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媒人的忏悔
“纪师传说,工具钢都是好钢,把它们熔铸成车,钳,刨,铣的工具钢,比从料库领出来的新钢材还好使。他真的是把k好钢用在刀刃上。”
“纪师传真是个修旧利废的专家呀!”我感概的说。
“说起专家,还有个故事呢,人怕出名,猪怕壮。他一手修理好技术,好多修理厂以优越的条件,想挖走他。可他不为利益所动。他说我的技术是铁路上培养出来的,我不能忘恩负义,条件再好我也不去。”石大姐说。
“唉!真是一个忠诚的铁路战士啊!”我感慨地说。
我们又找了几位他身边的同志,从多方面进行了解。他在攻克技术难关时忘我奋斗精神,在工作上甘当老黄牛精神。在以路为家无私奉献等方面,每一件事情都是可歌可泣的。他的模范形象一步一步更加清晰明了了。如果这样的人没得到应有的宣扬,那就是我们工作上的一种渎职。
今天我们找他本人谈,据说他是不愿意讲自己的先进事迹的。可能是所长做了很多工作,才同意与我们见面。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只好采取问答方式来进行这场交流。
在办公室谈,场面过于正式,他会受拘束。在车间谈太嘈杂,最后我们选择了在他宿舍里谈。这是他熟悉的环境,估计不会太介意。所长让他在宿舍等着我们。
他的宿舍有两张床位,两张三斗桌和一些堆放杂物的空间。一张床是他自己睡觉的地方。靠墙一方堆了几摞书。看来也是一个以书为催眠曲的人。另一张床板上摆满了万用表,摇表,油尺,卡表之类的测试仪器和一个帆布工具包。从这些工具看出就是一个玩高档次工作的人。一张桌子上铺了一块画图板,几把长短的不一的直尺,曲尺,圆规,橡皮,铅笔之类的绘图用品。从这里看又是一个工程设计师的文案室。另一张桌子上有一台老虎钳,一台小摇钻,扳手,挫刀,螺丝刀之类的工具。从这里看就是个小型修理室。
这哪里是宿舍,其实就是一个小车间,设计室。或者叫综合小实验室更合适。
我们进去时他正在锉一个小零件。见我们来了,他放下手中工具,脱下发黑的线手套,关掉工作台灯,走过来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陈所长给我们双方作了介绍,纪师傅让我们在一个四方小桌坐下。他开始忙着去泡茶。
他中等身材,穿一身补巴的劳动布工作服。留板寸头发,看容貌有四十来岁样子。长方形脸上布有两道抬头纹。好像是他人生行走过的两股轨道一样深沉。两道浓眉,一双坚毅的大眼,是典型的西北汉子那种不怕吃苦,与任何艰苦的环境抗争的眼神。露出来的笑容有点憨态可掬。如邻家大叔一样,给人一种亲切,诚恳,纯朴,务实的感觉。
他用一个我们从没见过的茶壶泡了一壶水,给所长,谭大松和我面前各摆了一个厚底半透明的玻璃小茶杯。我正在欣赏这套没见过的茶具时,陈所长问我,你是不是觉得这套茶具很特别吧。我点头回答道“从没见过这种茶具。”
“老纪,你给介绍一下这套茶具的来历好吗。”
“哦!这个茶壶是我们在拆解从苏联购买的装载机时,将包装的金属宽梱条留下来作的。本来这个东西是丢进废料堆,以后统一处理的。从外观看比较厚实,而且可塑性较强,比那个用铁皮作的开水壶要厚实一些。于是我和板金师传共同下料,制作。第一把铁壶作完一试,其传热,保温和使用寿命效果都超好。在作烧干烧红后是什么结果试验时,将凉水倒进火红的水壶里后,既不变形,又没穿底,还不漏水。于是我们给每个工班都作了一个,往炉子上一放,什么时候都有开水喝。即使烧干了也没危险。既节约了原材料,又方便了大家生活。”
我听后舒缓了一口气,继续听他讲杯子的故事。
“机械施工筑路段的废料库里,有好多铁皮包装梱带,在取得他们同意后,我们捡了不少宝贝回来,这个小玻璃杯就是从他们乱扔在角落里捡回来的,据说是一种大型铲运机化油器上的一种零件。我们用开水煮后,一点味道都没有,就把它当茶杯,酒盅来用”。
他啪的一下把茶杯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完好无损。看来这个杯子适合我们野外施工单位使用,不怕摔,比普通玻璃杯皮实多了。
我端起茶杯品了几口,真的是一点怪味都没有。
“纪师传,听说你只有小学文化水平,通过刻苦自学,现在不但会写工法了。而且还能绘图设计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靠三个老师一双手。”
“那三个老师?”我问道。
他起身到床下拉出一个小木箱,从里边拿出两本满是污渍的字典出来。我翻开一看,里面很多页,很多字已被油污遮盖得面目全非了。
他说:“我在查看一些资料,图纸,学习一些技术书籍时,很多字不认识,我就在工作台旁边放一本字典,需要时马上查找。不可能查一次字典去洗一次手,字典上就沾满了油污,时间一长,看不清楚字体后又买一本,现在已经是在使用第三本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都算爱学习的人了,比起他来就不值一提了。
继续听他说。“第二个老师是技术员,他们是正规专科学校出来的。我不懂的许多技术术语,技术参数,图纸分解,许多工法,都是向技术员请教,可以说,没他们的帮助,我是达不到今天的修理水平的。”
“技术员们都愿意帮助你学习吗?”我问他。
“从我参加工作到现在,遇到过三个技术员,在传道授业上他们没有保守过,只是在表达方式上有差别。”
“那你的第三个老师是谁?”我问道。
“就是我遇到的所有老师傅。从学修胶轮架子车开始,到现在的车,钳,刨,铣,焊。板金,起重等等,都是老师傅们手把手教会我的。没有他们的传帮带,绝对没有我今天的成就。”
“一双手就是勤于动手,敢于动手。有些技术不是一说,一看就能会的,要反反复复地去干,去试。为了熟练掌握某些技术,有时一干就是一通霄。比如在绕电机线圈的工艺上,没有现存的师传,没有现存的工法。全凭自己双手去摸索。在反复失败,反复总结中得到启发,才取得了一套电机修理的工法。”说完,他从刚才放字典的箱子里拿出一本手抄本递给我,首页写着《电机修理简易工法》。我翻了一下,里边有文字,有图形,还有很多我看不懂的表格。我感叹道:“纪师传,你这个可以出书啦!”
他说:“现在还不行,比如大型重载的电机修理还没涉入。下一步准备向这方面进军。”
“纪师传,你这么好一手技术,没带几个徒弟吗?”
“我们组有八个人,四个女同志都能独立完成一般电机修理全过程,三个男同志能完成中型电机修理过程。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我动手了。”
“纪师传,您这样没日没夜地干,每天工作多长时间呀?”
陈所长说“我们大致计算了一下,他每年出勤出工时近四百八十天,别人一年满勤也就是三百天。照这个基数计算,他已经是干到该退休的年龄了。
他每到一个新工地后,平均只上过一两次街。从参加工作以来,只在家过四个春节。”
“对不起,有个高压电柜的接触片坏了,你们来时我正在打磨。今天必须修好换上,没时间陪你们了。”
我还有好多问题想了解,不是为了写作,而是为了探讨他对技术为什么这么执着,是什么动力让他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一切无私地奉献给了铁路事上。他下了逐客令,我们只好告辞而别。
通过采访纪师传的事迹,我又受到一次做人做事的道理教育。他才是毛主席说的“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他的事迹这么突出,这么多。论我的水平,是无法完整表达出来的。只有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的写出来。最后让高手来综合整理,才不至于埋没了一颗闪闪发亮的北斗魁星。
我把想法告诉了梁主席,他同意我先回去向领导汇报,然后开始下一步实施行动。
原老师听了我的汇报后说:“你的想法是对的,先将一个一个事迹分而治之,最后由写作组共同执稿,完成一个先进典型的塑造,最后报处工会,向局,铁路总工会申报劳模称号。开始行动吧!”
“你还知道这儿有个家啊!有本事莫回来呀。”宴菊花挺起个大肚子,板着脸对我说。
“我到机关汇报工作,顺便把工资送回来。”我把二十元钱递给她。
她斜视地剜我一眼,把钱放进枕头底下。“晚上还走吗?”她冷冰冰的态度让我心里不悦。她现在是身怀六甲着的人,为了小生命的健康成长,天大的怨气也只能忍受着。
“明天再走。你妈呢?”我小心翼翼问她。
“开荒种地去了。”
“要不要我去帮忙?”
“你只能帮倒忙,她看你就来气。还帮忙呢!”
“妈,你去种地了。”我给岳母打着招呼。
她一句话不说,连哼一声都觉得不值,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把手中工具丢在墙角。拿着脸盆毛巾去了外面。她最大的特点是能放得下脸。辅助杀手锏就是翻脸不认人。
我无心和她斗气。看快开饭了,弯下腰去拿出碗筷,用开水烫一下,准备去食堂打饭。我问晏菊花要了饭票,刚走出门。她妈斜着眼睛对我说:“你自己去打饭吃,我们有剩饭剩菜,就不麻烦你了。”好一个不麻烦你了,这种客气中带杀气的语调,我早已有防疫功能了。
我返回房间,只拿了一碗一筷出去打饭。一种凄凉孤独的感觉,让我对家庭这个概念,恍如天上的浮云被风轻轻带走了一样。无影无踪了。我不想看她们娘俩吃的是什么,端着饭碗到俊杰家。
“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大芳姐问我。
“下午到处机关汇报完工作,刚到家一会儿。”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一边吃饭呀?”大芳姐问。
宴菊花她妈说,她们有中午的剩菜剩饭,让我自己管自己。所以端着饭就到你家来了。
“你到我们这儿来吃饭,不怕她俩又节外生枝吗。我们实在是不想跟她发生任何交割了。”大芳姐欲言又止,说半句留半句对我说。
“是她让我自己管自己的,又不是我故意躲开她们的。”我说道。
“管她妈的狗屁事,来!兄弟俩今晚喝一杯。天塌下来老子顶着。怕个球毛!”俊杰瓮声瓮气的说。他到里屋拿出一瓶三花酒。一个人倒一杯,正准备吃。大芳姐的妈领着金柱进来了。打过招呼后,金柱直接躺在我怀里要我抱着他吃饭。大芳姐哄着他说:“干爸要和爸爸喝酒,抱着你不方便,好说歹说才把他敷哄过去。”
二两酒下肚,俊杰打开话匣子说:“兄弟,大哥对不起你呀,我们俩口子这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在不了解晏家任何情况下,莾撞地让你生米煮成熟饭。害得你现在这种惨不忍睹的状况。我们是好心做了坏事。对不起呀!我们给你道歉啦!”俊杰发自内心的悔恨的对我说。
“第一,别说你们不了解晏家情况,连我曾经在哪里代过课,对她家也是一无所知。直到后来回家后,当地支部书记根根底底的介绍了晏家情况,我才知道我们做错了一件多么不能原谅的错误。第二,你们当时完全是出于拯救我的低落情绪,怕我从泥淖里出不来,让我从失败的恋爱中振作起来,才作出那样的事来。你俩完全是一片好心。我怎么可能怪你们呢!怪只怪我前世造了孽,今世才得这种现报的呀!”
大芳姐擦着眼泪说:“兄弟,大姐我知道你失去莎莎妹,心里有多痛,当时是一心一意想让你减轻伤痛。那知道办了这么大一件蠢事,每当我看到你受折磨时,我的心好痛好痛。恨不得自己抽自己的耳光。呜呜呜!”大芳姐痛心疾首的样子,让我的眼泪也掉出来了。
“大芳姐,说实话,我也曾经埋怨过你们,后来一想,这完全不能怪你们。我们都被姓晏的表面蒙蔽了。看着她一副老实巴交的样了,以为是位贤淑女子,那知一朝上正位,露出本性来。现在是猫儿抓滋巴,落不了爪爪。”
还是由于我的命不好啊!走到了麦城。这是前世姻缘定了的,不怪你们!不怪你们!”我边哭边说。
“你们三个哈撮撮,看你们办的这件事,没一点老辣劲,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哟!”大芳妈责备我们道。
我把剩下的酒一人一半,一口倒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