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共居一室
“你在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套月白色的男子衣袍。看料子,似乎比他身上的还要好些。
慕芷半张脸埋在水里,嘴里无意识地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见他低眸看她,回过神似地从水里站起来。可意识到什么,又猛地扎了进去。
一上一下,溅起不少水花,打湿了男人的衣角。
慕芷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造孽,她渎神了!弄湿了神官的衣角,还给神官看了场活色生香。这下只怕他更不高兴了。
果然男人蹙起好看的眉,声音越发清冷,“穿上跟我出去。”
“大神官?”慕芷期期艾艾,“那你能转过去吗?”
是的,他是神官,没有世俗的情感和欲望。可她不行啊,她羞于这么面对一个陌生人,还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男人把衣服放在矮榻上,转身便走。
慕芷连忙爬上来。拎起衣袍一角,用纤细的手臂一抖,便发现下面还压着条好像从未用过的布巾。虽然有些粗糙,但很干燥也很干净。
她又尴尬又感激地擦了擦身子,迅速穿好了衣服。只是如今没了束胸的东西,女子形态婀娜毕现。
一边收拾一边思忖。
她家有钱有势,也许神官无所求,可他的族人总归有所求。只要他能出手相救,无论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也出的起。
正如神官所说,她莫名被冲到这里,不也是一种机缘嘛!总不至于就让她到此一游,无功而返吧?那这机缘也太浅薄了!
慕芷忽地充满了信心。
待她出去后,便发现外面守着的侍从都散了,男人立在殿外背对着她。雪白的宽袖静静地垂着,春夜的风吹过,带起幽幽的冷梅香。
穿白衣好看的,慕芷见过两个。
第一个是她的大郎君,第二个便是眼前这人。
但两人的感觉如此不同。叶梦心穿白衣好像那映日的芙蕖,清雅宜人。这位神官……却是孤瘦清绝,如同迎着风雪的一朵冷梅,穆若清风,眇映云松。
慕芷不禁暗自惊叹,果真是神仙之姿。
男人不问她的来历,也不问她的名字,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开口,只是声音毫无温度。
“若不想死,安生待在我身边,一个月后我送你出去。”
说罢便大步往偏殿走去。
慕芷亦步亦趋地跟着,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何在一个月内让他答应自己的请求。又悄悄计算着,她从聂澜出事到现在已经去了五日,若是一个月后,她便只剩下十四日的时间。虽说时间尚足,但她太过焦虑。小心翼翼地问道:“一定要一个月后吗?”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是。”
他们雪羽族是几百年前避祸来此深山的,族志记载,当时族人忽遇雪崩,是骑着凤凰的雪山神女指引他们去了那个凤归洞,机缘巧合下被冲到此处——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从此与世隔绝。直到一百年前,才发现了出谷的道路。
只是族规严格,族内只有“易者”可以时常进出为族人采购物品。他身为神官更不能沾染红尘。这每年的三次机会,是他这一代神官为自己争取的。昨天神诞日已经用了一次。
一个月后是“罪罚日”。传闻中族人到此地后因为争抢土地被神女责罚,故而那日便成了族内的“罪罚日”,需要全族茹素,以新柳净面净手,日夜劳作。
他也可趁此时机送她出谷。
“大神官。”慕芷对着前方的男人唤道:“我叫沈慕芷。”
虽然他看上去无所不知,什么都不问。她却不想如此失礼。
男人脚下不停,冷漠道:“与我无关。”
慕芷哦了声。
“你知道我的来意?”
她还是觉得他这未卜先知太过不可思议。
男人不答,便是默认了。
慕芷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对于上门有求于自己的人,爱搭不理是正常的。
她是百折不挠小可爱。不会放弃的。
不多时,两人走到一处偏殿。慕芷以为他会随意找个地儿给她待,没想到他居然带到了自己的寝殿。
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男人深邃的眸子望着她,“神女殿里只有我一人居住。也只有这一间寝殿。”
慕芷挠挠头:“刚刚的侍从呢?”
“神侍住在山下。”
男人说着打开散发着木香的衣柜,取出一床被褥,轻轻放在窗边的窄榻上。
“你睡这里。”
说罢将堆在旁边的屏风拉起,遮住了她的视线。
“谢谢。”慕芷的脸热了些。她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女子,但和一个陌生的神官同处一室,这种体验很难描述。
殿内的烛火灭了,室内幽静得可怕。
“那个,你人真好。” 慕芷讨好地搭讪。对于她这么个突然出现的人,不但没觉得冒犯,还给她送衣服,带她来休息。
“我不造杀业。” 半晌,男人淡淡开口。
“嗯?”慕芷不解,什么意思?
然而男人不想解释。
寝被很薄,又是竹榻,山中的春夜气温骤降,慕芷只敢脱了外袍便哈着寒气儿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又记挂找不到自己的褚、玉二人。慕芷睁着眼心里烦闷,半晌睡不着觉。
“大神官,你睡了吗?”
“寝不语。”
“可我睡不着……”
她在黑暗中看向那道屏风,忍不住幽幽开口:“你既知道我的来意,那能帮我救救我的郎君吗?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他今年才十八岁……
我、我拥有的应该还算比较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的族人过上很好的生活。”
她心里嘟囔着,与其拜那个雪山神女,还不如拜她,至少她是真的财神爷啊!
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慕芷以为他睡着了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忽然道:“我族的‘易者’以宝石和猎物向你们交换物品。你这是,在与我交换吗?”
慕芷皱起眉头,“不不不,我是在恳求你。我说的条件是希望与你交好。”
“我为什么要与你交好?”
慕芷:“……” 是啊,他一个神官,无欲无求。他为什么要与自己交好。
“真的不可以吗?” 她的声音蕴着伤心,仿佛要哭出来。
然而男人是高高在上的神官,并不会怜香惜玉,他又重复了一遍:“绝无可能。”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不再言语。
慕芷睁着眼睛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一边是难过的,一边是被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