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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陆廷笙,你去死吧!

秦霓咬牙切齿的低声吼出了那句话。

当着男人的面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带着血迹的嘴唇。

她眼里的厌恶和恨意,昭然若揭。

“你老公呢?”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似带着一把刀子,拉的秦霓的心头三寸都是麻木的疼。

秦霓愣神一秒,随即想到几天前,晚上她发觉有人跟踪时候,假装打的那个电话。

“关你屁事!滚开!”

秦霓狠狠的推开了挡在身前有些错愕的男人。

她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包,颤抖着身体,从里面掏出烟盒,手指是抑制不住的哆嗦,她抽出一根香烟,咔哒一声点上。

倔强又愤恨地盯着黑暗中男人的眼睛,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吐在男人的脸上。

“陆廷笙,你去死吧!”

秦霓骂完,对着暗影里男人的脸,甩掉了手中只抽了一口的烟。

她直接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跑走了。

秦霓没有再看一眼身后靠墙的那个男人。

她没有看到男人深邃的瞳孔因为盛怒而紧缩。

黑夜,总是能掩盖一些东西。

比如,那些想要忘却,但总是无能为力的纠葛。

......

夜晚,那个纠缠了她数年的梦又一次侵扰了她。

与以往的每一次相比,更真实,更让秦霓沉沦,惊惧。

“一一,给我生个孩子吧...”

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响在秦霓的耳畔。

“生个孩子?”

“一一,给我生个孩子。我会好好爱你和孩子......”

男人的声音如同鬼魅在吟唱。

秦霓似被夺了魂魄一般,沉迷在男人幽深的眼眸中,不由自主地应允。

“好,给你生个孩子...笙哥,我爱你...”

接着秦霓躺在一张白色的酒店大床上,压在她身上的是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男人,男人正伸着手抚摸她的胸口......

“笙哥,救我......”

秦霓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似乎有无数的刀片纵横交错,让她不能呼救,她用尽了全力,才喊出这几个字......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那个被她叫“笙哥”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

接着是医院的病床,满是消毒水的味道,面无表情的男医生穿着白大褂,满手都是鲜血的走向秦霓......

秦霓猛地惊醒,她从沙发床上“嚯”的一下坐了起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贴身的棉麻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

秦霓打开了灯,就那么呆呆的愣神了半晌,才撑着因为惊惧而酸软无力的腿下了沙发床,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布满水珠湿漉漉的脸,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疲惫。

说沧桑有点言过其实,可是秦霓的一双眼睛里却似乎蓄满了隐忍的故事。

她才二十四岁。

可是,二十岁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仿佛上辈子一样远。

那个如深秋林间小鹿一样雀跃灵动的女孩已经死了。

死在那年海城飘着冷雨的冬天。

......

秦霓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瞬不瞬。

突然眼眶酸胀。

心头三寸还有小腹的疼痛接踵而至。

她疼的分不清到底是情感上的心疼多一些,还是旧伤口的神经性疼痛多一些。

那里的伤口早已经愈合,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痕。

秦霓没有用过任何的祛疤产品。

她就让那条疤痕恣意的横亘在她光洁如玉的皮肤上。

每次当她沐浴完,站在氤氲着水汽的镜子前的时候,秦霓就会看着这条略微泛着紫色的疤痕。

一次次的提醒自己曾经是多么的痴傻荒唐。

秦霓面无表情的擦干了脸上的水珠,重新躺回到沙发床上,不过已然是没有了睡意。

这一夜,她又一次失眠了。

距离上一次彻夜未眠已经差不多有小两年的时间。

那时候她还在饱受抑郁症的折磨,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抽烟就是在那个阶段学会的。

尼古丁带来的镇静作用让秦霓感到一丝微弱细小的安慰。

她开始穿着睡衣坐在格子窗下整夜整夜的抽烟。

烟雾缭绕中,秦霓披散着头发,似一只游荡在忘川的孤魂野鬼。

忘不了前世,也进不了轮回。

她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落。脸色也如非洲难民。

景阳姗在一个晚上登门造访。

在这个不小的宅院里,秦霓一袭白色棉麻睡衣,苍白着脸,散着凌乱的头发,指尖一点猩红忽明忽暗,步履蹒跚的来给景阳姗开门。

景阳姗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渗人的东西。

她以为看到了鬼。

在吓得惊叫了半分钟之后,一挑子撂了五丈远。

她听到一声悠远的像是来自天边的声音:“姗姗是我”。

景阳姗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挪回院子里,伸手打开了灯,然后走过去把秦霓抱进了怀里。

然后她就赖在秦霓的家里不走了。霸占了秦霓卧室对面的那一间,连铺盖卷儿都背了过来。

那段至暗时刻,陪在秦霓身边的,一直都是景阳姗。

景阳姗哭着抱着她,唾沫星四溅,骂着那个让她的霓子受伤的狗男人。

上至狗男人祖宗十八代,下至狗男人还未成型的精子,都被景阳姗撕心裂肺的诅咒过千遍万遍。

秦霓就那么木然的坐着,抽着烟,面无表情的听着景阳姗滔滔不绝层出不穷的问候陆廷笙的列祖列宗,还有子孙后代。

景阳姗不知道伤害秦霓的人叫什么,只喊他狗男人。

在她眼里,只要是伤害了她的霓子,男的通通都是狗男人,女的通通都是贱女人。只不过分大狗和小狗,大贱和小贱。

秦霓不说,景阳姗就不问。

后来景阳姗实在是人困嘴乏词穷了。

可是,秦霓还是睡不着。

俩人就一起开始抽烟。

你方咳罢她方咳。

只不过抽烟咳嗽的战场从窗子下战略转移到了门前廊下。

那时候天气还不冷,院子里的玉兰树会在夜晚簌簌作响。

树的影子黑乎乎的投在地上。

秦霓觉得那树影子像小时候看的奥特曼怪兽。嘴角不由自主的咧了咧。

景阳姗看到秦霓似乎是笑了,开心的起来翻了两个跟头。

然后又是新一轮对狗男人家谱的问候。

秦霓就在景阳姗的唾沫星中,静静的看着树影一点点的转移方向。

身旁的躺椅上是几轮下来终于熬不住,睡的四仰八叉口水乱流的景阳姗。

秦霓起身回了屋子给景阳姗拿了一条毯子盖上。

她继续坐在旁边,仰着头弹了弹烟灰,望着被乌云遮住了半边的月亮。

后来秦霓心疼景阳姗,就诓骗她说自己已经好了,能睡着了,把景阳姗赶回她自己家里睡觉。

谎话说的多了,就成了真的。

在景阳姗离开之后差不多半个月,秦霓觉得自己确实战胜了抑郁症。

因为她晚上有了困意了,也的确睡着了。

只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带着雪松檀香的味道,如梦魇般的男人就一直常驻她的梦里,与她纠葛,撕缠。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她已经不会再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她依然看不清她的出路。

秦霓明白,这一晚她的失眠,还是因为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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