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时间

林瑞正式成为平阳侯府里的九少爷之后，林建邦一家也算是在世安苑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平阳侯如今除了每月逢十的大朝会进宫上朝以外，一般不会轻易走出世安苑。手里所掌管的京北军区大营八千精锐骑兵也早在两年前就交到了世子手上。

而府里的人包括老夫人在内，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来世安苑打扰平阳侯清休的。

即使是平阳侯世子也是等到平阳侯上完朝会回府后，才会进世安苑和平阳侯商议一下政事，所以林希一家在世安苑里待得特别清净。

林大管家给林建邦他们安排的也极为妥当，当天就让府里的绣房来给他们每一个人从里到外，春夏秋冬，外出家常，各式各样的做上几大套衣服鞋袜。

然后就是从许薇林希用的胭脂水粉，穿戴首饰，到林建邦父子三人的折扇玉簪，笔墨纸砚。再到铜盆夜壶梳妆台，锦被软枕轻纱幔。那是面面俱到，一应俱全。

除此之外安排过来的下人也很妥帖，并没有叫原来在林建邦跟前伺候的人回来。因为原来的那些下人都是老夫人安排过去的，当年全部都参与了跟四老爷一家争抢溺死九少爷的事情。

两个换洗婆子都是四十多岁，对待许薇他们颇为恭敬，从不多言碎语，手脚也很麻利。

两个年轻杂役里，其中一个还是林希认识的，叫贵子。是之前去栖玄寺的时候来给他们送府里对牌的小厮，也是他听说四老爷一家暂住在世安苑里，就自己求着过来伺候的。

两个做针线的丫鬟，年纪都和林希同岁，今年十四岁。小丫鬟都很内向，平时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手上的绣活都很好，许薇特别喜欢她们绣的帕子。

且都是家生子，祖孙三代都在世安苑里伺候的。说是做针线，其实就是待在女眷身边跑杂的。

许薇和林希也不像府里其他的主子那样，需要人伺候净手出恭，洗脸梳妆。两个小丫鬟平时就坐在屋外廊下打打络子，或是用膳的时候帮忙去厨房领食盒回来。

但最让林建邦他们最高兴的，是终于可以不用靠蒙来估计时间了。

世安苑里的花厅，有一个用来计时的巨大刻漏，四层台阶上放着大小不一的铜壶滴漏。最大的滴漏放在最高处，每日正午前由杂役将最底下的标有时辰刻度的箭壶里的水倒掉，再往最高处的铜壶里加上新的泉水。

花厅前的院子里有一个赤道式日晷，天气好的时候，日晷上的投影格外清晰。负责给刻漏换水的杂役也格外的有经验，当投影刚到正午时分的时候，能保证让刻漏最下面的箭壶开始接第一滴水。

可以说，整个平阳侯府里都是靠白天世安苑传出来的钟声来校准时间。各院的下人会准时在主子的房里更换香漏，一般只有老爷和夫人的房里或是得宠的少爷小姐房里才会有专门更换香漏的奴才。

林晨和林希观察了两天将刻漏上的一百个刻度换算成每个刻度大约在14.4分钟，然后再换算成二十四个小时。这才结合外面的日晷终于校准了他们自己的手表和手机上的时间，尽管这样也不是完全准确，但误差应该不大。

“竹安！”

世安苑里寝房内打盹的小厮听见平阳侯在寝帐的唤声，连忙起身走到床边，“侯爷，您醒啦？”

“嗯，什么时辰了？”

“卯正一刻了。”竹安一边伺候平阳侯更衣，一边回答道。

等候在寝房外的林大管家，见身着一身轻便宽袍走出来的平阳侯立刻举着伞上前，为平阳候遮住早上的湿雾。

“侯爷，昨夜睡得可好？”

平阳侯笑笑，“人到老了，这觉也少咯！”

两人走到花厅里，平阳侯慢慢展开拳脚打着五禽戏，突然想到什么便问道，“那两个大的，还守在后面的钟房里？”

林大管家在后面也跟着练着五禽戏，“呵呵，今天在钟房里的可是九少爷。也不知道这刻漏怎么就这么吸引三位小主子。奴才刚刚还去看了一眼，九少爷困的不行也不肯走，就那么围着棉被坐在台阶上守着。”

被林大管家这么一说，平阳侯来了兴趣，草草收势，抬脚往花厅最里面的钟房走去。

等平阳侯一行人到了钟房里面，就看见窝在刻漏用来加水的台阶上打盹的林瑞。

平阳侯心里好笑，这就是几个铜壶滴漏而已，怎么能让这三个孩子这么执着的守在这里。那两个大的守了两三天，如今又换了这个小的。

平阳侯弯腰捡起散落在角落里的一张纸，凑近亮光处看了一下，是用碳条画的图纸，涂涂抹抹的看不出个一二。

随即走到林瑞身边拍拍林瑞，“瑞儿，瑞儿。”

林瑞睁开眼睛，缓了缓神，站起来躬身行礼，“孙儿林瑞给祖父请安。”

平阳侯拿着那张纸问林瑞，“你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说到这个林瑞就来精神了，兴高采烈的对平阳侯说，“这个是我改进的刻漏！”

林大管家很有眼色的让下人搬来一把椅子，平阳侯饶有兴趣的坐下笑道，“哦？你跟祖父讲讲，你是如何改进的。”

林瑞活泼的跳下台阶，比比划划的说着“祖父，您看，您家这刻漏每天都要人倒水加水。一旦倒水的人有点什么意外，那你这个刻漏不就不准了吗？

我想了一下，做一个轮轴，在轮轴上等距离的加上页片。高处加上两个管子，上下多设置几个我说的那种轮轴，利用水压让水循环流动。再在前面立上一块木板，木板上标上时辰。

其后一个轮轴上绑着一根链子，链子上坠着一块木头，随着水位下跌，木头也会降低，从而带动轮轴去拨动最前面木板的表盘，这样想知道什么时辰一看表盘便知。”

平阳侯吸了一口气，“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林瑞摇摇头，“我跟我哥我姐一起想的。”

其实是林瑞想弄个大时钟，但是林晨把自己的手表拆给林瑞看了一下，里面需要的精密齿轮有几百个，而且这个齿轮都是精钢的。

就算可以把微小的齿轮放大，这个时代也没有能生产出精钢的技术。更何况齿轮之间的运转也要靠机芯里复杂的擒纵机构，想做出来实在不现实。

但是林希舍不得看林瑞失望，便想到了水车，可以用水车的模式做一个粗糙的永动水日晷。林希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只是把水车的想法跟林瑞说了。

林瑞便结合着手表里的机芯，想出了一个这样的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