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越州府
西境越州府。
此刻薄暮冥冥,行人渐少。
城西的一条不知名街巷。骑驴“少年”沈慕芷一边晃着细腿儿,一边掰着玉葱般的手指头自言自语。
“一、二、三、倒~”
话音刚落,身后就听得“嘭嘭”几声,四个贼眉鼠眼的男子瞬间手软脚软,姿势各异地瘫倒在地。
沈慕芷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噌”的一下就从那丑驴上跳下来。转过身,正对上那四个“哎哟哎哟” 叫唤个不停却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的男人。
沈慕芷慢悠悠上前两步,蹲下来欣赏这几人的惨状。
“嘻嘻~”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短短的紫玉箫,拍了拍压在同伴身上的一个精瘦男人的脸。
那箫杆触体冰凉,激得那“瘦猴”打了个寒战。几人当时便明白是中了这小子的计了。
“臭小子!是你给我们下毒?!” 那瘦猴脖子以下动弹不得,此刻努力仰着脖子骂咧道。
“对呀!我厉害吗?!”沈慕芷歪着头,很得意的承认了,声音带着少年的清灵软糯。
“几位大叔为什么跟着我?我娘说了,偷偷跟踪别人的都不是好人哦!”
出师不利。几个男人一边气得欲吐血,一边歪着眼打量这青衣少年。
只见他形容稚嫩,眼眸清澈,说话纯真不知世事。不由地暗地里对视了一眼。
一个瘫靠在路沿墙根的胖子小眼睛转了转,狡辩道:“我们没有跟着你,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怎么你能走我们不能走?”
那瘦猴也道:“正是!快给我们解开,当心大爷们给你抓到知府衙门去!”
沈慕芷点点头,“大叔们说得很有道理唉!”
又疑惑道:“可我是迷路了呀!大叔们可是跟我在这里转了好几圈啦!难道你们也迷路了吗?!”
听闻此言那几个男人心中一紧。这小少年竟然这么早就发现他们了!不由地面面相觑。
他们本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平常看到有外乡人经过,人少就戏耍打劫一番,人多也免不了偷鸡摸狗。今日见这青衣少年虽然衣饰简洁却自带矜贵气度,本以为是条大鱼,没想到却碰到了硬茬。
几人自然不敢说是想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下手。此刻仍梗着脖子道:“对对对,我们也是迷路了!”
“哦…这样啊…” 沈慕芷撇撇嘴,又似自言自语,“本来还想跟大叔们问个路呢,既然你们也不识得路,那我就走啦!”
说罢站起身来,抬腿就欲离去。
几人急了,哀嚎道:“别啊!小公子,您给我们解开再走啊!我们给您带路!”
这毒着实诡异,并非普通的蒙汗药。他们能说话但就是动弹不得。若是没有解药,他们岂不是要一直瘫在此地?
沈慕芷顿住脚步,眼神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似是懊恼地一跺脚,“唔,可我忘了配解药了,这可怎么办呢?”
“啊??”几人顿时如遭雷劈,哭喊声一片。一会儿有一娃娃脸莫名喜感的高个子率先服了软,诚恳道:“小公子,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打您的主意,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
沈慕芷咧开了嘴,似乎是在思考,“可这解药确实很难配唉……”
那瘦猴儿道:“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若您肯放我们兄弟一马,在这越州,我兄弟四人唯您马首是瞻!”
“是是是!” 其他三人也连忙艰难地仰着脖子点头。
沈慕芷耸了耸肩,撅嘴道:“我才不要收你们几个马猴儿做小弟……”
四个马猴儿:“……”
沈慕芷看着他们几个青紫的脸色在心里偷乐,复又板着脸道: “这样吧!不如你们先告诉我,这越州府怎么最近的客栈都客满了?”
那胖子立马接腔道:“这个我知道!公子,您可知道这沧蓝县?”
沈慕芷点点头,她娘做蓝梦郡主时的化名就叫做沈沧蓝,这县还是陛下亲赐的名。
沧蓝县,是西境与大俞、凤奚自由互市的第一重县,当初她娘将西境边陲的灵山县和涂西县合并,说是作为什么“自由贸易”的试点。
如今这合并后的沧蓝县十分繁荣富庶,亦有不少经商世家干脆举家搬到西境定居。
那瘦猴接着道:“沧蓝县最近要开武林大会呗!”
“武林大会?” 沈慕芷眼睛亮了亮,她出来就是要见识见识她娘口中的江湖武林。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可是,到底什么才是江湖呀?
听娘说武林门派都建在山里,西境的山最多啦!而且她也好多年没有见过自己隐居灵山的同胞哥哥啦!
一路行至越州府,没想到竟然让她碰到了这般盛事!
见他感兴趣,那瘦猴又道:“这越州府城是各处去往沧蓝县的必经之地,因为七日后便是这武林大会的日子,这些时日越州府城的客栈都被那些来往的武林世家和大小门派给包了!”
难怪她找了一下午也没寻着一家不满客的。
莫非锦绣堆里养大的她今晚就要流落街头?
沈慕芷有些愁,她虽然不怕黑,可她怕鬼啊!都怪她娘,小时候竟给她讲那些个聊斋故事!
毒粉对妖怪有没有用啊?!
几人见他神色变幻,以为他是为了客栈发愁。那瘦猴抢先道:“公子,您给我们解了这毒,我带您去一家客栈,保管有房。”
“那敢情好!”沈慕芷一拍手,“只不过我没骗你们呀,我真的没有解药哦…不过……” 她嘻嘻一笑,身形一闪,迅速在几人背后的凤翅,斗星两处大穴拍了拍。
“好啦!”
几人动了动,身子果然恢复如初了。
刚刚少年手速快得只剩下一个残影,他们也知是遇到高人了,当即也不敢造次,只是被一个少年如此戏耍,心里却是忿忿。
“大叔,那就请您带路吧!”沈慕芷对着那瘦猴笑嘻嘻道。说罢便回头去牵她的丑驴。
那驴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鼻孔里直喷热气儿。吧唧着嘴像是在骂骂咧咧。
“花花别闹哦……” 沈慕芷咯咯地笑。一个垫脚起跳又侧身坐了上去。低了头靠近那驴耳道:“回头给你加一些豆渣儿!”
这一人一驴旁若无人地聊着天,完全没留意到身后几人鬼祟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