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速胜
“我得到消息,月魔现在正在派兵攻打尹城。”柳文台面露寒光,惴惴不安地说到。
“什么?!”秦乐大骇,握紧了腰间的乱花起身,“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她真的想趁朝野的混乱,分这天下的一杯羹吧。哼,既邪恶,又愚蠢。秦乐你快去帮我召集庄内众人,我去喊黄梅四怪助力,月魔此时不在禹城,就是我们去禹城探查情况的大好良机。”柳文台用左手吃力地拖着风券走出门外。
“等等,等等。我们聚贤庄现在所召集的武林人士数百人而已。月魔就算不在禹城,我们这么少的人,去了又有什么用?”秦乐拦在柳文台的身前。
“没有用也要去,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地看着禹城的父老乡亲身死。当天你也看到那个中毒而死的惨状了吧。我......”柳文台露出了难言的面色,想起那日的情景,腹中就有恶心的感觉在翻腾。秦乐看得出,这是比他失去右手还要难以接受的事情。
“说不定能救出十几个人呢?我先前请了知名的郎中为我诊毒,他们都说症状难断,也缺乏样本。如果能救出更多的人,或者能捞到带有“斫麒麟”的毒水,一切的转机都未可知。即使此去无功而返,我们也可以向江湖人士证明我的决心,改变那些对我与月魔尚有猜忌之人的想法,进而壮大我们聚贤庄的力量!”说到激情迸发的地方,柳文台忍不住抬起了风券,指向了灰蒙蒙的天空。
秦乐稍有些被他的赤诚之心所打动,于是点点头依他所说的去召集众人。于秦乐的私心而言,禹城似乎还有许多令他困惑的地方。以及,如果苏辰还在那里的话......即使心中知道苏辰大概是被胁迫的,但是那心中的痛楚不会轻易消除。若是为了破镜重圆,就一定要有机会说清楚问清楚。苏辰他到底会蛰伏到什么程度开始自己的复仇呢?
“柳令月,月魔。”秦乐一边呼喊着众人,心中又一次叩问起了这个名字,“你到底是怎样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爷!南门......北门......岸边......”听着汇报上来的情况,梁九王不禁感到两眼一黑。他大拇指上雕琢精细的玉扳指被他的指甲划出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此刻尹城的雾气变得格外恐怖,仿佛天降神怒,把自己的野心踩踏到了须臾的田地。
“骑兵营调动不来,马匹中毒严重。南门守军被特殊的炮仗损伤了眼睛,基本失去战斗力,邻近的岸边被巨船炸出了一个深坑,上千士兵被炸成了肉块,还损失了数十门大炮......船上根本没有人。更要命的是,陈与之现在在北门以外的地方安营扎寨.....”梁九王脸色铁青,手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如果陈与之没来就好了......那边,王枪那边怎么样?”
“王爷,那边回信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君他奶奶个大二爷的!!现在知道不干事的时候知道拍马屁了?连制造混乱都做不到?!”梁九王歇斯底里地怒吼了起来,疯狂地拍着桌子。
“大人息怒,王枪大人可能是考虑那支兵特殊的战略作用才不采取行动的。一旦制造混乱,被陈将军察觉到了正体,我们未来的计划就泡汤了。”一个幕僚跪倒在地上说着。
“陈与之现在在北门!他哪来的眼睛看着都城的事情阿?”梁九王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行,还没结束。我的大业不能倒在这一步。”
“那么从北门抽调人手去南门?”幕僚瑟瑟发抖地进言到。
“不行,陈与之才是最难解决的。北门的人手不能再调动了。”梁九王走到诸位听令的士兵面前,从一个士兵身上抽下了一块止血的丝巾,士兵顿时因为疼痛和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
梁九王沉默地撕扯着丝巾,但是又始终没有完全扯破,然后戴在了传令兵的脑袋上。
“看得清吗?”梁九王俯下身子问到。
“看不清......”传令兵摇摇头。
“那看得见我吗?”
“看得见一点点,能看出大人您的身形。”传令兵点点头。
“那就对了!”梁九王站起来吩咐众人,“让南门尚有战斗力的士兵像这样撕扯丝巾,旗帜下来,绑在自己的脑袋上。靠着依稀能看见的身影进行冲阵。他们既然都是带着箱子而来,那么这支兵就必然不可能携带大型兵器和厚重的甲胄。就算大家都看不太清也没关系,只能让剑阵冲杀起来,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王爷天慧!”众人感叹道,然后立刻纷纷行动了起来。一股脑地冲出了梁王府,剩下的几个幕僚又聚集到了梁九王的身边。
“那王爷,北门和岸边的伤兵怎么办?”幕僚跟随着梁九王一起走回了屋内,他们各个都愁眉苦脸。刚刚传令下去的梁九王似乎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又坐回到了自己的金椅子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从禹城到尹城的海域,只有最后一段水流方向是完全朝向尹城的,船上怎么可能什么人都没有。那么大的一艘船,怎么会说炸了就炸了。战争所需的花费都是真金白银,月魔难道在南门的炮仗队那里吗?”梁九王思索着,虽然突如其来的困境狠狠地打击到了他,但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在幕后老练地筹划指挥着。不过即使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一旁的幕僚也能看出来,他完全不如以往的自己那般冷静。
而这时,天花板上传来了细微的响动。屋内紧张的氛围里,谁也没有察觉到。
“啪。”的一声,屋顶的四周突然就破出了好几个大洞,数十个拿着剑的刺客从天而降,那个拎着存在感极强的巨剑的女人,也拉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了梁九王面前。
幕僚们纷纷吓得屁滚尿流,刚想大喊,无数剑锋就直接抵到了他们的咽喉上。
梁九王脸色苍白,但是完全没有表现出失态,他强装镇定,冷笑地看着柳令月。
“月魔,是我因为你是个女流之辈就小看你了。原来你如此大费周章地让尹城产生混乱,就是为了直面我。在我为了改换命令,让府邸的护卫,士兵大规模地出动之时,我就已经正中你的下怀了。”
“不愧是梁九王,很聪明啊。”柳令月也微笑着回应他。
“哼,为了见我一面,你都做了些什么?炸了一艘船,牺牲了无数在南门丢炮仗的军队。现在......”梁九王环视周围众人,“只带了这些人,想必都是轻功高手,飞檐走壁在弹指之间。我这府邸的地势选得也不好,你们可能还打了些地道吧?”
“王爷你好像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呀?”柳令月上前一步,将月章对准梁九王。在巨大的剑身面前,梁九王的头颅好似一颗小孩玩的皮球,面对这强而有力的压迫感,梁九王咽了下口水,淡定地用手挡开剑尖。
“你虽然带了刺客,但你不是来刺杀我的,对吗?”梁九王僵硬地微笑着,老旧的脸皮上挤出了不少因为尬笑出现的深纹,“你若是想杀我,你早就动手了。毕竟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中计的瓮中之鳖罢了。你不杀我,是因为你知道你如果杀了我,我的人不会放过你。你这次的规划确实巧妙,可是你这数十个武林高手,和南门那些找死的小队伍在我的军队面前就是螳臂当车。你能赢,只是赶上了我在应付一个不得了的人,无暇真正地处理你。你现在杀了我,最后还是会输。”
梁九王用力逼出了自己眼里的火焰,他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柳令月。这段话确实是他内心所想,但是他还有三分念头,必须祈祷柳令月不是一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不错。”柳令月笑着,把月章移开,插在了地上,“王爷大人,你真的是名不虚传,即使面对如此险境还能冷静地做出判断。你确实是真正的皇族,思维敏捷无俦,像一条出色的狐.....”
梁九王看到柳令月的动作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面对柳令月的赞美,在她还没说完之时又矜持地点了点头。
“一条出色的狗东西。”柳令月依然满脸微笑,梁九王的面色却在听到的一瞬间僵住了。
“一条出色的老狗东西。该说你是老不死,还是老死狗比较好呢?”柳令月放开月章,缓慢地靠近梁九王。
梁九王刚刚放下的心又突然悬了起来,面对辱骂,他皱着眉头刚要回应,柳令月的巴掌就倏然袭来。梁九王半个身子霎时失去了感觉,他久经沙场,也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如此强烈的疼痛,这极端的痛楚在一瞬间到达了顶峰之后又麻痹了他整个右半边身子。他刚想说些什么,要开口的话,嘴里就已经满溢着鲜血,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他面前被控制住的幕僚们眼里噙着泪花呼喊着什么,梁九王却发现自己右边耳朵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艰难地调转自己的脑袋,用方才压在下面的左耳听着,才知道他们在呼喊王爷,王爷。
还没从这份突如其来的感觉当中适应,柳令月就单手把他拉了起来。梁九王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顶不过柳令月一只手的力量,他被强大的力量压制着,被迫跪在了柳令月和众人面前。
“我说,老东西啊。你不会忘了十年前对我家做过的事情了吧?”柳令月蹲在地上,冷漠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梁九王。梁九王想要起身,可是头晕脑胀到浑身无力,仅仅只是脸上挨了一个巴掌,他就感觉自己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十年前.....?噢,造反那事啊。我都已经惩罚过我的儿子了,你还想怎样?何况,何况你的父母不是你自己杀掉的吗?”头晕乎乎的梁九王发出了软绵绵的声音,他已经不敢再回应柳令月对他的辱骂了,他现在麻痹到失去听觉的右耳在努力地提醒他,这个女人是个力大无穷的疯子,不要继续激怒她。
“噢,打你一巴掌也是应该的吧?”柳令月蹲着靠近梁九王,勾住了他的肩膀,“别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既然见面了,自然是来和谈的。我之后无论打谁,你都不能派兵攻我。”
“凭,凭什么。”梁九王口中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流,但是他在昏沉中还保存着理智。
“就凭他在我手上。”柳令月掏出了一个梁王府的令牌,梁九王顿时睁大了无力的双眼。
“你把我儿子怎么了?你你你,咳咳咳。”梁九王情绪激动,再次吐了不少血,方才的倒地让他咬破了嘴唇,随着身体的恢复,痛楚也逐渐地浮现了上来。
“也没怎么,他就是碰巧也在禹城,碰巧也中毒了罢了。我目前完全没有伤害过他,就看你怎么做了。”柳令月轻声细语地在梁九王耳边说着,她轻柔的声音曼妙如仙,但是却在诉说着恐怖的言语。
梁九王还没回应,柳令月就从自己身上掏出了那方蝴蝶手帕,展示给了梁九王,梁九王再次瞪大了双眼。
“你知道吗?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柳令月继续轻声说道,苏辰则是越听越听不明白。
梁九王好似遭遇晴天霹雳,整个脸都扭曲在了一起,加上脸上的伤,好像立刻就衰老了十岁。
“你怎么知道.......这手帕是哪里来的。”梁九王面色极度难看,右身的麻痹逐渐消除,他颜面上的疼痛更加凸显。
柳令月没有回答他是梁恒十年前所落下,而是径直展开了这方手帕。带着奚落嘲讽的眼神欣赏着上面的蝴蝶。
“你现在跟我斗,以后拿什么挣回你要的东西?倒不如听我的安排,以后我说不定还能成为你的助力。我能在那边有人,那么我想害死那边的人也是易如反掌。”柳令月带着森森的目光看向梁九王,梁九王终于是面上挂不住,露出了不寒而栗的表情,“因为那边的许多人,都需要我的药和毒。”
“.............”梁九王低头沉默了一会,依然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即使他现在恢复了气力,也没有勇气站起。苏辰看得出来,他的信心与自尊已经被柳令月践踏得粉碎了。
“是我输了。我听从你的安排,我不会再对你用兵的。”梁九王眼眶里转着眼泪,想着自己的儿子,又用其他四指握紧了拇指上的扳指。
“很好。”柳令月起身,“等我北上成功,我自然会奉还一个健康的梁公子。感谢王爷大人的厚爱。”
柳令月恭恭敬敬地向梁九王行了个礼,周围的幕僚也被放开,他们连忙扶着长跪的梁九王坐回到了椅子上。
她挥了挥手,众人一起顺着钩索再次登上了屋顶。苏辰没有带钩索,只能等待柳令月带他走,柳令月缓慢转身,走向苏辰,又要拉起他的手。
身后的梁九王长舒一口气,周围的三四位幕僚也心安地拍着自己的胸膛。
突然,柳令月走到苏辰身边又停住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大步流星地回头冲向梁九王。梁九王吓得动弹不得,闭上眼睛摒住了呼吸。
良久,等他再次睁开眼时,脸上盖着刚才出示的那方蝴蝶手帕,他揭下手帕,柳令月和面具男早已消失不见。
“是幻觉吗?”惊魂未定的梁九王颤抖地想扶着两边的椅子坐正,结果却摸到了一些什么黏糊糊,软绵绵的东西。
梁九王缓缓看向一旁,方才还在呼喊自己名字的幕僚,脑袋已经被分成了两半。自己正用手指摸着他半边头颅。剩下几个幕僚要么就是完全没了脑袋,要么就是身子被拦腰砍断,还有两个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他们都保持着死前那惊恐的眼神,看向梁九王。
梁九王最终还是被恐惧彻底击倒,发出了自小时候被狼狗追赶后,就不曾发出过的剧烈喊声。
一边忍着呕吐之意,一边潜水上船的苏辰,也听到了这股穿透力极强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