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可信鬼神?
“我们何不去他经常前往之处守株待兔?”
明砚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微微拧紧眉,眼神里有些许不赞同。
容昭笑起来:“青楼楚馆鱼龙混杂,你看我这一身可还行?”
她抬起手,靛蓝色的锦袍被风扬起,眉眼含笑,在日光下愈发清晰。
明砚舟颔首:“尚可,不过……”
“既如此,那便走吧!”不等他说完,容昭便截下他的话头,转身便走。
那道魂微微一怔,最终叹了口气,无奈地跟在了那女子的身后。
汴京城的青楼楚馆都在运河河畔,夜色渐浓,这一整条街上灯火通明。
河畔有火树银花盛开,照得水面上宛如星河一般。
运河中央有几条画舫,此刻正传出袅袅乐声,奢靡至极!
馆舍门口,不少穿戴花枝招展的烟花女子挥舞着手绢,正朝着路过的男子娇笑。
有大胆些的,更是当街揽起了客人。
香风阵阵。
可这连绵着望不见尽头的馆舍,哪一间才是明骁舟常去的?
容昭犯了难,时间已晚,她索性提步走进了街口那间食铺中。
早膳仅用了几口,之后便再未用过餐食。
她示意明砚舟先坐,抬手叫来跑堂的小厮,要了碗素面。
未等多久,小厮便端着面过来了。
他娴熟地将碗端出来,又抽出筷子递给她。
容昭接过,道了声“谢”。
小厮忙道:“小郎君客气了,您慢用。”说完便要离去。
身后那小郎君却开口叫住了他。
以为有什么吩咐,小厮赶紧跑过去。
只见那清秀的男子从袖中掏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笑道:“这位小哥,与你打听些事。”
她本就是英气的长相,做男装时便更是风流倜傥。
那小厮见状顿时眉开眼笑:“您请说。”
容昭放低了声音,听着便如青涩的少年郎君:“我从外乡来,对汴京城虽不大熟悉。但也听闻城中烟花之地的赫赫盛名,故而想请教下小哥儿,前头哪处馆舍最是出名?”
那小厮闻言,还有何不明白的?他只道是哪家的富贵郎君出来游玩,想见识下花街柳巷的乐趣,便笑道:“汴京城中最负盛名的青楼便是烟雨楼了,里头的姑娘鲜嫩,琴棋书画无有不会,但这价格也高些。”
容昭眼睛一亮,从小厮的角度望过去,便只当她来了兴致,于是更为卖力:“烟雨楼中的歌舞乐曲俱是最佳,但小的听闻近些日子,这花魁娘子倒是不露面了。”
“花魁娘子?”
“对,”小厮挠了挠头:“小的也没见过,只听说她长得极为貌美,一曲霓裳舞更是收得红绡不知数啊!”
“小哥儿这话似是有些夸张,天下当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容昭佯装不信。
明砚舟闻言不由笑起来。
他坐在一旁,虽不看她,却也难以忽视她的存在感。
果见那小厮辩解道:“当真有!”
“你又未曾见到过,又如何知晓?旁人夸大之词,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容昭不在意地一笑,低头搅了搅面。
香油味混着葱香传来,还真引得她食指大动。
那小厮看着桌上的银子,只觉得要离他远去,他急急道:“ 小的句句属实!”
见容昭并不回答,只低头吃了口面,他更是着急,而眼前却突然驶过一辆马车。
那小厮眸光亮起,他有些兴奋地指着外头:“小郎君,您看那辆马车,亲王制式的!”
容昭倏然间抬头,顺着他的指向望出去,只见那辆马车极为奢华,用材考究、雕工精美,便是那垂下的流苏都整齐的看不出一丝参差。
耳边那小厮含笑的声音传来:“那是泰亲王府的马车,便是泰亲王,也是花魁娘子的裙下之臣呢!”
容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碎银子递给他:“既泰亲王都对她青睐有加,那定是极为貌美的。这是赏银,有劳你为我介绍。”
“小郎君客气了。”他双手接下,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容昭并没有走,她仍细细地吃着面,脸上溅到一滴汤汁,她恍若未觉。
明砚舟拧眉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无奈道:“容昭,脸颊上擦一下。”
“怎么了?”那女子闻言抬眼,一脸疑惑。
“溅到了些许汤汁。”
容昭面色有些红,她抬起手擦了下:“还有吗?”
明砚舟颔首,见她数次都未能擦净,终于伸出手,轻声道:“别动。”
容昭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朝自己伸来,随后轻轻在她的面上拭了下。
接着,那郎君低沉的声音幢幢入耳:“好了。”
他收回手,指腹不自觉地轻拧。
耳畔微红。
容昭用完面,提步便朝烟雨楼而去。
一路上不知拒绝了多少女子的盛情邀请,两人鼻腔内尽是她们手绢上浓重的熏香。
衣袍上似乎也沾染了些脂粉气,明砚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耳边乐声、鼓声交杂,待终于走到烟雨楼门口之时,容昭才松了口气。
早有姑娘看见了她,见容昭站在门口并不进来,便娇笑着来请她。
“小郎君,我们烟雨楼中的姑娘都很知趣,您可要进来玩一玩儿啊?”
那女子饱满的身躯紧紧贴着容昭,使她狠狠地起了身鸡皮疙瘩!
她被拽着朝内走去。
里面更是热闹。
舞池中那仅着薄纱的女子正踏着鼓点跳舞,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台下的郎君手中都有数枚红绡,一舞毕,红绡满天,喝彩声此起彼伏!
那女子引着容昭在堂下落座,随后端来一壶酒:“小郎君可要尝尝我们烟雨楼的果酒?”
“不必,我向来只饮茶。”
“茶有什么好喝的?酒才好喝。”那女子笑起来,说罢便要为她斟酒。
容昭抬手盖住酒杯,眼中含笑可语气却似不愉:“我说了,只饮茶。”
那女子笑意一僵,随后退后两步:“那奴家便为您上一壶茶来。”
“有劳。”
见那女子远去,容昭才转头望向明砚舟:“你可有见到泰亲王?”
“他不在堂下。”明砚舟摇头。
容昭叹了口气:“如此,便只有可能在楼上厢房之中或画舫之中了。”
厢房好找,可画舫在河中央。
容昭抬眼,装作不经意地打量。
楼上尚有两层,各有厢房数间,但大都阂着门,看不见屋内情形。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楼上走去。
几乎所有房中都亮着灯,有调笑声清晰传来,那露骨的言辞使容昭倏尔间红了耳朵。
明砚舟也颇有些不自在。
他在容昭身后,如雾般的魂体穿过一间间屋子,但没有一间房中是他们要找的人。
有女子从房内出来,看见作男子打扮的容昭又是一番拉扯。
她闭了闭眼,神情无奈。
明砚舟自然察觉她的情绪,动作更加快了些。
但二楼所有房间都探查完,都未曾发现明骁舟的影踪。
容昭不再耽搁,提步便打算往三楼走。
却不防被楼梯处的龟奴拦住:“你是何人?”
容昭似有些好笑,她抬眼:“来这烟花柳巷的,能是何人?”
龟奴被她一噎,半晌后才道:“楼上有贵客,闲杂人等不能上去。”
容昭闻言,顿时了然。
这明骁舟定然在楼上!
她与明砚舟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地转身往楼下走。
“去后门。”明砚舟低声道。
“好。”
两人绕开纷杂的人群,来到烟雨楼的背后。
与前面相比较,此处安静许多,只有运河潺潺的流水声传来。
夜风微凉,河边的柳树枝桠摇摇晃晃。
容昭抬眼,只见那高处有间屋子,此刻大开着窗。
明砚舟一笑,他低声道:“抓紧我。”说完便抬起手揽住她的肩。
容昭闻言,立即曲起手指牢牢攥住他的衣袖。
只看见他用力地踏向柳树躯干,借着力迎风而上,玄青衣袍猎猎,顷刻间便身至那扇大开的窗前!
身形一闪,还未等里头的人反应过来,两人便已站在屋内。
里头坐着的人,正是明骁舟!
他此刻看着那小郎君,眼神警惕,手紧紧握住茶杯。
那相伴的女子还未叫出声,便被容昭快步上前一把捂住嘴:“别叫!”
那女子闻言,顿时抖如筛糠。
容昭并不松手,只转身看向明骁舟:“王爷可叫我好找。”
“你找本王,所为何事?”明骁舟面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意:“本王一无实权,二无官职,这财富倒是有一些,可你是为何而来?”
“自然是有事告知。”容昭淡淡地回视着他。
“哦?”
却见那小郎君不再看他,只看着身旁被她紧紧捂住嘴的女子:“你不可高声呼喊,也不可带人来打扰,若你同意,我便放了你。”
锦娘闻言,余光看见明骁舟朝她使了个眼色,顿时忙不迭地点头。
容昭缓缓放开手。
“说吧,你所求为何?”
“王爷不若让她先出去。”容昭也不客气,矮身便坐在他对面:“我要与王爷说的,是秘密!”
明骁舟闻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却只对锦娘说:“出去吧,请人看好门,别让人来打扰。”
锦娘应诺退下。
房中仅余两人,一魂。
明砚舟负着手站在容昭身后,视野里尽是那女子挺直的脊背。
他说过,她不必为他屈膝。
“你可知,方才要是我的侍卫在此,你便早已被射成了刺猬。”明骁舟低头喝了口茶。
容昭闻言也不辩驳,只笑道:“若真如此,那大人可要错过一个有用之人了。”
明骁舟一笑,他看着眼前大言不惭的小郎君,眉眼中染上兴味:“哦?你有什么用处,可说来听听。”
那女子笑起来,她抬眼直直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开门见山道:“王爷,我此次是为救明砚舟而来!”
明骁舟面庞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他冷哼道:“江湖骗子,本王都信了多少回了,又怎会再上你的当?”
“何必如此着急,王爷不若先听我道来。”
他微微掀起眼皮,眼中尽是戏谑:“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新把戏。”
“不知王爷,可信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