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柳家小叙

从柳令月手中，苏辰拿到了灰蓝色布包裹的此逝。苏辰痴迷地拔剑出鞘，剑刃上动人的纯白一如初见之时清澈。拿着剑手腕转动几下，剑尖在空中留下宛如彩虹的曲线，剑身上的寒光好似新生冬雪，一丝丝一缕缕都在空气中闪动着。苏辰带着崇敬和感谢的目光，向柳令月深鞠一躬。

“谢谢月姐姐。”

“这修复得也太好了……”秦乐也忍不住赞许道。

柳令月则是红着脸摆摆手：“二位过誉啦。我也只是提了点法子罢了，我这身子骨也打不动铁，还多亏我家闲赋的师傅们没有丢了手艺。二位先过来就坐吧。”

进入了相当气派的客厅里，柳令月和两人都缓缓坐下，侍女夏玉则是行了一礼之后走向了后厨。

“辰儿你不妨和你的朋友在我家先住下。你的剑还未到可以完全使用的时候，挑战剑玉的事情也可以从长计议。姐姐腿脚不便，一直没有机会去找你，这次你可一定得让姐姐帮上你的忙。”柳令月微笑地看着苏辰。

“文台呢？没有在禹城吗？”苏辰问起了小柳令月一两岁的弟弟，柳文台。

“他现在在外面求学呢，一边修行武学一边读书。他觉得柳家的重剑剑法，不能就这么断了。”柳令月苦笑着，“说起文台我就头疼，好几年都没回家了。”

“那月姐姐你……可以讲讲我哥哥的事情吗？”苏辰收好剑，忍不住发问了。

“这个我倒是了解得不多，坊间的说书人那里有很多版本。你如果有空去逛逛可以打听一下。不过白影公子的真身，是我通过夏玉打听到的，这是非常隐秘的情报。老爷曾约过白影公子数年后再比试，若胜负拉到一步以上，便划去石碑上败者的名号。只可惜，少有人知，白影无踪再难觅了……”柳令月说着担忧地看了一眼苏辰，苏辰有些失神的样子。依旧带着对抗心的秦乐，在桌底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辰儿，让姐姐看看你的两块剑玉。”柳令月语调平静温和，却跳转到了意外的话题。

“为什么要看？”秦乐下意识地质问，苏辰也是愣了一下，还是把收好的两块剑玉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无视秦乐的疑问，柳令月拿起那两块剑玉端详着。在灯光的照射下，两块剑玉上面截然不同的花纹被光芒掠出了精巧的形状，像是竹枝花瓣和鱼鳞的交错。不同的剑玉上，花纹有着细小的不同，剑玉的边角处呈现着轻度的磨损，里面露出了略带红棕的深色。

“你知道剑玉上为什么会有不同的花纹吗？”柳令月把剑玉推还给苏辰。

“为什么，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直到刚才之前，我们都没有仔细观察过上面的花纹。月姐姐你知道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秦乐皱眉，挠了挠脸。

“秦乐。”苏辰冷冰冰地看过来，小声斥责着秦乐，“不要无礼。你今天很奇怪啊。”

“啊，我，就是觉得……恩……没什么。”秦乐欲言又止，渐渐声音低了下去。

“没事的，没事的。秦公子心直口快，这反而是好事。重要的事情都藏着掖着，反而令人反感。”柳令月看着两人，又看向了秦乐，“反正秦公子断不会是这样的人，对吧。”

柳令月的语气和语调如她的外貌一样温柔亲和，但是这句话里诡异的暗示让秦乐感觉怪怪的。

“虽然我确实不知道剑玉的花纹和不同的外形是不是有什么出处。但是关于剑玉的事情，我还是了解一些的。辰儿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舒城剑玉，络城剑玉现在都在你手上。那你算是什么剑玉呢？剑玉可以轻易地脱离了城市，那么叫什么剑玉还有用吗。”

“啊这……确实没有想过。”苏辰点点头，秦乐也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

“所谓剑玉，并非是一城最强的剑客，而是一方最强的剑客。只是这些年几乎都稳定在了这五个固定的城里。剑玉要领取职位只能留在自己所在的城中，但是留在城里也并非必须领取剑盟的职位。所以也有和你一样怀揣剑玉却没有留在固定城里的人。从此处再往北的嘉城剑玉。本归属于短剑林家的二公子，但在之前被人夺取，目前新的嘉城剑玉在何处无人得知。估计早已不在嘉城里了。”

“原来如此……”秦乐思索着点了点头，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那看来我们拿下禹城剑玉之后，找那个嘉城剑玉怕不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所以前提已经就是能拿到禹城剑玉了吗。哈哈哈哈。”柳令月看着自信满满的秦乐，捂嘴轻笑着，“不过，听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应该也知道，禹城剑玉是一个很麻烦的对手了吧。从未有过剑玉能像老爷一样留下如此战绩，甚至还有人称老爷远胜四大堂主，可以轻松战胜其他所有剑玉……”

“你们禹城的人说得太过分啦。虽然我相信老爷一定是一个剑术高强的剑客。但肯定是老爷对于禹城贡献颇丰，禹城人才会如此推崇吧。”秦乐想起了神后宗治的描述，脸上飞扬的笑容也变得没有那么坚定。

“因为爱戴，传说与故事被加成了那是必然的。只是你们知道我说这番话的意思吗？”柳令月手指敲打着桌面，饶有趣味地看着秦乐。

“我们当然明白。虽然现在朝廷新乱，但禹城是有一个王的。这个老爷，想必就是禹城无冠冕的王者吧。”

“对。”柳令月赞许地看着秦乐，苏辰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两人的相似。

“挑战老爷，无疑就是挑战整个禹城。”秦乐双手撑着脸，睁大眼睛，满不在乎地看着柳令月，“所以我和苏……辰儿，只要悄悄挑战他就行啦。”

“哈哈。好的，好的。秦公子果然如传闻一样，是一个我行我素，自信过人的人。”柳令月完全就是憋笑的样子，也可能是身体不好，不敢笑得太过用力。苏辰则是震惊在刚刚那像是挤出来的一声“辰儿”。

一阵飘香的气息逐渐传来，夏玉已经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这叫高台绣球，也就是红烧狮子头。”柳令月站起来和夏玉一起摆放菜品，并且兴致勃勃地介绍了起来，“内里加入了许多舶来的茶油和胡椒。提早蒸了几个时辰。外嫩内焦，饱满充实，肉质细嫩易嚼。”

“这是红粉嫁妆，用鸡茸佐以猪肚肉文火煸炒而成。带有爽脆的口感，色香味俱全。哼哼。”介绍摆放着菜品，柳令月的脸瞬间变得红彤彤，似乎是在强忍着羞耻。

“等等，这些菜……怎么这些名字都这么奇怪。”秦乐打断了柳令月，即使这些菜品色泽诱人，令人食指大动。

“啊啊，我是想。辰儿是辙城人，临海尚有距离。海产的食物可能吃不太习惯，所以我就花了点心思……”柳令月抓挠着自己的手指，一副紧张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不不，我问的是名字为什么取得这么特别。”

“可能是月姐姐比较有诗情雅致吧。”苏辰被面前这一桌漂亮而勾人的美食吸引住了眼球，有点想先动筷子。

“当然是为了提前庆祝，我和辰儿的婚事呀。以后有我柳家庇护，辰儿更加安全不是吗？”柳令月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又羞耻得牙齿打颤的样子。

“啊？！”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喊了一声，苏辰刚刚抓起的筷子就这样跌落到桌底。夏玉和柳令月也因为两人的叫喊而愣住了。柳令月不像先前介绍剑玉那番游刃有余的样子，她瞬间面色惨白，惊恐地看着苏辰。

“月姐……”苏辰还没开口，柳令月就打断了他。

“辰儿，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父亲他们便订下娃娃亲，你当时也答应了月姐姐……”

“啊…………”苏辰努力回忆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旁的秦乐震惊地盯着苏辰看。

“对不起，月姐姐，我想不起来有这回事了。真的非常抱歉。”苏辰立刻起身向柳令月低头认错，夏玉则是向后退了一步。柳令月浑身颤抖着，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辰。秦乐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的预感真的实现了，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直截了当。苏辰的神情被愧疚和尴尬折磨着，轻轻抬头起来看着几乎快要哭出来眼眶震动的柳令月不知道应当开口说些什么。

“那……”柳令月有些激动，咳嗽短暂地打断了她的话语，“那现在还有效吗？我现在告诉了你之后……”

柳令月天仙一般的容颜在惨白的颤抖中仿若瘦鬼，带着一点羞怯又带着一点期待，更多的是厚着脸皮开口的耻感让她紧咬自己的嘴唇。

“我……”

“没有家族也没关系，姐姐一定会庇护你的。重要的是，你对姐姐是不是还是……”柳令月几乎已经变成胆小瑟缩的样子了，开始害怕听到苏辰的回答，怯生生地开口。湿润的泪水在她澄澈的眼波里转来转去，始终支撑着没有流下。

秦乐看着柳令月的这个样子，心中都有一些不忍和悲伤了。在这勾人香气的飨宴之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似乎看到了一颗饱含爱情的少女心一点点破碎风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