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教皇

加戈王国，哈金侯爵府。一把椅子撞碎了二楼昂贵的彩色琉璃窗，而随着椅子一起冲出窗户的，是一阵愤怒的咆哮。

“可恶！是你！居然是你！”安德鲁暴怒挥舞着拳头，身边两个家族护卫则死死抱住他，生怕他真冲过去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安德鲁，你抽什么疯！？”王国财务大臣哈金·克洛维茫然地看着自己儿子。

春雨节，儿子回到了家。让老哈金高兴的是，儿子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他开始认真修炼，甚至向他提出想请几个王国内最好的战技老师。哈金无比欣慰，自己只有一儿一女，大女儿早晚要嫁出去，这个小儿子无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作为财务大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请几个高阶教师完全不成问题。但刚才老哈金顺带询问了一下自己儿子在圣格雷尼学院遇到袭击的情况，随后又提了一下自己已经雇人帮他出气的事，谁知道这小子就像忽然疯了一样，甚至扔过一把椅子。要不是他身手还稍有一些，现在头上必定是一个大包。

“她受伤了！受伤了知道吗！你这老不死的！”

“冷静点！你们，轻点按！别弄伤了他！”

折腾了足足十多分钟，安德鲁才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和父亲说起白木槿的事，以及自己的决定。

“胡闹！”老哈金一甩袖子，“安德鲁，清醒点，想想你是谁？你是未来克洛维家族的家主。而她，区区一个佣兵？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我非她不娶！”安德鲁认真的看着自己父亲。

“哎哟别闹了我的小祖宗哎……”哈金双手抱着安德鲁的肩膀摇晃着，“只有门当户对才能幸福，相信你爹，你看胡玛家大小姐，法兰斯家三小姐……哪个对你不是情根深种。”

“那么我问你，父亲……”安德鲁盯着老哈金的双眼，“如果我没有家族的一切，如果我不是克洛维家的继承人，那些女人会多看我一眼吗？”

“你……胡说，金钱、势力、人脉，这些都是男人魅力的一部分……”

“我看过父亲的日记。”安德鲁摇了摇头，“我知道父亲和母亲在一起，并不是父亲当初自己的选择。”

“你！臭小子！你居然偷看老子的日记本！”

“谁让你书房不锁门。”

“呃……”老哈金干咳了一声，“总之，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你就别做梦了。今晚法兰斯侯爵家有一场酒会，你准备一下就出发吧，和人家女孩子多接触接触……”

……

第一天晚上的侦查收获不大，圣器馆入夜之后警备森严，还不提馆内密密麻麻的魔法机关。亚布的影鼠借助卫兵的移动进入了圣器馆二层，这里陈列着一些明显带有宗教色彩的魔法装备——权杖、念珠、手环、绳结，甚至包括几件历代教皇穿过的法袍。通往三层的楼梯被魔法阵封锁，想通过必须先解除魔法阵，但这就意味着亚布必须恢复人形。而恢复人形态后，又很难躲避巡逻队的视线，亚布只能先退出来。

当然，还有比亚布更郁闷的，那就是曼陀罗。她坐在自己画出的魔法阵中，左手八卦盘右手铜铃拉开架势折腾到后半夜，只得出一个结论——达瑞斯方圆十公里内，别说厉鬼，连游魂都没有一只。

而随着教堂早课的钟声回荡在圣都上空，一行运送货物的马车进入了达瑞斯的大门。

当正午的太阳俯瞰着这座城市时，能看到不少捂着肚子躺在路边的行人。不到半天时间，一种神秘的疾病侵袭了这座被神圣之力笼罩的圣城，不少人在吃过午饭后忽然腹痛难忍，教堂门口排起了长队。城内一时人心惶惶，有人说是兽人奸细在城里投毒，有人说至高神又降下考验，更有人说神秘病毒将毁灭人类。而中央至高大教堂的情况更加严重，还能站立的士兵十不存一，幸运的是这种疾病所引发的症状只有腹部绞痛，并未出现患者死亡。大贤者亚雷西斯亲自带领一队高阶神职人员展开调查，但直至太阳落山也未能发现什么线索。异端审判所集体出动，来自其他国家的游客和朝圣者倒了大霉，大量陌生面孔被当做嫌疑人抓起来，一个一个审问之下，有用的线索没能查出分毫，偷藏肉干、看女牧师大腿、往圣泉里吐口水、随地小便之类的罪犯倒是抓了一大堆。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各位……”亚布的影子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来到了之前难有进展的圣器馆二楼，“为了可怜的拉斐，辛苦大家了。”

这里的守卫明显少了，只有零星几个位置还有守卫在巡视，看其中几个守卫时不时用手捂着肚子的动作，轻伤不下火线精神可嘉，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很难集中精力。不用操心巡逻队的亚布很快将监视魔法阵破开了一个缺口，钻上了三层。三层不再有看守人员，但却被大量的侦测魔法阵铺满，而陈列在这里的物品应该也更珍贵，亚布甚至看到一枚在黑夜中闪烁着圣光的十字架吊坠。

“顺走卖掉，应该能值不少金币吧……”亚布短暂的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任务要紧。

虽然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但这里并没有艾什莉的冰棺。亚布从圣器馆顶楼一跃而下，而影子则在他背后张开一对翅膀，向至高神大教堂的方向飞去。

之所以将下一个目标定在大教堂而不是达瑞斯神学院，还是因为亚布知道大贤者亚雷西斯目前外出调查大量中毒事件未归，等这个棘手的家伙回来的话潜入的难度势必会增加不少。现在亚布唯一担心的是至高神庭的教皇格里高利六世，作为至高神的代言人，这位老人很少在世人面前露面，没人知道他的实力如何。

一扇厚重的钢铁大门引起了亚布的注意，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这扇大门前依旧站着4个全身重甲的教廷守卫。但对亚布来说，躲开众人视线着实太简单了，他的影子顺着天花板上吊灯的影子前行，然后顺墙而下，钻入了门内。

大门内是曲折的下行楼梯，顺着楼梯往下走了很久，当亚布都不知道已经处于地下多深时，耳边听到了一些隐约的哀嚎声。终于，一个通道出现在他眼前。

“这里是……监狱？”

眼前的通道两侧是一个一个小房间，面朝通道一侧清一色的铁栅栏。几个戴着铁面具的看守在通道里来回巡视着，时不时用铁棍敲打牢房的铁栏，与其说是在警告里面的囚徒，更像是一种折磨手段。而被关在里面的人无一不是瘦骨嶙群，他们有些躺在地上，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已经死了，有些则在惨嚎，而有些则是在不安的走来走去，眼中满是绝望。

亚布的影子钻进了一个牢房内，这里有位胡子花白的老人，此时他背靠墙壁坐在地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左右看了看守卫的位置，暂时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亚布恢复人形，手指上亮起了微弱的紫色光芒：“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人吧……”

这是一座破旧的木屋，亚布能看到一只手在白纸上计算着什么，整张纸充斥着复杂的公式，亚布只能勉强看出是在计算一种炼金触媒的效果。忽然木门被人暴力砸开，一群异端审判所的人冲了进来。视野主人慌忙想将很多写着公式纸藏起来，但很快被按在了地上。

“居然研究这种的邪恶知识，你这是渎神！必须受到审判！”亚布看到一只大脚遮住了他的视线，随之传来的是一个充满愤怒的声音。

“这人居然是，炼金术师……”手指上的光芒消失，亚布睁开眼睛。他最初还以为对方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才被关在这里，没想到对方只是一位魔法师。

离开老人的牢房，亚布顺着通道继续前行，偶然也会进入熟睡人的梦中，试图获取更多情报。

数学家、音乐家、占星师、哲学家、商人……这座隐藏在地底的监牢关着各种各样的人，亚布很难理解至高神庭将这些人关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很好奇这个监狱的作用，但如今的首要目标是寻找冰棺，亚布准备先离开，这里的疑问等以后有机会再调查。而正当他的影子转了个方向准备顺着原路出去时，发现哪怕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地底监狱，也存在着一个特殊区域。

那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四周沾满了全副武装的守卫，广场正中央是一个高台，台子上似乎跪着一个人——这数百守卫似乎只为看守这一个人而存在着。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让亚布无比好奇，但这个广场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危险感觉，他在犹豫要不要过去一探。无法使用鹰眼术，亚布只能隐约看到台子上跪着的人双手被铁链拉向两边，而他的身后有一颗巨大的魔能水晶，水晶中充斥着金色的神圣能量。

“还是先撤，后续再进行调查。”亚布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当影子转身离开时，他又停下了。亚布再次看向广场中央的高台，他有种感觉，对方在呼唤他。没有任何魔法波动，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亚布甚至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他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对方在呼唤他，希望他过去。

“可恶……”亚布抱怨了一句，影鼠毅然转身，飞快向广场移动。

在越过层层护卫进入广场那一刻，亚布感觉自己的影子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笼罩了，那种感觉并不强烈，以至于让他怀疑是不是错觉。走近了才发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居然是一个小男孩。他大约十来岁的样子，有着一头柔顺的金发，头部下垂着，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两根带有镣铐的锁链将他的双手拉开，他的双脚上也有同样的东西，这种镣铐的每一个铁环上都刻画着复杂的魔法符文。顺着铁链下方阴影前进，亚布又发现男孩身上插着很多细小的管子，这些管子连着男孩背后的巨大魔能水晶，能看到源源不断的金色能量顺着管子从男孩身体里流出，汇入水晶内，又顺着几根巨大的输送管被抽走，一路向上不知输送向哪里。

“你好，陌生人。好久没有见到外来者了，你是谁？”

正当亚布的影子藏入男孩头发的阴影中，犹豫该怎么和对方沟通时，男孩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一个声音传来。

“问别人身份之前，先做自我介绍是基本礼貌吧。”亚布的影子一边左右观察，然而对方回答让他猛然一僵。

因为对方回答：“我是……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