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历史课（上）

“干杯！”圣格雷尼学生食堂贵族区，209宿舍三人组用力碰了一下杯子，拉斐尔则只是轻轻举了举。当然，学生食堂并不提供酒水，亚布喝的冰水，杰弗里和海格里斯是果汁，拉斐尔则是牛奶。借着最后一天休息，大家决定一起出来吃个晚饭顺便聊聊人生聊聊理想什么的。原本海格里斯还提议去饭馆吃的，但亚布认为食堂的料理已经很好了。

“大家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海格里斯几口喝完一杯果汁，“这次详细点，可惜没有酒哎……”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真是的，搞不懂酒有什么好喝的……”胖子起身，“我叫杰弗里，杰弗里·英格拉姆，19岁。来自伦纳多王国的英格拉姆家族，我爸爸是后勤大臣。我给自己选择的职业路线是重盾战士。”

“不错不错！”大家纷纷鼓掌，就连拉斐尔也象征性的拍了两下。

“那咱俩就是一攻一防了！”海格里斯站起来，啪啪拍着胸口，“我叫海格里斯，海格里斯·休曼，来自坎丁堡，我家老爷子是……”

“坎丁堡的烈火剑圣，杰拉德·休曼，对吧。”亚布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

“哈哈哈不错不错，看来我那老头子还是很有名的啊！”海格里斯对亚布比了个大拇指，“我的职业路线是双手剑战士，将来我一定要超越剑圣！”

“吹吧你就，超越剑圣，你以为你是加布利尔……”胖子在一边发出了一阵嘘声。

大陆职业等阶划分，从低到高为见习战士、初级战士、中级战士、高级战士、战师、大战师、战将、剑圣，最后一阶则被称为战神，和法神一样是王国级的战略武器。大陆目前有三名法神，而战神则只有两位，其中一位还已入暮年。而胖子口中的加布利尔则是百年前崛起的一位传奇人物。他在对兽人的战争中飞速扬名，手中拿着一把名为巴德杨斯的圣剑，据说一人就消灭了百万大军，被誉为屠兽战神加布利尔。据野史记载，加布利尔一直以来只有大战师的水准，忽然不知从何处获得了巴德杨斯，瞬间突破至神阶。

有文献记载，加布利尔在获得巴德杨斯后纵横战场，几乎没有败绩。加布利尔晚年去世后，哈伦王国、尼斯特共和国和赛尔特王国为争夺圣剑巴德杨斯的归属爆发了连年内战，要不是兽人军队在另一侧虎视眈眈，这些人早就把脑浆子都打出来了。这三个国家都宣称自己才是“战神遗物法理归属国”。哈伦王国是加布利尔的出生地，尼斯特共和国是加布利尔注册佣兵团的地方，但最后这位传奇人物选择加入了赛尔特的王国军，一直战斗到退休。

三个王国的外交团队拿出各种文件，拍着桌子，高呼圣剑应属于本国，谁都寸步不让。这帮人挖掘史料，引经据典，很多桥段如今依然是外交培训班上的经典案例。因为这些人情绪过于激动，说话过于用力，几乎每句话都会把口水喷到对方脸上，最后甚至升级成了互相吐口水的比赛。以至于三个国家紧急招募吐口水吐得又远又准的奇才，一事成为笑谈。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巴德杨斯神秘失踪了。那是最后，几个国王因为谁也不信任谁，于是共同出资，租借完全中立国家斯特林商盟中央银行的地下保险库来保存圣剑。当时各国约法三章——首先，圣剑在三个国家轮流轮转，每个国家可以保管圣剑3个月，如果这期间发生战争导致圣剑的能量被消耗，这个时间要缩短；其次，使用圣剑的国家有义务保护圣剑的安全，使用圣剑的战士必须是8阶的剑圣，低于这个标准有可能因为阵亡导致圣剑丢失；最后，一旦发生圣剑丢失，责任国必须在3个月内找回圣剑，否则将视情况对其他两个国家做出不低于2000万、不高于4000万金币的赔偿。

斯特林商盟中央银行的地下保险库号称任何盗贼都无法攻破的堡垒，层层守卫以及魔法陷阱，更不说三个国家纷纷各自派出守卫，避免对方监守自盗。但就在三位剑圣的眼皮子底下，当哈伦王国特使准备领取圣剑时，发现保险箱已经空空如也。中央银行行长当场昏厥，三位剑圣立刻拔剑对峙，据说还交了手。

直至今天，圣剑巴德杨斯也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有人怀疑是兽人族偷走了，也有人认为是某个王国贵族偷去当做收藏品了，更有人提出是因为圣剑经过长期使用，已经耗尽能量，所以自然消失了。众说纷纭，但此事至今依旧是一个谜。佣兵工会为此开出天价赏金，谁能提供圣剑的线索，奖励400万金币，带回圣剑，奖励5000万金币。这项悬赏挂了多年，始终无人问津——或者说没有人能找到线索。该悬赏的金额，也排在了佣兵工会任务报酬金额榜的第三位。嗯，可以顺便说一句，排名第一的悬赏是“对门扉对面的兽人大陆进行侦查，并带回有用情报”，赏金高达1亿6000万，那是各大王国众筹出来吸引勇者，或者说不怕死的倒霉蛋的。

“战神怎么了？他是人，老子也是人，我怎么就不行了！”海格里斯不爽的看向胖子。

“对，人家是神人，你是废人，这区别海了去了……”胖子阴恻恻的吐槽。

“可恶！接我一招废人拳！”

“哎哟~洒了洒了！洒身上了！”

“那么，轮到你了。”亚布看向拉斐尔，后者在那里静静的啃着一块巧克力面包。

拉斐尔：“……”

亚布：“……”

“好了拉菲，说两句吧。”海格里斯一把把胖子的脸按进海带排骨汤里，“大家要在一起5年呢，你总不能5年不说话吧？”

“哎……那汤我还想喝的……”亚布没来得及阻止。

“烫死爷了！”胖子推开海格里斯，把脸从汤盆里拔了出来，嘴上还咬着一块排骨，还好他刚才洒出果汁时已经把手帕攥在手里了，“对啊，我也不知道你全名呢。”

拉斐尔：“……”

亚布：“能告诉大家你的全名吗？你看，咱们可是一个宿舍的伙伴。”

“海因……”拉斐尔用极低的声音说到，“拉斐尔·海因。”

“我们知道你的职业路线肯定是攻击型的冰系法师，那么，你有什么梦想吗？”亚布盯着拉斐尔那双冰蓝色的双眼问到。

“梦想……”拉斐尔茫然，好像没有听懂。

“就是你将来，长大后想做什么啦。”胖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拉斐尔：“……”

众人：“……”

拉斐尔：“……”

众人：“……”

拉斐尔：“……巧克力面包。”

第二天，圣格雷尼正式的开学日到来。开学仪式上霍斯廷的勉励讲话足足说了三个小时，而且亚布发现高年级的学长甚至能背出副校长的发言内容，看来这老头每年的新生讲话都是这个套路。

第一天上午是大课，大陆史。虽然很不情愿，但亚布还是跟209宿舍其他人一起来到了教学楼一楼的阶梯教室。能看出学生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平民、贵族、王族3个区域就坐。亚布几人在靠后一排找地方坐下，胖子依然抱着一袋包子在吃，海格里斯四下寻找漂亮的女生，拉斐尔则一脸漠然的喝着一盒巧克力牛奶。

老师踩着上课的铃声进入教室，这是个从头发到胡子都是银白色的老者，但老人精神很好，走路虎虎生风。他拿出一根教鞭在讲台上敲了敲，压下了台下议论声。

“大家好，我是负责历史课的哈德森老师。”老人把一摞资料放在一边，“在上课之前，哪位同学能告诉我，历史是什么？”

经过短暂思考后，不少学生举起了手，于是老哈德森随意点了一个举手的学生。

“历史是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记录。”平民区一个学生站起来回答。

“嗯，你说的没错孩子，还有其他人有答案吗？”老人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一名贵族学生被点到，站起来回答：“历史是一种传承，是人类文明存在的轨迹。”

“你这个答案也很好，”老人点了点头，“谁还有其他答案？”

一位有柔顺金发的女生被点到，起身回答：“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用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欺骗那些弱者与愚民的安慰剂。”

这个女生的回答引来不少愤怒的目光，亚布也看了过去，发现对方是达德利王国的大公主冯佩尔。

“好，看来大家对历史都有自己的解读，”老人随后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我不会强加一个答案给你们，但希望你们在上过我的课之后，能对历史这个词有一些新的领悟。”

黑板上赫然写着：开门日。

135年前，也就是圣安东历227年的春月6日，那一天被人们称为“开门日”——当然，也有一些不同的叫法。至高神庭称其为“圣门日”，认为是神对人类过度的贪婪和自私不满，开启圣门降下惩罚。社会学家称其为“接触日”，因为那是人类第一次接触一个全新的种族。亲历者称其为“毁灭日”，因为那些地狱一般的日子无法被时间所磨灭。此外还有诸如“狂兽日”“降临日”“屠杀日”等诸多说法，如今已经无法统计。不过，“开门日”是目前使用最多的叫法，也是经过沟通后，各大王国对其定下的官方称谓。

在这一天前，塔塔索亚大陆虽然不少王国间偶尔会爆发战争，但大多数地区都已经经历了数百年的和平，很多人甚至只能通过书本与戏剧去想象战争的样子。

那是一个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的清晨，农民扛着工具走在田间小路上，平民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而贵族老爷则是在纠结今天去哪里打发时间为好。但就在几分钟内，晴朗的天空诡异黑暗下来，正当众人以为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时，不少眼神好的民众已经看到了空中出现了诡异的光点。这些光点有些出现在村庄附近，有些在田野间，有些则离城市不远。它们随着时间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大小不一的长方形门扉形状。古怪的现象引来了附近居民的围观，而就在夜晚来临时，噩梦的一幕开始了。

随着吼叫声，各种半人半兽的怪物开始源源不断的从门扉中涌了出来——这些丑陋的生物身穿粗糙的皮甲，挥舞着粗制的木棒或干脆使用利爪与牙齿，一时间，凡是门扉出现之处，都变成了人间地狱。据少数幸存者回忆，兽人大军在清除掉反抗者后立刻展开扫荡，粮食、物资、金属，甚至连盖好的房子，都被拆掉运回了门扉之中。那些放弃反抗的居民也同样没有逃脱被掠夺的厄运，他们排着队被驱赶着进入了门扉。不久之后，第二队，第三队兽人冒了出来，它们劫掠的范围也开始扩大，从乡村到城镇，从城镇到城市。兽人的军队没有指挥，也没有所谓战术，就一招“一拥而上”简单有效，凭借着远超人类的强健身体，对人类士兵产生了压倒性的优势。在这支野蛮的军队面前，大多数王国所谓“精锐”的正规军不堪一击。要知道的是，很多王国的军队在长期的和平中已经变成贪婪贵族赚钱的生意场，贪没物资、虚报财账、吃空饷，一位国王要打仗了才发现军务大臣口中的80万大军实际上拉出来才6万人不到，还个个缺乏锻炼，空饷已经吃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因为长期发不出军饷，大部分军人只能自己去找工作，搬运货物、当马夫甚至当厨子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只有一个名字挂在城卫军，这种士兵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还有不少王国，城卫军虽有但形同虚设，装备简陋、缺乏锻炼，但这些人对待平民时一个个趾高气扬。当身材高大、面目狰狞、浑身鲜血的兽人士兵站在他们面前是，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军老爷，屁滚尿流都已算不错，大部分人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当然，灾难发生时并非没有挺身而出的勇者，但少数勉强鼓起勇气的士兵面对兽人部队的冲锋时也仅仅掀起了小小的浪花。不到一周的时间，不少城市被兽人军队攻陷，人口被血洗，资源也被劫掠一空。

就在诸多王国节节败退，人类文明岌岌可危时，大陆仅有的三位法神之一，空间系法神盖农出面，从各大王国邀请了6位顶级大魔导师，7人使用大封印术切断了门扉的传送效果。在施展封印的过程中，有两位大魔导师在关键时刻选择燃烧生命提供更强的魔力，而风系大魔导师艾因本就高龄，法术成功后没多久也离开了人世。

“封印只能坚持10年，10年后，这些魔鬼依旧会来到我们的身边。”法神盖农作为大封印术的主持者，在施法后很快陷入沉睡，只留给人类君王这样一句警示。

门扉被封印了，但仍然有大量兽人残留在大陆上，剿灭这些残留的兽人依旧让人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事后统计，自门扉打开，直至最后一只兽人被黑钢骑士团灭杀于龙骨荒野，短短的27天，各大王国总共损失军队150万，人口超过700万。

侵略者已经被消灭，但“十年之期”像一块巨石一般，依旧沉甸甸的压在人们的心头。各大王国的征兵开始了，扩军、训练、升级装备，一切都为了能在10年后灾难重临时存活下来。一想到这噩梦般的一幕10年后还会再度发生，没有人还能坐得住。征兵顺利进行，无数民众踊跃参军——这些人中有亲眼目睹过兽人屠杀的幸存者，也有听说此事后义无反顾的热血青年。和平年间的吃空饷、卡军费、偷军粮的家伙消失了，哪怕是再贪婪的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一点歪心思，要知道自家王座上那位已经红了眼，那一座座被洗劫一空的王城像一座座墓碑，预示着松懈者的下场。

诸多王国中，有些是本身常年处于跟邻国的交战当中，军队战斗力彪悍。而有些，则是被幸运之神眷顾，王国附近没有出现门扉。但如今，那些交战的国家放下了成见，甚至如伦纳多与达德利这样的百年世仇也在共同的敌人面前握手言和。被封印的门扉旁边，一座座要塞拔地而起，更高、更坚固的城墙也提上了各个王国财政大臣的日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