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结识绘画明友
“你们几个哈撮撮,看你们办的这件事,没一点老辣劲,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哟!”大芳妈责备我们道。
我把剩下的酒一人一半,一口气闷掉,开始天旋地转。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这俩口子,明知道你不能喝酒,使劲灌,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你想死,下次继续去他们那里喝,喝死了才好呢!”晏菊花昧着良心说。我根本就不想解释,即使有浑身的嘴,也顶不过她三句抵门杠话,看在小生命的面子上,一口气忍了。收拾了一下东西,背着包就出去找车上四段。
结束了对纪师传的采访,按部就班地分篇写出上报材料和报导材料。不断地在铁道报上刊登。
让谭大松陪着我,一个分队一个分队的走访。在二分队门口,右边是料库用铁丝网围的墙,墙外边是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沟。左边是工班的一堵山墙,墙面是用石灰刷的白。墙下边用两只汽油桶搭的座,座之间用宽大的木板搭的跳。台上站着一个左手端着颜料,右手拿着画笔的人在作画。画的是一幅迎客松图。
“小武,又在创作大幅作品啦!”大松跟小武招呼道。
只见一个满面春风,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转过身来,笑盈盈对我们打着招呼说:“谭书记,你们来了。”说着就从跳板上蹦下来。
“这位是处团委汪干事,这位是二分队大画家武春喜。”大松给我们作了介绍后说“汪干事想来了解一下你们队上的好人好事。不知道你们队上哪位领导在家?”
“画家不敢称,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而已。请两位多多指教。”武春喜连忙解释道。
“我对画没见识,不过看你这幅画气势恢宏,苍劲有力,笔划细腻,栩栩如生。肯定是有一定的功底的。请问,你在进门口画这幅画的寓意是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我和队领导商讨过此事,主观上想表达两个意思,一是画一幅迎客松,表示二分队全体职工对来者表示欢迎;另一个是表示我们工人阶级,像傲立在悬崖峭壁上的不老青松。寓意着任何艰难困苦都不能打倒我们。”
啪啪啪!我一个人鼓起单掌,从内心表示对他们用意的赞赏。
“哦,今天是浇灌连续梁的第二天,所有领导都到现场去了。除了昨晚上夜班的人在睡觉以外,队上基本上没人了。”小武说道。
那他们中午会回来吃饭吗?大松问道。
“不回来,炊事班送饭到工地。”他回答说。
“刚好,我们到工地去看看,我还没见识过连续梁是怎么施工的呢。涨涨见识。”
我们还没到工地,只听见水泥搅拌机,哗啦哗啦的翻滚声,多台振动泵嗡嗡的吼叫声,翻斗汽车进进出出的鸣叫声,把个山谷闹腾得天翻地覆。好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拼杀和嘶鸣。
走近一看,大约有二百多米长,像巨龙一样的桥梁模型,用脚手架支撑着,横卧在两山之间。脚手架上每隔一定距离,有一面红旗在哗啦啦地飘。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像钢铁战士一样,顶天立地为沉重的桥模,承受着巨大压力。从钢模上面漏下的水,像在诉说着工程的艰辛。洒落在地上的水泥像在说,只要是为了工程质量和进度,我们愿意为工程作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来到在桥模之上,分工明确的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活计。灌浆的扶着粗笨的地泵输送管,在慢慢移动位置。每灌满一个点后,又移动到另一个注浆孔,后面跟着几个溅满一身水泥捣固的人,提着沉重的振动泵插入刚灌的孔中,直到水泥浆刚好溢出来,马上提起又插入下一个孔中。我操作过振动棒。振动时间不到位,会出现钢筋与水泥连接不够,甚至是出现狗洞。如果振动时间过长,会出现水泥桨流失过多,碎石就暴露在外,出现蜂窝麻面现象。掌握好振动时间,是检验一个混凝土工合格与否的标准。
施工的人们,在这片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把它当做美妙的音乐,作为劳动的节奏曲那样享受。
往前走是,几个横排的绑纲筋能手。他们左手拿着一把绑丝,右手拿着一把绑勾,将两根绑丝一弯,在横竖两根钢筋交叉处,把弯好的绑丝从下往上一送,合拢一捏,绑勾一搭,手轻巧地一转,绑丝就把粗壮的螺纹钢,牢牢地捆扎在一起了。据说,他们一个班一个工作日下来,光绑丝就要用几百斤。可想而知,他们双腿得蹲下多长时间,双手得转动多少次啊!用艺术的眼光看,这也是一个舞蹈的优美动作,比踮着脚尖翩翩起舞的天鹅舞更好看。像农民演的插秧舞一样,从劳动中获得艺术表现,会大受劳动人民喜欢。
再往前走,就是汽车吊用长臂,把各种不同长度,粗细的锣纹纲筋,送到立好的模板上,几个工人按图纸要求摆好位置,等待后面的人来绑定。他们是在用建材搭起桥梁的骨架。是有艺术家的格局的人们。
继续往前去就是立模工序,这里施工的人数最多,队上几位主要领导都在这里。立模是做连续梁最为关键,危险性最大的一道工序。
谭大松给队上几位领导作了介绍后。我把来队的目的讲了一下。今天这里不是谈我要了解事情的时候。我主动提出来先回队上去看看,就不再打扰他们了。我在专心致志干一件工作时,是不喜欢旁人啰里八嗦的。我想咱们还是将心比心,不要再打扰他们啦。
武春喜一直陪着我们,在队上转了一圈,感觉二分队环境美化很突出,只要有适合作画或写宣传标语的地方,都有武春喜的作品出现。我们到工会办公室喝着水,开始聊天。
“春喜同志,你的字画都不错,是不是从小就开始学习的呀?”我问道。
“我住在一个偏僻的农村,家里弟兄姐妹多,非常贫困,上完小学就辍学了。哪里有条件去找人学习写字画画哟!偶尔从别人借来画本书。除了看故事外,里面那些手执大刀长茅的英雄好汉,那些衣摆裙飘,半遮脸半施目的小姐形象,那些腾云驾雾的仙女下凡的情景,在心里留下无数美妙的画面感,于是萌动了也想画出来的想法。
于是用树技在地上画,又把上学时用过的作业本拿来画。别人丢弃的烟盒,废纸捡回来折开,整理平展后作画纸。我画着画着就入了迷。一个要当画家的梦想就逐渐形成了。
到铁路后,我有钱买纸买画具了。只要有空掀开被子,把床板当画案,不停地画。有一天,工会主席让我去办一期黑板报。我真的是为难了,虽然见过别人出的黑板报,但自己从来没上过手。再三推脱不掉的情况下,只好麻着胆子去试一下。
我回忆见过的黑板报,都是图文并茂,才能引起读者兴趣。所以必须有一个刊头画。我搜肠刮肚的想,就是想不出来一幅画面感来。
我突然想起工会应该有这方面的资料,于是找到主席,他抠了抠脑壳。在一个木头箱子里,七翻八倒后,真的找到了一本发霉的《黑板报刊头设计》书。我如获至宝。这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第一本绘画知识专业书。高兴得晚上睡觉时还要看几遍才能入睡。
我们队在修建一个车站时,离县城只有三公里左右,有一天路过县文化馆时,听到有几个年轻人在说,“这期美术培训班是馆长亲自上课,他是美术学院毕业的,听说给画水平很高哟!”
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进去问问是否可以参加培训班学习呢
我找到美术室,一位青年人正在整理报告花名册。
“同志,我是来报名参加美术培训班学习的,在你这里报名吗?”我问他。
“对,在这里报名,通知书拿给我吧。”
我傻眼了,看来这是为地方各基层单位开的学习班。心里一下失落了。但心不甘,于是说:“我是在你们这里修火车站的铁路职工,我一直很喜欢美术工作,看到你们在办美术培训班,所以就冒昧前来报名,希望你批准好吗。”
“那你等一会儿,我去问问馆长。”说着他拿着名单就离开了。
“余馆长让你去一下,走到头,上二楼后左手最里边就是馆长室。”
馆长很年轻,可能不到三十岁,这么年轻就当上馆长,肯定是人中龙凤。
他一副青年知识分子的那种气派,炯炯有神的眼光,随意而又不乱的茂密头发,鼻梁高挺,嘴唇红润的五官,镶嵌在国字脸上,是那样的合拍和手看,我感觉这个人有点豪气,是一个好交流的人。我大胆地介绍了自己。
“余馆长,您好,我叫武春喜,是来贵地参加修建车站的铁路工人,我从小爱写写画画,由于我们单位长年累月在野外流动,一直找不到寻师求学的机会,看到你们在办培训班,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就冒昧地跑来报名。请余馆长开恩,让我参加你们这期培训班好吗。”
“哦!你是四川人吧。”
“对,下川东的人,”
“我是在四川上的大学,格老子的,成都的麻辣火锅好巴实哟!特别是那个舅子的腊肉蒸豆豉。想起来就流口水!”没想到他是四川大学上的学,一口四川话说得如此地道。把我都震惊了。
看来有门了。他不谈培训班的事,只说成都的奇闻趣事。弄得我俩哈哈哈大笑。
“你什么文化水平?”他问我。
“小学文化。”
“哦,文化低了点。不过齐白石还是个木匠出身,后来卖画,成了绘画大师。
文学艺术本来就是为工农兵服务的,何况你们还是从千里迢迢之外,来帮助我们地方搞建设,加上你求知的欲望,我没理由拒绝你。”
“你们不知道我当时的激动心情,恨不得跑到大山里去大声喊叫,我的机会终于得到了!”
他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因为在求知的路上我也是经过风风雨雨,沟沟坎坎,大悲大喜的。只是求知的门路不一样。
“在这里我学习了素描,写生,构图,用色等基本知识。余馆长亲自带我们去黄山,庐山写生。”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我现在是有一天不画一下,心里像猫抓。”
我被他的求学精神所感动。从此我跟他成了至交好朋友,遇有节假日,互相串门,交流一些学习心得,欣赏他的一些新作品,畅谈一些人生理想。算是一个知己的朋友了。
今天回机关交完两篇稿子,提着从四段住地老乡家中买来的三只鸡,四十个鸡蛋,先去医院看望一下杜之众。前几次去看他时人多,没有单独交谈上。今天时间还早,估计没人了。可以安心地跟他聊聊天。
“之众,我这段时间不在机关,所以没来看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月明,我知道你很忙,以后没时间就不要来了。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出院了。”
“领导找你谈了没有,出院后到哪里上班?”我问道。
“谈了,你来了,正好帮我参谋一下,看去哪里好。”
“什么地方,”
“一个是去段材料库看门,一个是在食堂帮着折折菜,打打零杂。”
“各有利弊,到炊事班去吃喝自由些,活也不是太重。时间一长,可能有些小人看不惯,就会拿眼色,说些风凉话挤兑你。可能会受些气。我们这个单位你不是不知道,能干时是大爷,不能干时就是累赘。
到料库值班要上夜班,有时运材料的车深更半夜才到,特别是冬天,再冷你得起来开关门,喊人?车。好的是别人没什么可嚼舌根子的理由。”我分析道。
“哪我就去料库看门好吗。”
“我也觉得选看门好些。”
“之众,对你的断肢处理我是拿出了主导意见的,今天没外人,我想这样处理你满意吗?”
“月明,我俩都是从死亡线上爬过来的人,算是难兄难弟了,只要是你提出来的意见,我都很高兴的接受。何况这是我最满意的处理方法。我要感谢你哟!”
“你满意就好。要说感谢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我昏迷了近一个月,你每天帮我擦身子,才没得褥疮。你天天给我讲话,把我从昏迷中唤醒。给我去买鸡蛋,炖鸡汤,让我迅诉恢复了身体。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情,以后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好的,你现在头还疼吗?”他问我。
“一是不能生气,二是不能闻太刺激的气味,三是变天时头就疼。我都可以当天气预测员了。”我说完杜之众笑了。
“你腿现在还疼吗?”
“不碰时不疼,有时上床没注意,碰一下就痛得钻心。平常处于麻木状态。”他流泪了。我也流泪了。
“你现在走路习惯吗?”
“原来是拄双拐才敢行动,现在是拄着单拐杖可以去食堂打饭了。就是上下梯子不方便,搞不好就摔倒了。我正在加强这方面锻炼。”
我俩聊了一个多小时,我对他说,“之众,快吃午饭了,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你好好将息,一定要将息好了才出院。我当时没听医生和领导的话,在疗养院没完全恢复好,就强行出院,留下后遗症,这种难受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别人是无法理解和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