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茶茶的替身弟弟
小巷尽头有一家百年理发店，在连锁美容美发店开遍城市角落的时代，能保留到现在，是有它的道理的。
方时序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门口，推开门，里面坐着一红一绿两个精神小伙正在打盹。
听到门响，红小伙儿一个激灵：“来了啊，剃哪种光头？”
是了，它的道理就是服务单一但便宜。
他们可以剃各种各样的光头，前头留一撮，耳朵后面留一圈或者光溜溜的后面留个小辫。
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剃一个胡同的老头儿和他们虎头虎脑的三岁傻孙儿。
大的三块小的两块，只有童叟不会瞎欺。
“一块钱，借个推子。”
红小伙儿很上道：“月底了，哥们又光了？”
方时序丢下一块钱，轻车熟路拿起推子就上头。
上一世方时序在这里剪了三年的头，他所有的钱都存起来给陆云凡还有方家人买这个买那个。
和学校的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是抢着付账，总是希望他们能够喜欢自己，但有一次雨天，他急匆匆抱着七八瓶热咖啡冒雨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一群人在笑话他，
“傻逼啊，难道他以为花钱就能比小念讨喜了？把我们当成能用钱收买的人了？”
但是等他推门进来，那些人又用亲切的表情对着他。
他感觉整个人都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心里堵得难受，但下次还是会卑微地把钱拿出来给所有人花。
那是他唯一可以拿来粉饰太平的东西。
他舍不得多花一块钱享受一下理发的服务，却随随便便给同学买上百块的咖啡。
这一世，他还是准备多攒点钱，只是，他要花在自己身上。
过长的刘海被一一剪断，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逐渐显露出来。
但现在的方时序，并不好看，他长期营养缺乏，整个人瘦得干巴巴的，又晒得黑，乍一眼看过去就是个五官端正的黑皮小年轻，只一双眸子看过去就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不急。
上一世的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丑而自卑，即使进了娱乐圈，也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个，直到有一天，粉丝送了他一张抓拍照片做的海报。
海报上的他穿了普通的白衬衫，坐在床边的阳光下，坐姿无比乖巧，眼神却带了一丝不爽。
像极了坐在阳光下桌椅前的男神学霸，满脸温柔地给人讲题的时候突然凶光一闪说：“这都不会，把你脑袋拧下来算了！”
他其实生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像从颇为神韵的画里最为标准的那一种。在千人一面的娱乐圈十分有特色，所以方念才有危机感，在陆云凡面前数次哭诉，引来了后面的整容陷阱。
他给自己剃了一个干净利索的寸头，那线形优美的下颚角和精致的五官显露无疑，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多了几分倔强之感。
红小伙儿本来头发冲天炮一般拉风，看了他的新发型竟然也心痒难耐。
“你这头型真好，剃板寸都这么漂亮，我也想试试。”
方时序想了想，拿起了剃头推子：“我给你剃，一块钱。”
谁知道刚刚拿起推子，手机又响了起来，老旧的翻盖手机震得几乎要散架了。
接了之后就听到方父气急败坏吼道：“你手机为什么打不通？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把我拉黑？你赶紧滚回来！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行啊。”方时序说，“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
方父愣了愣，选择无视他这句话：“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滚回来！”
方时序想，难得的自由时光总是短暂的，现在还不是他搬出来的时候。
但并不妨碍他做买卖。
给红小伙儿剃了头，做完一块钱的买卖，他又去吃饭了。
让那些人先等着吧。
*
方家。
方父方德成和方母徐翠敏坐在沙发上，方德成气得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方母一直哭啼啼的。
陈之岚脸上贴着一块厚厚的纱布，眼眶下面都是青紫，之前的清隽斯文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怨气。
方念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他脸上的伤：“疼吗？之岚哥哥？”
陈之岚脸上微微泛红，把头别过去：“没事。”
陆云凡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最后方德成骂骂咧咧：“之岚，你也别生气，等那臭小子回来我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顿！”
一群人等着方时序回来，每个人都满腹怒气。
就是，怎么还不回来？
一群人从下午四点等到了晚上八点，期间打了无数次电话，方时序都没有接。
后来陆云凡接了个电话，陆家有事，只能先走，过了一会儿陈之岚也冷着脸站起身。
方德成搓着双手，满头是汗，陆少爷和陈大夫他是一个都不敢得罪，要不是小时候方时序和他们交了朋友，以方家的情况，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们有什么深入交往。
“那个，要不，在家吃个饭，等那个小瘪三回来？”
说完之后，他突然觉得不好，今天方时序没回来，家里没人做饭。
好在陈之岚只是冷笑一声：“让我等他，他也配？”
话说完又觉得打脸，觉得不配他还等了四个小时？
气得不想再说什么，摔门出去了。
*
蹲在小区绿化带后面铺着午餐毯啃着鸡架的方时序灌了一口饮料。
看着陆云凡走了，陈之岚也走了，才收起东西打了个饱嗝往楼上走。
这两个人从小被人捧惯了，果然没什么耐心，才等了四五个小时就等不动了，难成大气。
方时序进屋的时候，方德成已经快睡着了。
听到开门声他一个激灵，瞬间精神了，冲到方时序面前抬手就要抽耳光，但随即收回手去。
他转身去阳台拿了一根棒球棒。
他不是觉得孩子大了不能随便打，而是觉得用手打不够痛快。
他拿着棒球棒直接走到方时序面前，对着方时序的脸就砸了下去。
“臭小子，再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以后就他妈的得违法犯罪！”
但这球棒没有挥下去。
方时序比他更快抬起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外一拖一扭夺下了球棒，方德成原地被他薅着转了个圈，没站稳直接趴地上了，脸磕在茶几角上把鼻子磕破了。
徐翠敏捂着脸尖叫起来，方念也傻了。
“哥，你，你怎么打爸爸？”
徐翠敏哭叫出声：“时序，你不能这样，快放手，别惹你爸爸生气！”
方念满脸心疼：“哥哥，你，你怎么能对爸爸这样，他就算打你，也一定是为你好。”
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对着方时序怒目而视，好像方时序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上一世，方时序和方念玩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手腕抓红了，全家人就是这么坐在一起一个骂一个哭一个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
明明方念也把他手臂抓伤了，明明是方德成拿着球棒想打他的脸。
他们视而不见，只觉得自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人。
就好像，走丢多年归来时，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他回来是一种错，他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呵，”方时序嘴里发出一声冷笑，他声音幽幽响起，“我错了。”
“我怎么会对你们这些人有所期待？我真是大错特错。”
话音刚落，就听到方念声音里带了委屈：“哥哥，你是因为爸爸把表演班的名额给我了，才对他们这么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