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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鸳鸯谱点大意了

若不是这丫头几乎从小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梁帝怎么也不肯信,徐明容只是个七岁小丫头。

有时候憨憨傻傻,眼珠子转来转去,满脑子小主意的样儿,自己都想往她怀里塞条大胖鲤鱼,做个年画娃娃;有时候神色淡淡,面不改色说着像是从青年人嘴里出来的话。

莫非世上真有这样的神童?

皇帝看着远处穿着翠色襦裙的女孩儿,像棵小笋从清宁宫里挪出来,鲜活稚嫩的颜色与苍白的宫城并不相配。这孩子是宫外长的,与怀玉很不一样。

徐明容瞧见皇帝,便知在等自己,方才他背过身时,悄悄打了手势。

这件事她本不想掺和,奈何赵怀玉已把她拉进了清宁宫,那么她作为忠勇侯府此时唯一在场的人,外加赵叔元未来的皇子妃,就很有必要抓住这个机会了。

忠勇侯府如今已是如日中天,在这个级别上,多少尊荣已经享尽了,只要没有大过,就能一直富贵,可山爬到顶了就要走下坡路,徐明容不希望自己还小,家族的荫庇就开始萎缩。

德妃娘娘的太傅父亲,明容曾听徐照朴和程夫人谈起过,他俩没有对太傅做什么评价,只有一点徐明容记住了——太傅在朝中地位很高,人脉甚广。这不单是在说老太傅有威望了,往坏了说,可以说他结党营私。

加上今日明容从怀玉口中得知的关于德妃的一些消息,想必太傅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徐老爹必定和梁帝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这么说太傅,明容就间接了解了皇帝的态度。

这就好比是年世兰年羹尧之于四郎,不过不同的是,德妃不是宠妃,太傅没有兵权,而是在朝中有错综复杂的人情,于梁帝有教导之恩,梁帝又最是倡导尊师重道,他对太傅是有情谊的。

她之所以帮郑皇后,前提是她认定,以郑皇后如今的处境,丝毫没有和德妃斗的必要,她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一个人若是奸邪刻薄之人,面相中就能表露出来。郑皇后看起来虽不是傻白甜,却是明明白白的聪慧良善之人。

再者,帝后夫妻一体,所谓失和是假象,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郑皇后与梁帝同床共枕二十年,肯定也清楚这一层。她方才一席话,已经向梁帝表明了忠勇侯府在这件事,甚至所有事情中的立场,顺带还卖了一波惨。

想必不用过多久,德妃和太傅的好日子就也到头了。

“明容见过皇表叔。”明容给皇帝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皇帝示意她免礼。

“你可知,朕叫你来是做什么呀?”

明容确实不知道,便如实回答。

皇帝笑了笑,转过身,让明容跟他走,李监跟在二人后面。

皇帝:“也没有什么事,朕只是想问问你的境况,你只管与朕说真话就行。”明容点点头。

“你在府中时,可曾读过什么书?”

徐明容:妹妹几岁了?可曾上过学?现吃什么药?

明容:“也不多,就是些杂文传奇,话本子侄女也爱看,机工造物之类的有时候也看,总之有什么看什么,四书五经……不大看。”废话,正经书她上辈子基本就读过了,有什么好看的,她就是不看,陈太傅也讲。

皇帝又问:“可曾与你阿爷去过西郊大营?”

那种地方我去干什么,明容觉得有趣,回答道:“元日上元的,侄女都没怎么出去过,怎么会去西郊大营呢,再说侄女又不想习武,对那里没兴趣。”

皇帝顿了一下,朗声大笑道:“朕的西郊大营,令多少贼子敌族闻风丧胆,你竟然敢说没兴趣?”

明容摊摊手:“侄女是良民,不是贼子敌族,为什么一定要有兴趣。侄女知道西郊大营是皇表叔的鹰犬,保大梁天下太平就足够了。”

我就是想对它感兴趣也没能力呀!专业不对口!

皇帝觉得她一板一眼说得有趣,摸了摸明容的脑袋,突然沉下脸,问道:“明容怎么知道,朕不怪皇后?”

明容这回没有说笑,面色静如止水。

又是这样。皇帝心想。

明容:“侄女相信皇婶婶,不是那般作恶的人。”

“你昨天才第一次见皇后,如何知道?”

“作奸犯科者,必面有凶恶,不能矫饰,明容是以知道。”

“那你怀疑德妃?”

明容停下脚步,躬身行礼:“明容不敢,德妃娘娘尊贵,乃太傅之女,才德兼工。”

皇帝不由得好笑道:“你都没见过德妃,怎么知道。”

明容:“虎毒尚不食子,德妃娘娘何必拿叔衡殿下的性命算计他人。”

其实明容心里觉得,不是没有可能,甚至德妃绝对是这么干的。

“是啊,虎毒尚不食子。”一抹阴郁浮现在皇帝的眉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罢了,你回去吧,今日事多,你可……告知你阿爷。”

“是。”明容行礼告退,慢慢转身离开。

明容走后,李监回到皇帝身旁。

皇帝背着手,问道:“你觉得,明容这孩子与叔元,可合适?”

李监心里叫苦,圣上您今日问题怎么这么多,这哪是自己能置喙的呀!拱手苦笑道:“圣上,这样卑职如何是好呢!”

皇帝无奈地抬起胳膊,挥挥手:“罢了。朕只是觉得,叔文行事稳重,敏而好学,只爱真才实学,不好虚假文章,明容是堪大用的,若与叔元,倒是屈才了。”

李监真是汗都要下来了,皇帝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大皇子是立储的不二人选了,甚至觉得忠勇侯小姐是有母仪天下的才能的,这他更没法说了呀!连听都不敢听!如今皇帝还未有要立储的意思,这哪是能随便听的。

李监只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住。

“可惜了,叔文没有福气。只希望他以后的妻子能有明容这样聪慧,倒也就好了。”也指望,徐明容是个真聪明的,以后和叔元好好过日子也就行了。

回到侯府,徐明容把在宫里发生的事情转述给徐老爹和程夫人,二人具是一惊。

程夫人拉住明容,惊怒道:“你怎可如此莽撞!这些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么!”

明容一吓,胳膊被她拽得疼,立即两眼泪汪汪的。徐老爹护犊心切,赶紧上来拉开妻子:“你何必这样吓圆圆,咱闺女是个聪明的,不是那等乱说话的孩子。”

程夫人气道:“就是因为圆圆聪明,才不可乱说话,日后别被小聪明害了性命!后宫之事,她去争个什么?侯府还没到要个七岁孩子出头的时候!”

徐明容现在就是把程夫人当半个亲妈,闻言也不高兴了,从小到大,程夫人何曾对自己发过这样的火。

还没等她开口,徐老爹就先把她推出去 让钟妈妈带她回别寒居。

“阿爷……”明容被钟妈妈拉着,扭着头叫道。

“去去去。”徐老爹连忙挥手让她快走。

赶走了女儿,徐老爹扶着妻子在榻上坐下,给她倒了碗茶:“你瞧你,明容就七岁,你发什么火呢?”

程夫人坐直了,拍了徐老爹胸口一巴掌:“就是因为她小,童言无忌也就罢了,可这在宫里,长此以往只会酿成大祸!你我是知道左右太傅和德妃是要垮台了,明容能知道吗?她就敢明目张胆掺和进去,若以后也这样,被伺机报复怎么办?宫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我如何能护得住她?”

徐照朴抓住程夫人的手放在胸口,宽慰道:“圆圆不是说了吗?她本想走的,是大公主拉了她去的。再说了,万一圆圆猜到德妃和太傅的事情了呢?”

程夫人简直要被丈夫气死了:“她怎么会……”

“好了好了,你就别说了,别把自己气坏了!”

徐照朴好一番劝慰安抚,约有半个时辰,才把妻子稳住,心里松了口气。

徐明容回到别寒居,心里气不过,程夫人觉得她就这么没本事么!想着想着就要去找徐光舟,一只脚已踏进紫庐居,徐明容突然停住了,一种没来由的心绪从脚底漫上来,总觉得徐光舟好像会狠狠教训自己一顿。

小时候明容还老仗着自己是儿童面孔大人心,不把徐光舟当哥哥,可这些年小孩儿当惯了,徐光舟的血脉压制就上场了,加上他张口就一股老学士的架势,还练了一身腱子肉,明容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乖乖听话。

那自己是不是做的确实莽撞了。

徐明容原地蹲下,右手食指抚摸着青石板的纹路。自己担心被徐光舟骂,是知道以徐光舟的个性,肯定觉得她做得不对的,怎么就没有按着程夫人的性子想想呢。

“这都是为了你好。”

徐明容脑袋里忽然响起上辈子母亲常常说的话,还是觉得有些刺耳,心里又不免难过,矛盾极了。程夫人对她真是极其好的,可她总不愿意真的就在心里拿她当母亲,是以对她的在乎,往往少了些。而对徐老爹,父亲有时候更像孩子的玩伴,日子也还能过。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是自己的“聪明才智”表现得不够明显吗?程夫人还把自己当普通小孩。可是知女莫若母,她怎么这样!

明容发着牢骚,一路踱回了别寒居,刚到门口,见钟妈妈身边站了四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明容走上前去,疑惑道:“妈妈这是何意?”

钟妈妈指了指四个女孩,笑道:“夫人说姑娘毕竟在宫里读书,多少要有点不方便,指派了几个人来,让你挑一个带进宫里,余下三个就留在别寒居,固定下来照顾姑娘的起居。”

明容还没完全消气,“哦”了一声,扫了几眼四个女孩子,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瞧着也都伶俐,便随手指了一个看着老实稳重的:“你叫什么名字?”

钟妈妈“诶”了一声:“她们的名字要姑娘来取呢。”

“这样啊。”明容摸了摸下巴,想起来自己很喜欢的一首林逋的词,“那你叫吴山。”

余下瘦一点的叫越山,头发多的叫江潮,长得水灵的叫山迎。

忠勇侯小姐的一号班子集结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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