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结伴同游
没有配乐,却胜似余音环绕,没有舞袖,却仿佛丝带飞扬。他威严刚健的身姿跳完了柔艳的舞蹈,苏辰没有想过制止,而是静静欣赏完了。不得不说,虽然与他整个人都极其不搭,但是此人真的是舞蹈的天才。轻易的就勾勒出了苏辰的想象,让他回到了10年前那个共同观赏庆典的非凡之日。
“秦公子你果然……绝非常人啊。但是你只是会跳舞,这也无法证明你应当与我同赴这凶险的旅途。”苏辰摇了摇头,“莫非你是想说,在路上疲惫不堪之时,呃……你可以为我跳舞助兴?你的舞姿属实惊为天人,不过我也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诶诶,苏兄误会了,别只顾着自己说呀。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跳这段舞给你看吗?”秦乐露出了小孩子一样得意的笑容。
“秦公子,你的意思是,你果真是皇宫中的窃贼?偷到了舞曲的绘本?”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舞蹈我也只在10年前的庆典上看过。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过目不忘,看过的任何动作,我都能立刻学会。武艺需要劲,气,内息等身体的和谐统一,我无法对剑术过目不忘,但我能够看一眼就学会其形。虽不得其神髓,但轻得其形。挑战剑玉古往今来为什么没有人成功过?一来是因为剑玉们过于强大,挑战者实力弱小。二来是因为不懂剑术不同流派的巧妙之处。我虽然武艺粗疏,但我能轻松地模仿出别人的招数,有我先窃学剑玉之剑术,再由你这样的高手钻研破解。这样岂不是大大提高了我们的胜算?”秦乐不敢说自己私心的部分,他有点被苏辰的存在弄得头脑迷糊,想要认清自己为什么对一副男人的好皮相,如此在意。说到“武艺粗疏”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多的羞愧之情,仿佛称赞自己就是他天生应该做的事情。
苏辰陷入了沉思,毕竟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奇人异士。过目窃招更是闻所未闻。在他低头做思考状的时候,秦乐却已乱了自己的心志,他不禁看向自己完整的袖口,毫无残破的痕迹,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光是外貌上给他的冲动,就让他意乱情迷。
“我肯定不是有那种癖好的人。”秦乐在心里默念着,试图催化自己。和苏辰同游,不仅是为了说服自己,自己是一个普通爱好的男人,更是因为自己在其身上有利可图。
剑玉。一想到这个东西,在苏辰思考的不经意间,秦乐又显露出了阴鸷冷冽的目光。
苏辰抬头,看向秦乐已经恢复到冷峻的眼神,呆住了一下,拔出剑开始舞剑。
“秦公子看好了!此乃破剑三势。”苏辰对着巷中空气起剑。整个身体呈现了完美的架势,苏辰的剑法以柔克刚,刚劲辅柔。不仅充斥着暴怒的杀意,更是有独到的美感。
“阴阳调和!”苏辰一边吐息,一边转换剑的攻守之势。身体的重心在高下之间变换,剑在空中挥舞变成了破气之势,“击水为潮!”又用手臂震动的最后一下,将力劲化到了剑身上,寒芒在刹那间初现,变成了瞬时绽放的星星。
…………
苏辰展示了自己惯用的剑招之后,示意让秦乐来模仿一遍。秦乐的剑与苏辰不同,更像是装饰用剑,剑身气象凛冽,剑锋隐隐有内藏之势。想不到秦乐竟然真的完美再现了苏辰刚刚的剑招,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就连自己吐息变化的速度,手指扣住剑柄的方式都学得惟妙惟肖。而且缺点也如同他所说,细细看之,就知道此些招数尽得其形而不得其魂,在外观的表现力上完全一致。但总感觉少了什么东西,内功的修炼,招数本身能展现的威力,都与看起来不一样。总得来说,就是看起来完全一致,但是还是只模仿到了外形。
“太惊人了……”就算只模仿到了招数的形,也可以说是极致的传神,虽然并没有真正的实力,但是看起来就像是苏辰在舞剑一样。秦乐看到苏辰惊叹的样子,又露出了天真轻狂的笑容。
“虽然可能有一点违背武德,但是还是取剑玉最为重要。苏兄真的要拒绝我这样的才子吗?”秦乐抱胸,嬉笑地看着苏辰。
“好吧,秦公子就与我一起同行吧,有你这样的奇人在确实更有胜算,不过如若遇到了危险,我可不能保证秦公子的安全。”苏辰向秦乐拱手行礼。
“那肯定,我其实剑术很高的啦。只是这兵器不称手。”秦乐眼神闪躲,还是很倔强地夸赞自己,丝毫看不出他吹嘘的羞愧之心。苏辰心想,也许有这样一个神似哥哥的怪人在,这凶险之路就会减少一点无趣吧。
“那我们先整备自己的行囊,明日再做行程的商讨如何?”苏辰提议。
“好啊,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个请求,还望苏兄成全。”秦乐突然有点脸红,似是天气燥热带来的不适,“公子啊,兄啊,阁下啊什么的太见外了。以后我们就以本名互称如何?”
“嗯,也可以,秦.....秦乐。”苏辰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秦乐又下意识咽了下喉咙。
“那.....明日再议吧,苏辰。”到底是从何而来的羞怯之情呢,秦乐不断地麻痹自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的辙城不似白天的酷热,凉风总是在各个窗户的里外摇摇摆摆,给人一种湿润的错觉。秦乐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勾勒着苏辰深红色的长袍。“啊,我原来是一个服饰的爱好者啊。”秦乐不禁这么告诉自己,“说不定我还可以学会这方面的技术。”屋外的月光从台阶上洒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忧郁的银色。苏辰看向窗外,从黑夜的墨色,想象到了朝日的露水。
“我和秦乐,也算是露水情谊了吧。露水,初生从枝叶垂落,落地即变为乌有。这个天下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也许多见一次露水也不错。”苏辰翻过身,手指擦过自己冰凉的剑鞘,“他长得太像哥哥了,反而让我觉得我在利用他安慰自己.....”苏辰不敢细想下去,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这时从窗外,月光流动的台阶上传来了笛声,这笛声轻声细语,温柔动人,像极了苏惊鸿的吹奏。
“哥哥....”苏辰闭着眼睛,感觉到兄长的关照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可那细小的音律之间,还是和苏惊鸿的吹奏有毫厘的不同。苏辰没有起身去看那位路人,还是有些感激地沉沉睡去,而这个稍微有点快乐的夜晚,他没有再做那个苏惊鸿垂死的噩梦。
梦寐难得清闲,人间何处欢情。
“先去我家看看吧。”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东西的苏辰向秦乐提议,“辙城没有剑玉。我们北上离开之后恐怕一时半会很难回来了。倒不如最后再看看我家,你不是也很有兴趣吗。”
“你不介意吗?”秦乐虽然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
“没事,我也想好好告别一下。你既然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等等我也会带你看看其他的东西。”看不到苏辰的眼神,他自然地为秦乐带路。
辙城,几乎是江南最南边的城池之一。在这里几乎只有夏天和春天两种季节。辙城的的房屋都是白墙青瓦,高高耸耸,成群的林立着。像是一片白青色的森林。因为房屋的外壁有些砌得很高,屋顶的青瓦又堆砌成了各种平坦,陡坡的样式。所以有一些轻功尚好的窃贼常常做梁上君子,享尽了屋顶的冷风。
辙城的色调最主要的就是白,不只是连绵雷同的房屋。桥梁也是洁白无瑕,河流亦是澄澈见底。无奈城里面的栽种的树木难以见白,这里多年都没有一场真正的雪。所谓的人们所见的雪,很多时候是几年一遇的天恩,更多的时候是晒在桥上的细盐。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秦乐喃喃到,“纤手破新橙.....”
后半句很明显压低了声音,眼光也悄悄看向了苏辰的手,简直就是冰雪肌骨。
南方苏家,善铸轻剑。轻剑不仅是天下剑客最为流行的剑,更是军队最主要的剑的制式。虽然全国各地的小作坊也很多,偶尔也有精品,但是真正稳定产出轻剑的还是苏家。
苏辰在前面介绍着,带着秦乐进入了早已残破荒凉的苏家府邸。
“苏家是最为奉献的铸剑师家族,想不到会落入这种下场。”苏辰抚摸着院内的石桌上的青苔,声音有些悲凉。
“关于凶手,你有头绪吗?”秦乐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和苏辰对话。
“我们家每个人身上都几乎一处巨大的伤口,有些甚至骨折数处,光看伤口,应该是重剑所害,也有可能是大刀或者别的什么冷门兵器。凶手可能是数人,不然无法一夜之间屠我满门,但是如果是很多人的话,全部都一击毙命也不太可能,所以也有可能是一个绝世高手。但是我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重剑高手。公认的重剑高手是东方柳家的家主,柳虚。但是柳老前辈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是其他高手或者其他兵器也难以知晓了。”苏辰推开门,进了早已弃置的房间。
“那你呢,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秦乐好奇地问,然后发现了这似乎是苏惊鸿的房间。
“我也不知道,我身上没有剑伤,而且当夜我依稀记得自己是第一个被袭击的。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被袭击的了。”苏辰摩挲着墙壁,而秦乐已经悄悄地往床底下探,“我后来昏迷了很久才被救起来,才知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说到最后,苏辰的声音已经略带一些哽咽,但他还是强撑着不让秦乐看到。
秦乐也有些难受,伸出手去床底下乱摸,想着如何回应苏辰。
突然,他从满是灰尘的床底下似乎抓出来了什么东西,像是一块布。他轻轻把这块布抽出来,苏辰也震惊地站在一旁。下意识的屏息不敢打扰搜寻的秦乐。
从里面压着的床腿下抽出来的是一块手帕。手帕上绣着一只色彩鲜艳的蓝色蝴蝶,仿佛从来没有被这个宅邸里发生的血腥气息和岁月痕迹沾染过。在灰暗无比的房间里,它栩栩如生,像是身上流动着鲜活的血液,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屋内带来了一点毫无必要的不和谐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