盘对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