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告别
这个距离苏辰根本拦不下来，在柳令月正要斩杀柳文台之时。突然两发暗器飞向柳令月，她轻而易举地全部弹开，人群里又有人向台上投掷炮仗。柳令月翻身躲开，周围的兵士飞速靠近柳令月以盾护之。落在柳文台身边的炮仗只是散发出了浓厚的白烟，人群跳出几个戴黑帽，脸上贴黄纸的人。两人架起断臂惨叫的柳文台，脚踩竹杖一样的高跷，迅速用跳跃和轻功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弓弩手向雾中放箭，却一无所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跳得老高，消失在禹城的边缘。
“穷寇莫追。反正他也死到临头了。”
柳令月轻蔑一笑，摆摆手又让军队恢复了平静。
四周的群众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有的人因为柳令月强大的实力而绝望地捂住了脑袋，也有的人为柳文台的惨败深深叹息，不过也有暗自高兴的人，想不到江湖上依旧还是有许多侠肝义胆的侠客。柳令月像是败兴了一样，离开了高台走向了天下第一楼，留下了思考未来，在恐慌中哀嚎的人们。
而秦乐看着柳令月，带着那个面具男走向了高高垒起的深楼。今日的乍变让他脑子一时半会转不过来，柳令月其实是老爷，她拥有一支至少可以控制住禹城的私兵军队。她对全禹城的人都下了一种名为“斫麒麟”的毒药，此药还是利用自己父母的尸体所研制而成，这恐怖又带有冲击性的事实，不禁让秦乐联想到了地下室的光景……秦乐看向旁边金鼓的鼓皮反光，果不其然他的脖颈上也浮现着黑色的纹路，方才苏辰的脖子上也是一样地出现了黑纹。柳令月利用毒药控制了禹城的所有人，并且以所有人为人质，向天下宣战。
………….
听着周围逐渐远去的人声，秦乐知道自己被蒙上眼睛之后带到了禹城的某个高处。四周的风声鹤碎石在脚底摩擦的声音，秦乐大致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禹城外围的山腰处。他的双手依然被紧缚着，但是已经有人为他解开了眼罩和口里塞着的黑布。四下无人，只有戴着面具的男人正坐在他对面。
这样相望一眼，仿佛已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
面具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望着秦乐。秦乐想要靠近他，但是紧缚双手的绳子连接着远处的木桩，难以逃脱。这山腰往外窥视，便是离开禹城的一条陡坡，高度大到像是悬崖。通向这个山腰的小路已经被士兵们所封锁了。
“你在干什么？带着面具干啥。你可别说你想在这里杀了我。”
秦乐率先开口，非常紧张地看着苏辰。他太熟悉苏辰的外形了，每一寸在自己掌上存在过的痕迹都勾勒着他的身形，他不明白为什么苏辰要戴着面具，柳令月到底要做什么。他只是很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似乎非常不妙。
“秦乐。我们分手吧。”苏辰没拐弯抹角，直接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你说什….
“我说，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秦乐瞬间就失去了冷静，他已经完全无法顾及自己原本想问的问题————关于目前禹城所发生的一切。
苏辰直视着秦乐，嘴角轻挑了一下，眉头轻蹙，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瞬间他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变成了一个秦乐不认识的人。
“桃木道人罗建方，一枝金镖陆向花，钗中鬼向寿，江亭生宁暖，千里鬼剑楚里雪.......”苏辰快速地报出了这几个熟悉的名字。
“你在背着我调查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我真的是错看了你了。你这个满口谎言的混账东西。”
苏辰眯着眼睛，用陌生冰冷的视线看着秦乐。
秦乐一时语塞，刚想开口辩解。就被苏辰打断了。
“枉我先前那样珍视你，你可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你不会真的以为长久以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吧？柳令月早就告诉我了。她是个恶魔，而你，是个人渣。”
苏辰用笃定的语气，恶狠狠地对着秦乐。
“你该不会真的觉得我是一个那么好骗的蠢货吧？但凡用脑子想，就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身为梁九王手下的杀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杀过，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武夫罢了！你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那么你和柳令月又有何异？而且你和我的哥哥苏惊鸿是同僚，他的致命伤又是轻剑伤痕，你和他的外貌又如此相像。即使你不会剑术，那么也不能排除你和他的死毫无关系。”
苏辰继续冷笑道：“你站在高处俯视我的感觉是不是很好？这种恶趣味是不是很令你满足？我甚至居然还真的对你动心过，我也真是可笑。现在的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助纣为虐，满口谎言的骗子罢了。”
“你说够了吗？”
秦乐语气中夹杂着愤怒，他逐渐提高了音调。
“还没有噢，你最好审视一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有我能审判你。”
苏辰唾弃地看着秦乐，他走向被束缚的秦乐，抓起秦乐的下巴抬起了他的脸。
“我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只是从小倾慕我的哥哥。把你当成了他的替代品罢了。”
“你？！”秦乐圆睁着眼，咬牙切齿地仰视着苏辰。
“柳令月杀我全家，我断然不会饶她。只是现在我和她实力相差悬殊，只能暂时寄身在此，等待时机。她以为她控制了我，实际上是我在利用她。等我得到了更为高强的秘籍，知晓了更为隐秘的情报之后，我自会用我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她，多亏她帮我看清了你，你这个阴险狡诈又无用的男人。”
秦乐刚想质问他，苏辰就一个巴掌狠厉地拍了过来。红肿的指印留在了秦乐的脸上，烧灼着火辣辣的疼痛感。
秦乐真的生气了，用逐渐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你还是第一个扇我巴掌的人。”
秦乐的声音冷冷的，语调中带着无限的威压感。
“怎么？我还要说这是我的荣幸吗？”
苏辰戏谑地擦了擦秦乐的衣领，瞬间第二个巴掌又扇了过来。
“现在第二个也是我的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吗？”
“你一定会后悔的。”秦乐气得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苏辰，“没有把你当作棋子一直用下去是我的失职。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和你走到，了，一，起。”
苏辰似乎动摇了一下，继而掐住了秦乐的喉咙。
“公子，看在昔日旧情的份上我可以留你一命。但是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你这张赝品的脸，我就感到恶心，反胃。你现在大可以保持沉默，等我有了天机会的人脉之后如果知道了你与南剑惨案真的有牵连，那么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赝品？”秦乐冷笑着，维持着自己的风度，然而他整张颤抖的脸早已出卖了他，“能和本公子长相相似那是他的荣幸！想不到我今日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人。”
看着牙关作响的秦乐，苏辰咬着嘴唇不屑地笑了。
“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我对你的忍耐早已到了极限。现在我要去依附更为强大的势力，去寻求我自己的路了。希望你最好可以识点相。”
“你就不怕我把你潜伏在这的事情说出去吗？不杀我真的好吗？”
“没关系啊，看看大家会不会相信，有人愿意潜伏在自己的灭族仇人身边。柳令月对我信任非常，我对苏家的唾弃和对她的忠诚让她十分满意。只要她信任我，我就能继续潜伏下去。就算你走到街坊邻里，大街小巷传播我的事迹，我也只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罢了。”
“小算盘打得可真精明。感觉像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你。”
“谁让你一直在用你虚伪的嘴脸言传身教呢？好了，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今日一别，永生不会。”秦乐盯着苏辰，即使被扼住了咽喉，依然保持着鄙视的威态，“我也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有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恶心男人了。”
“正合我意。”
苏辰松开了掐住秦乐的手，背对着他直接离开了山腰。隐于树木里的柳令月突然在他面前显身了，她一把夺过苏辰手中的鬼型面具，缓慢地跟苏辰带上。看着苏辰眼角滑落的泪水，她开心地哼了一声，随即又转为嘲讽的口吻。
“演技拙劣。”
苏辰含着泪水怒视着她，眼睛还没能完全盯住柳令月飞扬的神色，漆黑的面具就从自己的脸上覆盖而过。他一动不动地让柳令月给自己戴好面具，宛如被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
“你答应我不杀他的。”
面具下的苏辰冷冷地警告柳令月，柳令月则是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秦乐。苏辰在远处看着，心中的伤痕已成沟壑，密密麻麻的岁月烙印在他的心中开出了滚烫的痛苦之花。
秦乐盯着靠近他的柳令月。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有几个士兵就能翻覆天下吧？花长缨的尸骨在听山炉还没有凉透，你就这么想入土为安吗？”
柳令月看着秦乐，又露出了那天晚上一样的眼神。
极度锋利又傲慢，充满了冰冷又目空一切的眼色。仿佛能将一切冻结，高傲的神情。随后她又恢复了讥讽的笑容，把头侧到了秦乐的耳畔，小声说了些什么。在秦乐震惊的神色还未能恢复之时，柳令月一脚便将他踢飞，他随着陡坡不断地向下滚落着。
苏辰身子倏然前倾，差点拔腿就要去救。最终自己的双腿还是软了下来。那恶毒的分离话语，烧得他心口宛如刀割。
而秦乐在滚落的途中，不断感受着周身累积的疼痛，但是他只觉得仿佛都已经是次要的了。他的脑海里不是自己接下来的去向，也不是方才苏辰与他痛苦不堪的分离，而是柳令月在他耳畔轻声细语说出的，让他震悚不已的，有如魔咒一般的话语。
“永别了，李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