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总念红豆结(叁)
少年郎的发梢拂过她的脸颊又拂过她的耳边,章珠柏觉得有些痒,伸手抓了抓。
“丫头,不要乱动。”虞怀舒感受她将自己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她好像还有些迷糊。
“我……我才不是丫头,我可是有名字的!”章珠柏皱眉,从没人这么喊过她。
“哦?那你叫什么呀?”章珠柏清醒了一些,她仔细想了想。
“章珠柏,朱印的朱,白印的白,但是阿娘觉得女儿家名字要好听些。”她还记得阿娘柔柔地唤她珠儿。
“所以呢?”虞怀舒小心地往山上走去,昏沉终于被破开,露出一点点朦胧的光。
“珠是明珠的珠,柏是松柏的柏……”她显然是撑不下去了,她闭眼,若有若无的血气化作微弱的梦呓。
“虞怀舒,虞美人的虞,怀抱的怀,舒心的舒。”他淡淡地望着那抹光芒变得明亮,或许再过些时候,它就化作一束光,穿过林间,扫去一切阴霾。
“章珠柏?”她昏睡过去,他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微弱的蔓草终会冲破囚笼,寻求光明的耀眼。
虞怀舒将小姑娘安置在了床上,盖上厚实的被子。
她显然还沉在一场惊惧的梦里,额头浮着一层汗,眉头紧蹙。
她惊恐地醒来,双眼含泪地搂住他,意识不清地喊着阿娘。
那个清丽的妇人,终是与丈夫在地下相见了,留唯一的孩子在世间挣扎,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章珠柏又睡过去了,虞怀舒擦去她额上的汗,看着她渐渐舒展开的眉。
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黄昏了,缩在被子里裹成一团。
“阿娘!”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害怕。
“爹爹!”她又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她披着被子,满地找鞋。
“唔?”她正趴在床底,突然有人抓住她的脚踝往外拉。
“走开走开!”她扭着身子,双手护住脸。
心想不是抓小孩的来了吧,自己不会被抓走吧,再也见不到阿娘和爹爹了怎么办……
她还是没有挣脱魔爪,少年郎看着小姑娘捂着脸往里缩,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要抓我,我是好小孩……”
“章珠柏,是我!”他蹲下来,看着缩在床脚的小团子。
好像哪里听过,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一点点放下,杏眼圆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郎。
好像个松鼠,圆滚滚的,怪可爱的!
“我阿娘呢!”她看着少年郎,少年郎心虚地看了眼地面。
“我们先吃饭,吃完饭你阿娘就来接你了!”少年郎说了慌,耳朵微红。
“好吧……”她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正犹豫要不要走。
结果她腾空而起,被少年郎抱在怀里。“不要乱动,小心我扔你下来!”少年郎看着乱动的小姑娘,恶狠狠地说。
小姑娘果然安分下来,他看着乖巧的她,没有说话。
很快来到了饭桌,嫂嫂和兄长正在忙活。
“等等啊小虞,饭马上好!”嫂嫂端着菜,兄长添了碗筷。
他拉着章珠柏坐下,“这是什么?”她看着那盘子里的菜说。
“野菜!”少年郎看了一眼,“没吃过?”
兄长和嫂嫂都落了座,他夹了一筷子放到小姑娘的碗里。
“尝尝看?”他看着小姑娘不熟练地拿着筷子。小姑娘夹起一点点野菜,野菜被咀嚼得细碎,带着一丝微弱的清甜,很快是苦涩弥漫。
她咽了下去,看向旁边的少年郎。
“怎么样?”少年郎看着她微皱的眉,“如果不喜欢就不吃这个了!”
她摇摇头,又夹起一点点,苦涩在蔓延。她似乎记起了阿娘僵冷的面容,远处爹爹倒在地上的样子,血腥味好像还在鼻间。
他们不会回来了,她想。
她慢慢喝着稀粥,泪水含着,一点点淌过咽喉,每处都泛着干苦,生涩得好像要撕裂一般。
少年郎看着她泛红的眼尾,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