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谁对谁错

姜紫幽道：“再过得三个月，黄金也渐渐也买不到东西了，之后基地里建设内城，我们就被隔离出来了。”

这就是说，他们两家人已经从富人阶层退变成普通人了。

姜紫幽道：“初建内城的时候，刘守亮还帮我找了个领导，只要我跟他，两家人就能住进内城里，不过被我拒绝了。然后我们两家人就在这外城住到了现在。”

方指燕动了动眉头，说道：“他是你丈夫，怎么能这样做？把你送给领导？”

在他看来，能做出这种把妻子送给别人的事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禽兽不如的，以前就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人，为了职位、金钱，把自己、把妻子送给别人，而现在，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姜紫幽道：“虽然我跟他没什么感情，但这事还真不能怪他。而且他又受了伤……”

方指燕道：“把自己老婆送人的事都做出来了，还不能怪他？这是什么道理？”

姜紫幽凄然道：“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两家人着想。你想想，如果当初我跟了那个领导，我们两家人都得到了保障，是不是？现在呢？你给我一两颗晶核，我就得让你随意作弄，你说哪个更好？”说到这里，她又泪流满面。

方指燕又说不出话来，哪个更好？好像两个都不好……

姜紫幽问道：“你现在还想不想揍他？”

方指燕道：“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你出来做这事啊。这城里这么多人，别人不也是一样过日子？”不说这城里的人，就是自己孤身一人从荒野里一路打杀出来，不也活得好好的？找一条路而已，用不着出卖自己老婆吧？

姜紫幽幽幽的问道：“为什么他不能让我出来做这事？”

方指燕愣了一下，道：“你不像是这样的人。”

姜紫幽无论品相气质都是那种万里挑一的人，是属于那种天之骄女的人，怎么能这样？方指燕觉得有些心痛。

姜紫幽咬咬嘴唇，血迹渗了出来，她舔了舔，哑声道：“刘守亮和他爸，还有我和我妹，都三天没吃过东西了，怎么办？”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谁都扛不住，一天不吃饿得慌，两天不吃人发狂，三天不吃眼光光，要是饿上五、六天，基本就是在等死了。

方指燕道：“不能出外面找东西么，外面那么大，什么找不到？”

姜紫幽道：“他不敢出去。基地只能做到保护城里，保不到外面的。”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姜紫幽抖了抖肩，方指燕拉上毛毯，盖在她身上，低头道：“我要走了。”

说到这里，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方指燕觉得他们的做法肯定是不对的，但一时没法仔细去想，也说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且自己也和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来买东西的，再能说会道，别人也不会当回事。既然刘守亮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要卖，那还是走人算了。

姜紫幽掀开毛毯下床，道：“我送你。”

方指燕想劝她不用送，但见人已经下了床，也就罢了，反正也没有几步路，没必要矫情。

姜紫幽双手抓住方指燕的手臂，走向房门，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要我？是我长得不够漂亮？身材不好？”

方指燕落寞的道：“不是，你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身材最好的女人。但是，我不想见到这种事，尤其……尤其是发生在你这样的人身上。”

好的东西都应该被珍惜，被爱护，而不是像件垃圾一样被丢在大街上，扔到沟渠里，让人心生惋惜。

姜紫幽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道：“你很好，其实如果是和你做，我还是愿意的，甚至觉得上天待我还算不薄。”

方指燕感受到她惊人的弹性，想要抽手，发现她抱得太紧，扭头看去，只见她眼中浓浓的衰伤。

姜紫幽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今天你不要，明天别人来了，还是一样的，说不定……等一下就有人来了。”她的眼中还有着未消失干净的泪水，清澈的带着幽冷的自怜，又仿佛在说话，让他留下来不要走。

方指燕心里难受得要死，却说不出话来，能怎么办？留下来再待一段时间？但总归是要走的，等他走了之后，结果还是一样的。

没有得到回应的姜紫幽缓缓松开他的手臂，拉开房门，方指燕落荒而逃。

房门关上，挡住了视线，隔不绝哀伤。

路过客厅，老神在在的坐在厅中沙发上的刘守亮站起身来，弯着腰笑嘻嘻的问道：“怎么样，我没介绍错吧？”

方指燕看着这个表现谦卑，弯腰陪笑的人，感觉难以言表，想揍他，又发现他好像真不怎么该揍，他也挺难的，可是不揍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特别是他笑嘻嘻的时候，越看越觉得恶心。

说他没做错吧，他先是想送老婆给领导，现在又帮老婆拉皮条，实在让人牙痒痒的。你说他不是吧，他送老婆给领导的确也是为着两家着想，并不是单单为了自己什么荣华富贵。说他胆子大吧，又不出去打拼帮家人挣生活开支，躲在这里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说他胆子小吧，当初为了救两家人自己也受伤了，也是拼过命的。

两人一个还有个妹妹，一个还有个老爸，他和姜紫幽不出去外面拼命未必就真的是因为胆小，更有可能是有着担心自己出了事，家人无人照顾无法生活。想到地摊上的那个老头，方指燕不敢想象要是刘守亮死了他怎么活得下去。为了照顾两家人，从一个富家公子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个刘守亮其实已经活得够卑微的了。

方指燕内心郁闷之极，掉头走了，远远听得刘守亮说道：“怎么？这还不满意么？没理由啊？”

天色灰暗，已经快到晚上了，外出狩猎的人陆陆续续回到城里，路上行人渐多，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叫卖声、聊天声混成一片。

方指燕走在路上，也不知自己想去哪里，走往哪里，只是不停的走着。他对外面的变化有如未觉，路上行人喧哗仿佛遥不可闻，周围的人物景像也是模糊不清。他现在脑海里只剩下姜紫幽那雪白的身影，耳朵里只听到姜紫幽那断续的呜咽，眼帘前只看到姜紫幽那哀怨的双眸。

他娘的，难道老子被人绑了红绳？下了降头？射了一箭？都怪刘守亮这混蛋！看你娘的藏品，老子就不该听这丫的胡说八道。

只是对姜紫幽未来的担忧却一直在心头盘旋，挥之不去，各种想象中的场景画面开始在脑中生成，变来换去，总是没有什么好结果。心烦意乱，方指燕终于忍不住了，好吧，今天做个亏本买卖大赠送，他娘的，老子今天肯定是疯了。

方指燕掉头急走，，一直回到城门口，只见刘守亮正拉着个人在说话，那谄媚的神态，让方指燕心火又冒了起来。

只听见他说道：“大哥，我家里还有更好的东西……”

又是这套说词！方指燕连他身边的那个顾客的样子都没看清，三步并两步走到刘守亮身边，一把扯过刘守亮，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刘守亮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原先被他扯住的顾客就开骂了，不过骂的不是方指燕，而是刘守亮：“去你娘的，拿这些破烂来卖？老子拼死拼活的才搞到一颗晶核，你想骗我换这些垃圾？小心老子揍死你！”

那人对着摊位呸了一口就掉头走了。方指燕瞄了一眼，见那人一身紧身衣着，头发杂乱，风尘仆仆，脸生横肉，腰间还挎着把大刀，显得凶神恶煞的，多数是刚进城的狩猎人员。

刘守亮被人骂了也不敢回嘴，只在那里点头哈腰的陪着笑，等那人走远了些，问方指燕道：“哎，小方，你还想来？没关系，现在过去正好。”

方指燕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打了个趄趔，嘴里催促道：“快点！”

刘守亮好不容易站稳，道：“哎哟，小方你别急，这就去。”说完，又叫他老爸过来看摊位，还从怀里摸出两个包子递过去。

包子一丝热气也没有，早已经凉了，这种包子以前就摆在街边，卖一块五毛钱一个，家里环境好点的都不屑吃，嘴巴大点的人吃这种包子就一口一个，而现在，这里的人想吃上一口这样的包子都不容易。

见方指燕盯着他手上的包子，刘守亮又笑道：“你看，我刚换吃的回来，还没来得及给我爸呢，这还得多亏小方你啊，要不今天都不知去哪里找吃的。”

老刘混浊的眼睛多了一些光亮，颤抖着接过包子，一边啃一边慢慢蹲下去守摊位，这个以前身家数以亿计的富豪，估计南庆市的名菜贵菜都能随随便便吃个遍，而现在却为了一只一块五毛钱的包子两眼放光。

方指燕心中旺盛的怒火又熄了几分，他打定了主意，要救姜紫幽离开这个火坑，可是想骂这家伙却又骂不出来，这都什么事啊！

刘守亮又带着方指燕向家里走去，路还是那条路，不过看到方指燕脸色不愉，刘守亮不知所以，也没多话，带着他再次来到自己三楼的家，当他想要过去开房门时，方指燕叫停了他：“我们就在这里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