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祸乱之物

“其实我并不知道神后的剑叫什么。”走在路上，苏辰逐渐平复了心情，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嗯？”

“我寄剑拜托月姐姐帮我修复剑的时候，顺带修书一封，询问了这种样式外观的剑她是否知道。柳家居于东方，靠近海边，很可能知道东瀛的一些事情也说不定。我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结果居然真的给出了一个正确的答复。”

“不是说苏家和柳家疏远了关系将近十年了吗？那个月姐姐怎么这么热情？”秦乐跟在苏辰后面。

“确实已经10年多没联系了，但在10年前之前，两家关系甚密，我几乎可以说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而且第三个剑玉据说在柳家所处的禹城。虽然将近10年没什么联系，但惨案之后柳家也是第一个发来慰问的。既然下一个目的地在禹城，趁此机会请求月姐姐帮帮忙，熟络一下交情也好。到了禹城我们也比较好了解情报。”苏辰回头，看向远处已经看不见的道场，“我心中还是难平，我们收拾完东西之后再拜访他一次，向他辞行吧”

斜阳照射的长影拉得很长，在黄昏当中苏辰一如独立的风帆，秦乐看着他肃穆神圣的眼神，眼中仿佛树立着不灭的旗帜。秦乐看着苏辰的俊秀潇洒，越来越想要抱紧他，触碰他，这种感觉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灭磨。

“我……”看着夕阳光芒怀抱里的苏辰侧脸，秦乐想说些什么赞美的话，但刚刚开口就不敢继续下去，而此时苏辰忽然拉着他走向一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在小巷的前边，有一群身穿统一服装，鬼鬼祟祟的人一齐从远处经过。他们有意地弯腰，快速地移动着。

“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跟上去看看吧。”秦乐小声地对苏辰说，苏辰露出了惊奇的目光，他意外地感受到了秦乐的侠客心肠。两人跟随着前方的人一路走到了城外的山谷里。

络城城外的山谷依然是那般险峻环绕的态势，秦乐和苏辰在小山路上慢步追赶着，秦乐看向络城上空略带阴郁的天色，眼色凝重。

“有变化。”一边跟随着前方的可疑人群，苏辰环顾整个山谷，在高低落差巨大的环境当中，苏辰的目光宛如鹰隼巡游。

“当时在山谷里的各种土匪，游兵散勇，少了很多，位置也发生了变化。”苏辰跟着前面的队列，不时在悬崖峭壁的栈道上张望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乐意外的严肃，逐渐加快了跟踪的步频。

在曲折盘旋的山谷小路之间，前面的小队中最终还是有人腿软了，在拐角的岩石旁边歇息。苏辰刚想靠近询问，秦乐就立马把他往后拉，拉动的瞬间，从远处飞来一只箭矢，锋利的箭镞有如流星，直插进碎石里。

“小心，这一段左侧没有石壁为我们遮挡，远处可能有一队精锐的弓兵在巡视。”秦乐看着远处拐角歇息的士兵模样的人，尚且没有被弓箭声惊动发现正潜行跟踪的二人。这块没有遮挡的地方极短，但是远处的弓箭让人触目惊心。

“你……”苏辰再度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秦乐严肃地思忖着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刚刚顺手救下了自己，苏辰看着箭矢的位置，莫名生出一阵胆寒，虽然即使方才没有被那么一拉，这个距离也无法伤到自己，但是秦乐就好像在天上看着一般，预料到所有情况。

也许这个男人比想象中更值得敬佩吧，苏辰猫着腰，忍不住看着秦乐的脸。越来越觉得悸动是一种捉摸不透的情绪。

“这箭矢的模样……”秦乐在远处观察着弓箭，更远处的那个人似乎靠在石壁上睡着了，“不是官兵的弓箭。我还记得此处的地形，这么远的距离稍微看到不同的服装便迅速弯弓搭箭射中……看来我们被骗了啊……这些兵不是游兵散勇，也不是什么土匪……山谷里藏了一群极其精锐的私兵啊。”

“私兵？那些醉醺醺在山谷游荡的家伙原来是私兵吗？”苏辰一边听秦乐的推论，一边观察着那个睡着的家伙。

“不好！不好！该死，该死！”秦乐突然暴跳如雷，气得直跺脚。苏辰下意识就冲过去擒拿拿住了他，示意他不要惊动前方的士兵。秦乐深呼吸一口气，才逐渐冷静下来。

“……那个……太紧了。”秦乐被苏辰压制着，有些喘不过气来。苏辰这才慌忙松开。

“我的野蛮兄弟。”秦乐扭动着疼痛的胳膊，盯着苏辰。

“谁跟你是兄弟了？”苏辰没好气地扭头，比方才的暴怒更加突然的是，秦乐一把拉住了苏辰，直接靠近石壁。

“干嘛……”苏辰面露愠色，心里却有点开心。

“你快把脸贴到石壁上听听，看看是不是有脚步声？”秦乐焦急地说。

“哈？你为什么……”苏辰刚想问你为什么刚刚那么生气，结果秦乐又焦急地打断了他。

“不是说，剑客需要听剑吗？剑刃摩擦碰撞的声音可以让剑客判断剑的品质以及招式的开合。所以剑术好的人听力都很好，你快帮我听听看是不是有脚步声。”秦乐很明显地以为苏辰在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我来听”

苏辰看他像个丢了糖葫芦的孩子一样焦急的脸，心中又有一点怜爱之意。轻叹一声没有与他计较，而是把耳朵贴到了石壁上。果然如秦乐所言，可以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在渐行渐远，而且还有…………

“笛声……”

“什么？”

“啊，我听到了！确实有许多脚步声在渐行渐远。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呀。”苏辰话音刚落，秦乐就已经不在身后了。他一个箭步冲到了熟睡的士兵身边，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入了他的肩膀。被惊醒的士兵来不及尖叫，秦乐一脚就直接踩上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声音来。苏辰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秦乐，自从一别辙城有些惊慌地安慰着自己的秦乐之后，这样全新的他，让苏辰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又见识到了不同的秦乐。

虽然尚不知道秦乐到底是推论出了什么而如此愤怒，苏辰连忙赶过去拉住秦乐。士兵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在踩踏之下几乎快要窒息。

“说！是谁在调动你们？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秦乐怒目圆睁，瞪着这个士兵，士兵倔强地摇摇头，秦乐毫不犹豫地转动了乱花的剑刃。更加撕裂的疼痛折磨着士兵，他想要更加惨烈地尖叫时，秦乐踩得更加用力。

“你这样会踩死他的！”苏辰连忙阻止，“没有确定他有什么罪恶之行前，还是不要盲目施暴更好。”

很明显转剑的疼痛让士兵放弃了挣扎，他连忙摆手表示投降，秦乐依然居高临下，用寒光凛冽的眼睛注视着他。手中依然紧紧攥着乱花。

“我们是……是要去夺……”士兵断续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络城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叫喊声。这股声音好像是穿云之箭，飞到了山谷之中震荡。冲天的叫喊声在山谷当中震动到了某些更加巨大的东西，一阵沉重的类似钟声一样的声音。沉闷如同狮子的低吼声回应着叫喊声一般，冲击般地传来，震得秦乐苏辰所在的地势较高的山谷甚至有些摇晃。

“这是什么？！”秦乐毫不犹豫地扶住了苏辰，苏辰指向远处靠近络城另一侧的镶嵌在山谷里的，黑亮得反光的东西。犹如巨大倒立的鸣钟。

“是听山炉，集中用来制作铁浆的炉子。以前的铸剑师们使用的一种特制的炉子。但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听山炉！而且还不止一个。这些听山炉镶嵌的位置靠近花家。难怪我曾听说花家曾经是最强盛的铸剑师家族。但是那喊叫声是…………”

“完了，也晚了，这速度太快了。”秦乐拔出剑，又拉着苏辰往回赶。叫喊声依旧不断地从城内传来。

“不问了吗？”苏辰跟着秦乐一起往回赶，“不用轻功回去吗？”

“这里山路太陡峭了，等等要是那个什么听山炉再有回声的话很危险的。”秦乐面色凝重，望着根本看不清的络城方向。

“想不到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居然敢利用我们。当时没有注意到蟠螭是干什么用的实在是太失算了。”秦乐咬牙切齿地说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辰还是没有完全搞清楚。

“在山谷里的假装闲人土匪的士兵其实都是薛贾斌培养的精锐私兵，那个蟠螭就是号召这些私兵的兵符！弓箭手明明发现了我们却依然马不停蹄地行动着，没有蹲守我们。城内城外像刚刚那个士兵一样的人开始急速流动。山谷里的土匪盗贼，贫民散兵全都消失了……”

“花长缨这个老不死的狗东西，他想要夺城！”秦乐加快了脚步，苏辰也大惊失色，反而握紧了秦乐的手。惊天动地的声响依然在持续着，听山炉在城外发出沉闷的回应。

不知道是气愤于被花长缨利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秦乐此刻的愤怒让苏辰特别心情愉悦，不仅是看到了秦乐新的一面，更是惊讶于“这家伙也有善心和责任感的时候啊。”苏辰忍不住为城内的百姓担心着，家族惨案的雨夜，满地的鲜血似乎又历历在目了起来。

此刻，络城内更是腥风血雨。懈怠的守备军队被当做羔羊宰杀，普通的百姓更是惶恐地尖叫着。

而在山谷的远处，那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依然在吹着手中的笛子，欣赏着远处络城发生的这一切。

“听山之声，可比海潮汹涌。只是可惜配上我的笛声时，就变成了混沌嘈杂的多余之音了。”黑衣男听着听山炉的回声，昭示着这个天下的一角所发生的剧变。而他的目光则是落在牵着苏辰的秦乐身上。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我最亲爱的……”

“苏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