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重见之时
对着飞机一梭子打过去,正巧击穿了油箱,飞机拖着浓浓的烈烟斜线下坠,撞在了对面山上。我估计敌人到现在还不知道飞机是用手枪打下来的吧。在人类战争历史上,恐怕这也是第一个神奇的战例吧!
“你叫……”
他回答我说:“杜福成。”
“跟你一起作报告的另一位英雄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
“跟我一起到你们学校作报告的叫叶承刚。他是在炸敌人工事时立的功。我俩都是同年入伍,在一个部队的老乡。”他现在也转业了吗?我问道。
“他比我文化高,中印战争结束后,领导征求我们意见时,他去了军校学习。我腿受伤了,不宜继续留在部队,加上只有小学文化,所以领导就给安排了工作。”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他从这里到三青公社怎么走?有多少路程。
他说:“有二十多里路吧,顺着坡下到底,走过一段平路后,再翻过一座小山就到三青公社了。我每次回家都要经过三青公社。”
“你什么时候回区粮站,我想跟你走一趟这条路。”
“一般情况是星期六往家走,星期天下午回区里。”
“我有个同学在三青公社村小当老师,我想去看看她,星期天下午我跟你走一次,下次就知道路了。好不好。”
“没问题,后天就是星期天,到时候我在下坎坝商店门口等你好嘛。”
他女儿叫杜瑛瑛,一年级学生。临别时他对我说:“我家瑛子才七岁不到,身体不太好,请汪老师多给关照。”
“我只是来代课的,肖老师回来后就得走。不过,只要在一天,肯定会关照的。这也算我对英雄的一种尊敬吧!”
村小星期六下午是不上课的,。老师一般都是外地的。半天时间一般回家都够了。我找小万借了一副煤炭篓子,按照她说的方位找到他爸爸所在的煤炭窑子。她妈妈一眼就认出来我拿的是她家的煤炭篓子,他问我是什么人?怎么拿她家的篓子来挑煤?我赶忙把前因后果给她讲了一遍。她的态度立马开始转变了。我给了她80斤的煤炭钱。她大概称了一下说何三的妹妹……合适了。我挑着总感觉比平常八十斤要重一些。走不到五里路,脚又开始抽筋了。这次是没人帮忙了。只有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家磨,天黑之时,终于看到了自家屋子,人一下子象彻底垮掉了一样。再也走不动了。只好拉开嗓子喊我哥来帮忙。他一上肩就问我是多少斤,我说只给买了八十斤的钱。
“肯定搞错了,至少有一百斤,不信我们今天打个赌。”
回家一称,果然有一百一十斤,除了皮还有一百零五斤。怪不得今天我感觉越走越沉。
妈问我是不是趁人不注意多装了些。我摇头道:“过磅的是一个学生家长。可能是她故意给我多称了二十五斤。我绝对没有多拿一块煤。”大家才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我心想,看来是给我占点便宜,其实是把我害得不浅。差点又成了挑书事件重演。弄得我笑不得。我妈还是表扬了我。说知道会关心家里了。放学回来还知道顺路往家里带一挑煤炭。说我懂事了。真的长大了。
其实当时我灵机一动,沟边打兔子顺便挑一担煤回去。主要是想替哥哥分担一点忧愁。因为他太忙了。没时间去挑煤炭。顾不上家里的事了。决定只要还在山包山村小代课,每次回家都带一挑煤炭回去。
第二天下午,我准时来到下坎坪商店门口。他提着一个军人用布包早已在那儿等着我了。
从商店往右走了一段平路后,又是一个折叠而下的坡坎。从裸露的山体顺坡而下,来到在两山夹挤的羊肠小道了,兜底跟着河岸走了几里路,开始爬一程懒坡。翻过不高的山顶,在路边的一个小亭子坐下来休息。他问我家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父母亲是干什么的。我如实地告诉他后。他说:“青泉小学校长是你爸呀。我总觉得你跟别的年轻人有点不一样。原来你是出自书香门弟家庭哟!”
我从来没有感觉跟别人不一样。而更多的是自卑。摇了摇头说:“你高抬了,我其实是狗屎做鞭,闻不得舞不得。你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呢!”
“名誉只代表过去,以后的路还得和平凡的人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实往前走。”
从山顶往下,路越来越窄,山好像在收紧一样,感觉有点受到夹持,心中不免有种压抑感。其实这是黎明前的黑暗,没走多远,转个弯,不一会儿就豁然开朗。公社的办公楼清晰可见,沿着清江而建的乡场横卧在江边。三青村小在河的对岸已现轮廓。他送我来到江边码头,看了看手表,“走了两小时零十分钟,回去可能要两个半小时”。
我们握手互相道了再见后,我就上了渡船往村小去。
他到清泉镇还有十里路,不过是顺着公路走。临别时他说:“下星期我找你玩去好不好!”
“我星期六下午要回家,星期天下午才能返回来。恐怕时间对不上。”
“没关系,总有机会见面的。”
从渡口到学校不到一公里路,我的心跳得咚咚的。两年多没见面了。她可能比原来长得更高了。更漂亮了。更加让人心痛了!我不敢冒然直闯学校。在这里等有人后,让带个信给莎莎。她自然就会出来的。正想着计策,来了一个约七八岁样的小男孩。我向他招招手。他过来后问他道:“你认不认识这里面有个叫秋莎莎的老师。”
“认识”。我给他一颗水果糖让他吃,他咯咯咯的爵得脆响。我问他甜不甜。
“甜!”
“你进去把秋莎莎老师叫出来,说有人找他,我再给你五颗糖好不好?”他点头后就跑进了校门里。旁边有一棵枝叶茂密的柏树,怀着忑忑的心情在后边等着。我看着莎莎牵着小孩的手出来后东张西望。“莎莎,我在这儿呢!”
他一转眼看见我,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张着嘴,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圆。她突然撒开拉着孩子的手,飞一样奔跑过来,张开双手,不顾一切地向我扑过来。我怕别人看见了不太好,提前伸出双手挡住了她的双臂,身体惯力还是将两人撞在了一起。“孩子在看着我们的呢。”我强行挣开了她的手,摸出了五颗糖递给小孩,说了声谢谢,并且告诉他可以去玩了。他蹦蹦跳跳的走了。
“月明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吧。”她说到她寝室去坐好了。我问她有几个老师在。有一个男老师在,还有两个女老师多也该回来了。我看她戴着表,问几点了?
“快四点了,”我只有两个小时时间就要回去,赶快找个人少的地方聊聊吧!最好不要让学校老师知道了。”我嘱咐道。
“怎么才来又要走了。我们学校有住的地方。我不想让你走。”说完红着脸睨视着我。
“我在离这儿二十多里路的山包山村小代课,明天要上课,今晚必须赶回去。”
他高兴得跳了起来。“你也在代课!看来我俩的命运是相同的呀。”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跟那个老师打个招呼,然后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吧。”
在渡口逆流而上不远处,一座山象刀划了一条口子,分成一两辫,中间夹着陡峭的河沟,从沟边到山上长满了各种高低不一的杂草,树丛。
靠河边有条崎岖不平的小路。很少有人经过。河对岸是公路,被树丛挡住也不易看得见。我们安安心心地坐下来,凝视着对方不转眼。我是第一次这样大胆地盯着一个年轻女孩子。她看着看着我,眼睛已经开始有泪水滚下来了。我心里像有只手在拉扯五脏六腑一样难受。怎么强制自己都没控制不住自己抽噎的哭声。她跑过来一把抱住我说:“月明哥,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度过来的吗!”
“莎莎,你别难过了,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她点了点头说:“哥,我一见到你,心里好像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我觉得只有你才是我唯一值得信任的人。没你的这几年我成天好象活得轻飘飘的。一切事物都淡而无味。左盼右盼今天终于把你盼来了。我是万万没想到呀。你知道我这会儿心都在发抖呀!”说着她把我手往她胸口上放。
“莎莎,我和你心情一样。现在心都快粹了!多少次梦见你,一觉醒来是一场梦,眼泪总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对了,我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我转学的事为什么黄了?”
“我明白这件事一直是你心中一个迷。我也没办法找到你,无法把事情经过讲给你听。这事总的来说是我对不起你。”
“怎么回事?”我吃惊地问道。
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双手握住我的手。讲道:原来是不知那个多事的人,把转学的事告诉了她妈妈。她妈妈觉得我转入一中,那么莎莎的转学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于是她妈妈跑去找她舅舅,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转学到一中。她舅舅的一个同学在一中任教导主任。说我品行有问题,张老师还打电话给青江中学彭老师,问是不是品行有问题。彭老师说没听说品行有问题呀。还是坚持要我转学。他对我印象太深了。莎莎去找过张老师,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张老师也是无能为力。就这样不了了之。
“当我了解真象后,与舅舅大吵一架。”住在学校里,连星期天也不回去。他让舅妈来请我去他家吃饭。我以各种理由搪塞,就是不去。“
“你外婆不想你嘛?”
“我外婆气得直骂舅舅。说是她唯一的一个外甥女都不认他了。不知道他作了什么让我伤心的事。要我舅舅向我赔礼道歉。而且硬逼着他到学校去请我。最后没办法,我回去见了一面外婆。连做好的饭菜也没吃就跑了。”
“你外婆肯定很伤心的!”
“嗯,想到这点,我每星期还是都回去一次,只不过再也不到舅舅家去了,外婆都是下楼到我家来陪我玩。再没去她家吃过一次饭。”
“那你寒暑假在哪里过的?”
“我有个叔叔在省城大学教书,凡是放假,派他儿子过来接我去他家玩。他说看见我就像看见他哥哥一样。他家孩子多。我们在一起玩得可开心了。”
“那你妈妈不伤心难过吗?”
“她!哼!咎由自取。谁叫她们做事这么绝情呢!”
“毕业后你去过水果公司当过临时工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呀!”她惊讶万分的望着我。
“梁飞林考上一中了,他从他们班上一个与你们一条街住的女孩那里打听到的。”
“梁飞林考上高中了,我一点都不知道呀。”
“后来我到县印刷厂去运书本时我和他去找过你,你舅舅说你代课去了。问他在哪里代课,他吱吱唔唔的不肯说。所以一直找不到你在哪里。”
“那你现在怎么知道的呀?”她满脸兴奋地望着我。
我把与三青小学教导主任同时坐车,下车,帮我背书本的经过告诉了她,并且知道了你在这里代课的。她像听天书一样的快乐。眼泪又一次滚下来了。
“月明哥,你头还疼吗?”
“现在发病没原来那么勤了。好多了。”我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月明哥,我欠你的太多了。恐怕这一辈子也还不完你的人情!”
“傻瓜,我把你当作亲妹妹啦,那需要还什么人情呀。”我无意中看见了她的手表,猛地一下提醒我天不早上,得马上走了。她红着眼依依不舍地望着我,一下抱着我不肯撒手。我们静静地待了几分钟,才往渡口去。上了渡船正要开时,她突然跳上船来说是到公社合作社去买点东西。走到公路上后,我们马上就要分手了。她让我陪她去合作社一会儿。买完东西马上就走。随她到了乡场上唯一的一家饭店,她要了两碗肉丝面。其实她那一碗基本上也拨给了我碗里。她把我送到峡谷口时,我说什么也不让她送了。因为再往里走就进入阴暗狭窄的山间小道。我怕她一个人返回时害怕。所以坚决不同意她往前走一步。她从身上摸出十块钱塞给我,我说什么都不要。她一下哭出来了。“这个是给你买药用的,你如果坚持不要,我就扔到河里去了!”我没办法,只好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