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吃酸菜鱼太史局的发现
第二天李二郎在地里干完一天的活,回来意外地吃到了纪清越做的酸菜鱼。
纪清越难得做一回拿手菜,特地放了许多蒜末与花椒炝出香味,与酸菜一起炒,倒入热水煮了一锅原汁原味的酸汤。
把片好的鱼片放进似滚非滚的酸汤里烫熟,再撒一把芝麻与生蒜,最后淋一勺热油,香味顿时又爆炸开来布满整个房子。
虽然简化了一些步骤少了一些材料,但闻着酸汤,还是忍不住分泌口水。
太酸了,也太香了。
纪清越抱着汤罐赶在饭点从画里出来,热热闹闹地与大家坐在一起品尝酸菜鱼。
经过昨天的试验,他大致弄明白了他与屏障之间究竟存在的规律,要怎样屏障才能会放他出去。
自从昨天下山时回到画里,当时手心的痣还未完全变色,过了一会儿,等到呈墨色后,他再怎么触碰屏障都出不去了。
纪清越让李二郎记着时辰,当时大约是未时末,第二日也是差不过这个时候,手心的痣变红了!!
这就表示读档需要一天十二个时辰!!
知道这个消息的李二郎很激动,欢喜地接过纪清越怀里的陶罐,一起到正堂吃饭!
对于纪清越的加入,大家表示热烈欢迎!!
对于李家人来说,酸菜鱼完全是一道新菜式,他们从未吃过这么浓厚的酸味,李四郎喝了一口鱼汤,就被酸得皱紧眉头,又被花椒的味道呛到,却又忍不住再嘬一口。反观家里的几个女人,对这种新鲜的味道倒是很喜欢,又酸又呛,让人忍不住一直想喝汤,花椒的麻味刺激的嘴唇,抿起来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两片嘴唇在颤抖。
李阿奶傍晚才刚刚从老宅回来,这两天她一直在老宅里住,去田里干活也是直接跟着小儿媳李刘氏一起。
还有一两日,他们两家的地就要种完了。
回来后就被老伴儿拉到房里,李阿翁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事。她是听得云里雾里:“你说他住在书房,是他救了团郎与晴娘。合着这个家里就我被瞒着,现在才知道?”
李阿翁讷讷:“没呢,大才与吉郎都未知道呢。”
李阿奶狠狠地瞪着老伴儿:“那能一样吗?!”不过她未说什么反对的话,就凭纪清越救了他们家,这恩情怎么都不能忘记,更别说还有李二郎潜移默化的影响。
“阿奶,阿翁吃饭了!”
李阿奶一出门,就看到一脸讪讪的孙子,本来还不觉得什么,一看到李二郎,就觉得到底被瞒了这么久,顿时没气。
“哼!”
……
虽然她对纪清越没什么表示,但对这罐鱼汤最是赞不绝口:“我从未喝过这般酸麻的鱼汤呢!真鲜!是锦娘做的?这手艺怕是去做酒楼大厨也是得的!!”
李锦娘愣了愣,看向二兄,李二郎瞟向纪清越,纪清越对一直未沟通的老人一脸尴尬。
这时李阿翁“咳”了一声,一边看向纪清越:“不是锦娘做的,是邻里送的。”
李阿奶愣了一下,邻里?
她微嗔:“我们家附近哪还有邻里!你莫不是在逗笑我?是哪个邻里做菜这般好吃?”
李阿翁吐出两个字:“书房。”
“咳咳咳……”李二郎听了阿翁的解释,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书房里的邻里?
这不就是纪清越吗?
李阿奶皱着眉环视一圈饭桌上的人,他理解李阿翁的意思,却不是全部理解。她端着手里的汤碗,一边浅浅喝一口鱼汤,一边想了许久。
在李阿奶沉思的时候,桌上的人都在静静地吃饭,未曾插嘴打断她的思考。
住在书房一直未被发现已是奇怪,又如何能种出这般多蔬菜,如今还做出这般鲜美的鱼汤!
难不成是仙人?
李阿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纪清越,看得纪清越满头大汗,他也不知道老人知道到哪一步了。
许久,李阿奶放下碗,看着纪清越:“虽说我想不明白你为何能藏在书房之中,但常看到二郎夜里经常端着饭食进去,想来你一直都在书房里吧?”
李二郎与阿奶相视,瞪大了眼,虽说没有刻意瞒着家里人,但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就好像……
好像夜里与人约定好要见面似的。
他低着头难得露出害羞的表情。
纪清越看着李二郎只觉得无语,他点头回应李阿奶:“是这样没错。”
“嗯……”
随后李二郎终于说出纪清越住在画里的事实,李阿奶捧着碗呆滞了。
真的是仙人!
李阿奶沉默着,缓过来后不再讨论关于纪清越的事,而是提起李阿爹与李长吉。他们走了有大半年了,按理说五月后就是换兵的时候了,六月就该到家了。
谈及李长吉,徐晴露出期盼的表情,她多想郎君快些回来,团郎年纪还小,许久时间没有见到阿爹,对他的的印象已经淡了许多,只不过徐晴每天晚上睡前都会提起李长吉,不至于叫团郎忘得干净。
小孩自己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的饭食,听到阿奶说到“吉郎”,他脱口而出:“吉郎是阿爹!”
逗笑了桌上的人,也驱散了大家焦急的心情。
徐晴看着稚嫩的儿子,一想到郎君要回来了,满眼都是幸福。
第二天,纪清越站在山坡上有些郁闷,他看着棉花苗,还是要死不活蔫嗒嗒的样子。
前天刚移植到山坡上,没浇水,只是让它沉浸在阳光里,与移植过来前没什么区别,昨晚他给棉花浇了水,今天的状态竟然比昨天还差!
他这是踩雷了。
这个阶段不能浇水。
与棉花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的水果们,树生的都长成了小树苗,藤生的他都搭了枝条,这就说明神奇土地并没有失去效果。
所以,这棉花,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水碾在流水的推动下,一圈一圈地转动着,石槽里是一层晒干的麦粒,石盘碾过一圈,麦子发出噼啪的声音。
纪清越看着差不多了,赶紧将麦粒与麦壳盛出来过筛,随后将麦粒倒进去继续碾成粉末。
水碾的好处就是不需要人力,但石槽比较窄小,磨一次的量完全比不上手推石碾,不过纪清越只有一个人,水碾完全能满足得了他,就着昨天的酸汤,他可以再来一碗酸汤面。
院子里一片嘈杂,李二郎他们兴奋地从田里回来,一身泥土啪嗒啪嗒地走进院子。
忙活了快两个月,春耕终于告一段落,往后可以专心忙碌他的半亩地了。
因为久久都没人揭下告示来应职,李四郎一直没能去上学,夜里是李二郎带着四郎和团郎到书房里念书,还让他多练些字。
不过这天有些不同,书房里还多了一个人,因此纪清越与李二郎都默契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自己做自己的事。
“瑜郎,你的课业落下了,若不每晚都来与我一同练字?”李四郎看着身边的李瑜,力道掌握不好,字写得太大了。
不过他自己的也好不到哪里,很快两人都被李二郎勒令再写一遍。
李瑜想来,但是每天练字要废很多纸笔,他现在全是靠着李四郎家,不好意思再麻烦下去。
春耕时,李二郎让他帮忙,每天管早晚饭食,可是现在春耕已经结束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来这里,往后要靠什么活下去。
这个年纪去县里找散活是没有人肯要的,缺人的不缺一个小孩的劳力,不缺人的压根不会看上他。
村子里,更没有活可以干了。
李瑜心里藏着郁闷,却认真地把今晚的课业写完,才与李二郎他们告别。
外人离开后,纪清越从画里出来,他先抱起团郎,又捏了捏四郎的脸,才问:“刚才的那个小孩叫什么?”
李四郎没有阻拦纪清越的动作,而是任由他随便捏,他被捏得鼓着嘴:“他就是李瑜,之前一同在石梁村学念书的同窗。”
纪清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谁能想到他竟然与这个一点都不熟悉的小孩在五年后会有那么一点交集。
李二郎很确定纪清越在此之前不可能见过李瑜,可纪清越的表情显然不简单,他打发着四郎把团郎抱回去。
“哼,你又要独自与纪阿兄说话,每次都要赶我走。”李四郎不高兴了。
纪清越赶紧抱起小孩,贴着他的脸安慰:“不要生气,下次给你讲新的故事!”
“我要听狐妖与三个少侠的故事!”
“好——”
两人送走小孩,敞着的书房门送来凉风,现在纪清越在李家已经少了许多顾忌,不过也就只是李二郎在家的时候,李二郎不在时,他大概不会离开画,出来了也只是待在书房里翻翻书架上的书,不会走出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家里的其他人夜里为了省灯油,若是没到睡觉的时间,一般都是聚在一起,一边聊聊夜话,一边忙着手里的活。
“二郎知道我为什么会认识李瑜吗?”纪清越看向书房的地窖位置,还是决定告诉李二郎:“我一直未曾提起之前经历的那段奇遇,一是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你说,二是不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纪清越要向京城发展的目标不会改变,问题的关键是他不能离开画太久时间,所以靠他一人是决不可能去到京城的。
让李二郎帮忙是最好的选择。
李二郎目不转睛地盯着纪清越,看着纪清越每一次改变情绪所流露出来的坚定眼神,与脸上踌躇的神情相抗衡。
他将纪清越流露出的所有变化都印在心中独自琢磨。
纪清越想了一会儿,终于看向李二郎,露出严肃的神情,语气也变得庄重,开始铺垫起来。
这让李二郎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之前解释“两小儿辩日”里的深奥问题时,越郎也是这样花费大量篇幅做铺垫的。
纪清越洋洋洒洒地说到他沉入黑暗中,睁开眼来到广德二年。
一片荒芜的失落之地,已不见生机,一切都是源于那场刺杀。
……
听完纪清越用讲故事的语气提到他所见到的五年后,李二郎由最初的震惊慢慢冷静下来。
“五年后是广德二年,那么官家死在四年后的宝应八年。”李二郎整理着纪清越的话,听他描述五年后现在他们居住的地方变成那个样子,心里肯定难过。
纪清越没有提到关于他们家的一丁点事,李二郎似乎一点都不好奇,两人只是讨论去京城的办法。
第一种办法,等李三郎在京城谋到一份官职,到时候他们就有机会进京了。
这显然不可行,李二郎直接拒绝了:“我并非不相信三郎,四年内进京尚且有可能,但是想在京城谋官且与官家相遇,实在太难了。”
纪清越早就排除了这种缓慢的方法,科举不可能,参军也不可能,行商是见不到皇帝的,那么对于他来说,只有种田能见到皇帝。
这个想法与李二郎不谋而合。
历朝历代,所有皇帝都逃不过“吃”和“穿”的问题。惠帝在位时,更是一连召见并奖赏了几个为农耕技术做出杰出贡献的平民,赐他们官职,让他们可以从农田里一步踏入朝堂。
纪清越的脑子里早就构建出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农业计划,这不是一夜就能说完的。“棉花,就是我们第一块敲门砖……”
呃,不过现在这块敲门砖还没做好泥坯。
他们一直聊到深夜,直到纪清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可李二郎看起来还是炯炯有神的样子。
“咦,如今两个时辰是不是早就过了?”
这么一说,两人才发现纪清越在外边待的时间似乎变得更久了。
这对纪清越是个好消息啊!竟然还能这样?!
两人又讨论一番关于在外边越待越久的事后,纪清越终于待不下去了,起身与李二郎道晚安,转身就回到画里。
李二郎一直定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没人知道他的双手一直紧紧捏着,就连与纪清越说着未来时也未曾松开,放在桌下的膝盖上,掐得已经失去血色。
即使纪清越没有提到他们家任何一人,他也猜到了结局。
他们家……结局大抵不好。
就在这个深夜,京城里的太史局,一辆马车飞快驶出,在夜里朝着宫门疾驰,最后来到已经落了锁的宫门前。
一位老者在小仆的搀扶下,晃晃悠悠走下马车,他拿出一枚令牌与一封信,交给早在宫门等候多时的大总管张翊。
“太史令冯远光见过张公公!”
张翊年逾半百,身体硬实得一点都像半百老人,看起来与守城的金吾卫旗鼓相当,嗓音有一些尖细却不刺耳。他接过令牌与信封:“冯大人辛劳,从东煌山驾车至此。”
“不辛劳。此番太史局有重大发现,便立刻让人传密讯与官家。让官家等候至夜深,臣实在不敢称辛劳。”
张翊不再过多废话,领着冯远光一人走进皇宫。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官家的内书房。
张翊让冯远光在外等候,自己则带着信封走了进去,不久就听到书房里传出官家激动的声音:“真乃天助我也!速速让冯远光进来!!”
太史局冯远光与官家聊了许久,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张翊送完冯远光,甫一回来,便听到官家让人传左右仆射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