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风波的结束

“好的，给他的奖励时间到此结束。”花穆突然开口，只见他手持长弓，背上戴着箭囊，正用手拨弄弓弦，发出刺耳的音符。

“不好！没有注意这个家伙一直在做什么。”秦乐立刻冲向花穆，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魁梧的士兵，一人擒住秦乐的一只手臂直接把他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你这个混账想干什么？”秦乐眼里燃烧着怒火，但是浑身完全无法动弹，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他眼睁睁地看着花穆取出弓箭，然后拉开弓弦，瞄准苏辰，秦乐用尽全力咆哮着。

苏辰和花长缨都听到了秦乐的嘶吼声，苏辰脸色煞白，看着瞄准自己的弓箭心中充满了绝望，因为此时他体力耗尽，腿脚发软，完全无法躲避了。而花长缨则从武者的专注当中回过神来，奸笑着看着苏辰，一副沾沾自喜全然暴露在外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要是敢动他，我绝不会放了你！我不允许！”秦乐眼里闪烁着泪光，用尽全力挣扎着，对着花穆咆哮着。又一次到了这种生死关头，秦乐心中强烈的恐惧已经让他明白，苏辰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无论如何都无法抗拒的人了。这种恐惧和绝望能让他知道自己心中装着沉甸甸的爱。他咆哮着，又看到了苏辰惨白的脸和发抖的身体。悲伤和愤怒的银瓶，被打得支离破碎，泪花像是逃逸的水浆。

“当然是为我父亲尽孝道啦。”花穆轻松地说着，好像真的只是在玩玩一样。他的弓箭对准了苏辰，用尽全力已经拉满了弓弦。弓弦如月，此刻却带着猩红的恐怖感。

试试看能不能全力挡下第1箭，苏辰这么想着，但手也麻木了，用力却只能缓慢的抬起。一旁拄着长剑的花长缨不住地狂笑着。苏辰看着那对准自己的箭矢，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一旁完全失态的秦乐。苏辰看着秦乐，眼底尽是万丈柔情，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开口呼喊他了。

“那么永别了。”花穆不顾秦乐的呼喊和茫茫荻草的招摇，调转方向射出了弓箭，“我的父亲。”

一支弓箭直插进花长缨的胸口，还没来得及让众人惊讶，花穆又快速抽箭，又连发数支。

一支，两支，三支。花长缨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上的弓箭就骤然增加，穿过了腹部，穿过了胸膛。

秦乐停止了吼叫，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花穆则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全然不似先前嘻嘻哈哈带着玩乐的态度，他屏息静气，全速发射着弓箭，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执着。一箭比一箭更加带着专注，弓弦一次比一次更加拉满。最终射空了箭囊里的所有箭。

苏辰也是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想要开口却感觉到轻微的失声。花长缨的胸口已经被插满，像一个流血的刺猬一样。花长缨苦涩地看了苏辰一眼，还未来得及望向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儿子，身体就已经向后倾倒。沉舟没能留住他，他也只是用手最后在抚摸了一下剑柄。倒下的花长缨直接滚落悬崖，一路滑进了听山炉上方没有被关上的小口子里。然后是突兀的滚落声，和沉底的巨大声响。

听山炉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悲怆声响。久久不能平静。

士兵解开束缚之后，秦乐没有顾及花穆。莽莽撞撞地冲到了苏辰的身边，紧紧抱住了他。因为两人都脱力的关系，这份拥抱让他们一开始就顺势跪到了地上，两人都变成了跪坐着的姿势，而上半身死死地抱拥在一起。

“轻点....”苏辰小声嘟囔着，秦乐却不放手，只是轻微舒缓了力道，还是环抱住苏辰的全身，仿佛想要把他揉进自己的体内一般。

“你在哭吗？”苏辰轻声细语地问，明明自己满身伤痕，此刻他却更加怜惜这个可能为自己流泪的男人。

“别傻了，怎么可能。我只是有点.....”秦乐的声音里微微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始终没有流下，“我可是不会流泪不会哭的男人，没有...没什么东西可以打倒我。”

秦乐倔强的语气像个大男孩，苏辰忍不住在他温暖的环抱中笑了。他轻轻抚摸着秦乐的背，秦乐的背宽大而坚实。摸着秦乐的背部，自己的背部却传来一点疼痛感。

“我只是，我只是.....”秦乐无数次的开口却始终说不出下一句。两人抱在一起，夕阳快要完全沉没前透露出来的余光，将他们能看到的景色染得血红。苏辰看着这片景色，在秦乐的怀抱中感受着长久安心舒适的温暖感。而秦乐看着这幅景色，心中那股已经被自己灭杀了无数次的火苗，终于是生长成了滔天烈焰，将一切抗拒旗帜燃烧殆尽。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不知不觉，花穆也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脸上流露着羡慕的神色，手上还有鼓掌的动作。

两人在沉醉感中惊醒，秦乐凝视着完全没有带护卫的花穆。苏辰也恢复了力气，握住了乱花，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痴傻疯癫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亲？你想干什么？”秦乐用手护着早已无力的苏辰，狼一样锐利的眼睛紧盯着花穆。花穆摆了摆手，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只是给父亲尽孝道罢了。他吩咐我如果对决失败就暗杀苏公子强取剑玉。但是为什么不一早就暗算你们呢？因为父亲他还是希望最好可以堂堂正正地取回剑玉的。只是他留了这么一手，又变成了恶人。哼，所以说人都是很分裂的。想要公平地战胜苏公子的父亲，和想要暗算苏公子的父亲都是一个人。父亲小时候曾告诉我一定要选择正确的道路，所以方才我为了那个正确的父亲，杀死了错误的父亲罢了。”

“你？....”秦乐和苏辰听着花穆的高谈阔论，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从小希望我尽孝道。所谓的孝道，其实就是养育的反面而已。因为父母在世生养孩子不外乎是把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施加给孩子罢了，那么行孝为什么又得是按照父母的意思呢？如果行孝和养育都是按照父母的意思，父母长辈一直要做出选择和判断，那得多累啊。帝王治国，尚且大都老年昏庸。父母齐家，怎么能避免年事已高时，做出错误的决定呢？所以行孝不能按照父母的意思来，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况且爷爷给父亲取名花长缨，不外乎就是希望他不要做铸剑师，而是拿起长枪，保家卫国。可是父亲竟然还做了反贼！真是荒谬可笑！那么我帮助父亲顺爷爷的意思除了这个逆子，那么就算行孝是按照父母的意思，那么我也是替父亲行孝罢了。无论如何，父亲是个该死的坏人。杀死他就是我对他的爱。”花穆卷起袖子，侃侃而谈。苏辰甚至微微张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你是装的，至少你有一部分是装的，对吗？”秦乐自信地看着花穆，他想起了方才花穆认真的神情，完全不能和现在一个看似疯子一样的人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哈，不称手侠你可真有趣。”花穆又甩了甩衣袖，背对着他们，“你们走吧，我自会撤军，并且向官府自首。至于之后如何你们就不用管了，好好做你们的大侠吧。”

“事已至此，你不怕死？”秦乐扶着苏辰站起来，继续追问着。

“我不会死的，你们看看山谷吧。”

秦乐和苏辰看向山谷，山谷中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一队人马正在火急火燎地赶向络城。听山炉也发出了细小的回声。

“剑盟四大堂主，黄昼堂堂主万梓庭大人。家父准备发动叛乱之时，我就已经偷偷联系了他。现在他正为了可以向盟主邀功，飞速地赶来想要用黄昼堂的武者镇压叛军呢。为了他的功劳，也为了过快地赶到络城这种事能给盟主一个合理的交代，我和他建立了合作关系。我会受到剑盟的保护。朝廷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件事情可能就已经解决了。”花穆微微笑着，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朝廷清算不到我的头上，剑盟会帮我解决这一切的。更何况....”花穆闪烁着他狡黠的眼光，平静地说出了骇人的话，“这个蟠螭兵符，本来就是那位大人给我的东西。不过被薛贾斌盗去了罢。不然为什么仅凭一块小玩意，那些人就能听令于其他的主人？实际上，是听命于我罢了。”

“那位大人是谁？”秦乐紧蹙眉头，有些急促地问到。

“这就无可奉告了，不过你们接下来要去到东方的禹城吧。那位大人就是禹城最有名的人物。如果你们要夺取禹城剑玉的话，迟早那位大人会了解你们的行踪的。说不定还有机会拜访到那位大人呢？”花穆的眼睛里有些崇拜的光线，说到“那位大人”的话题，他又不再像个傻子，而是一个深沉忠诚的教徒。

“既然告诉了我们是禹城最有名的人物，那就不是无可奉告了吧。这到了禹城一问就知道了不是吗.....”苏辰忍不住在秦乐的耳边小声说着。

“不过不称手侠阁下，你为啥会想知道是谁给我了这枚蟠螭啊？莫不是忧国忧民，想要探寻不该探寻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秦公子多虑了，那位大人和我倒没有什么目的，等万堂主进城之后，我的私兵很快就会被剑盟收编，惹不出什么风浪的。不称手侠你可以放心地和苏公子东行。”

“被剑盟收编？而不是被官家吗？”秦乐提高了语调，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身边的荻草在花穆的身边招摇，他仿佛从一个傻子化身成了诡计多端的说客。他的抑扬顿挫，每一字每一句都在牵动秦乐的思绪和神经。秦乐甚至被他一会不称手侠，一会秦公子，搞得十分焦虑。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南剑双侠，还是感谢你们抢先一步帮我搞定了父亲大人。我可能会很乐意见识到万堂主吃瘪的样子。那么，天涯路远，就此别过吧。”花穆没有理会秦乐的询问，直接走回了花家府邸，身边的士兵也按照顺序排开，给他们两人开了一个通道。

“等等！我还没问完，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花穆微笑着回头看向秦乐，但是却没有回答秦乐的问题，而是说起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说起来，二位应该有所不知吧。你们一直被人跟踪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