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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诗言莫惊容鬓改

林惊容深知谢春朝是在故意试探他,他故作思索,道,

“白芷。”

谢春朝眼神惊讶,“你怎么会觉得是她?”

林惊容有理有据的解释道,“你性子和善,甚少与人结仇。整个上陵最恨你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谢春朝却不信是白芷,在她的印象中,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她似乎都只是一位依靠着宁衡的女子罢了。

若说她毫无心机,那自然也不是,但谢春朝并不认为她会有胆子,有手段能策划此事。

马车徐徐驶动,谢春朝靠着柔软的车壁闭目养神,晃着晃着就真的睡过去了。

“春朝,醒醒,我们到了。”

轻柔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感到有人在轻拍她的肩膀。

她迷蒙地睁开眼,林惊容噙着笑意的眼正瞧着她,见她醒了,侧身挑起车帘,温声道,“我们到了。”

谢春朝缓了缓,郁郁葱葱的绿意和鸡鸣狗叫声争先恐后向她涌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

林惊容牵着她下了马车,她环顾一圈,青砖瓦房绿映水,远山如黛横路斜,这儿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

门口的动静早已引得庄户人的注意,颜色明艳的大红木门从内里打开,从里走出来一位年过半百,体型瘦小的老妇。

她防备的目光在看见林惊容时全部化为了亲昵和慈爱,“大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她说着疾步上前,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格外担忧,“莫不是惹了王夫人不快?”被赶回来了?

“回来也好,庄子里虽不比上陵繁荣,但胜在踏实,有嬷嬷在也饿不着你。”

林惊容笑着说,“并没有惹王夫人不快。”

“我这次是和娘子回来看看。”

林惊容说着看向身边的谢春朝,介绍道,“嬷嬷,这是我新娶的夫人。”

他说完,低声在谢春朝耳边解释道,“这是自小看我长大的章嬷嬷。”

章嬷嬷闻言,更是喜不自胜,“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郡主吗?真是生得如花似玉,好似画中的人物一般。”

谢春朝被章嬷嬷热情的请进庄子,庄内除了她以外还住着七八位替林家打理庄户和农田的下人。

谢春朝将庄子环顾了一圈,许是之前被火烧过,所以庄子内部的许多建造都很新。

她从章嬷嬷等人口中了解到不少关于林惊容小时候的趣事,和林惊容自己说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惜了,那场大火把公子的书也都烧的差不多了。”章嬷嬷叹道,“那可是整整一屋子的书啊。”

林惊容劝慰道,“无妨,那些书我都看过记下了,烧了也就烧了吧,人没事就好。”

这儿的一切都好似没有任何问题,林惊容的人生轨迹也没有一刻缺席过。

她望着屋外新抽嫩叶的梧桐树,心道,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可……那一夜的黑衣人又该作何解释?

难不成是她眼花了?

她在屋子里坐了一会便觉憋闷,起身去院子里走动,走了几步,忽而瞧见在庄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小房间,破旧的门和墙壁与它后面新修的墙格格不入。

她不禁对那儿起了好奇心,询问过路的丫头,“那儿是什么地方?怎么锁起来了?”

丫头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自我来就锁着了。听说里面是死过人,不吉利。”

丫头走后,谢春朝对这儿的好奇心越发浓重,她走上前看着贴在门口俨然快要褪色的符纸,看来死在里面的人并非是正常死亡。

谢春朝的胆子大得很,比起玄而又玄的神鬼之说,她更怕人。

柔软白皙的指腹划过生锈的铜锁,谢春朝低声问,“云斜,能弄开它吗?”

“可以。”

谢春朝退后一步,云斜纤细修长的手紧紧握住铜锁,用力一拉,本就生锈的铜锁,瞬间裂成两半。

她推开尘封已久的木门,粉尘四起,阳光照亮小屋,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屋内到处都是灰尘,地上还残有大片大片黑色的物质,谢春朝还不知是什么。

她低头细看,紧接着面色一变,险些吐出来。

这地下厚厚的一层,竟然是……!

竟然是虫子的尸体。

云斜也觉得有点恶心,低声道,“郡主,您就别进去了,奴婢帮您进去看看吧?”

谢春朝捂着胸口缓了片刻,而后摇摇头,“我自己去,若是我连死去的虫子都怕,以后还怎么保护家人?”

云斜闻言不再多言,其实她有一点不明白,郡主为何会忽然变得这么拼,她明明可以养尊处优的被保护起来,一辈子也不用接触这些东西,受那些不必要的苦。

但她并没有问,作为一位合格的奴婢,主人说什么,她做什么就是。

谢春朝抬脚跨过门槛,脚下似是踩上了豆子又似踩上了脆生生炸过的土豆片,耳边似乎还有虫子尸体被她踩碎的声音。

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脚下密密麻麻的虫子,而是集中精神打量这间房。

灰扑扑的墙斑驳不堪,依稀可以看见刷在外面的漆掉了许多露出里面泛白的木头芯。

她看了一会忽而发现墙上似乎有字,她想了想,拿出一块绢帕掸了掸墙壁上的灰。

灰尘散去,墙后的字依稀显现出来,虽说因为时隔久远,许多字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也能依靠着残余的字,猜出上面的字。

莫……京……容……什么……改,口……是……旧……日,寸?……

暂……别……。

谢春朝正在仔细辨别呢,只听一道温润的男声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进来。

“莫惊容鬓改,只是旧时心。”

“暂别劳相送,佳期愿莫违。”

谢春朝惊讶回眸,林惊容逆着光笑得温柔,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浅淡的金色,像是天神下凡,

“这是我父亲写给我母亲的诗。”

他说着,缓缓走进屋子,轻抚刻在墙上的字,“这些字也都是我母亲刻下来的。”

“莫惊容鬓改,只是旧时心。暂别劳相送,佳期愿莫违。”谢春朝轻轻读出这四句短诗,忽而惊声道,“这也是你名字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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