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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出游

乐坊里座无虚席,唯独舞台正对的一个位置空着,无论多少人出高价购买空位票,花朝都笑着拒绝。

她解释说,“这与钱无关,要与家人共度佳节,多少钱可换。”

来乐坊都是附庸风雅的人,听到此话自然识趣后退。

花倾月一行人回到乐坊后,她带着三人朝预留好的位置走去。

没见过这排场的安北晨最是兴奋,在座位上来回张望,典雅华丽的布景,和台下盛装华服的看客。

让他赞叹道,“哇,这可比宫里组织的活动气派多了,不对,简直是无法相比,亏得我跟你们跑出来,要是错过这场演出我真的是会遗憾终生,做梦都要后悔。”

乐声响起,洛川对激动难自已的安北晨说,“北疆土包子,安分点,演出快开始了。”

安北晨赶紧端坐好,拍着小手满脸期待的看向舞台。

伴随着音乐声花影带着众舞者飘然登场,台上的舞蹈精美绝伦,规模宏大前所未有,即使舞者已经下台良久,在座的看客都没有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眼前还有刚刚舞动的幻影,耳边还环绕着乐曲的余音。

今日端午的月清坊又要在历史上留一笔青史。

演出结束后,花倾月带着他们去桃林的凉亭。

花朝给他们送来五毒饼,雄黄酒,和装有应季水果的果盘,果盘里有樱桃,桑椹,荸荠,桃子和杏。

花朝告诉倾月,“雄黄酒就剩这几坛,五毒饼,水果后厨还有很多,不够吃你们自己去拿。”

花倾月点头,“嗯,娘,我知道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为了今天的演出你也累了几天,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吃喝自己能照顾自己。”

送走娘亲后,花倾月招呼大家,“多喝,多吃,不醉不归。”

常年生活在北疆的安北晨对端午节日的习俗还不是太了解,看着端上来的东西都很好奇。

“我在京都时太小没有端午的记忆,在北疆也是入乡随俗,那里并不注重端午,没想到端午可以过的这么丰富。”

他拿起色彩鲜艳,上面还有各种虫子图案的点心问,“这是什么,看着挺好看的,怎么做的。”

花倾月给他解释,“这个是五毒饼,用酥皮包好馅料后,再用刻有毒虫图案的枣木模子印上图案,印好的饼放进吊炉里烤制,出炉后涂上各种颜色,最后再刷一层油糖,会显得很有光泽。

虽然叫五毒饼但是里面的馅料和上面的毒虫图案没有任何关系,五毒饼里面的馅料有玫瑰,杏蓉,枣泥和绿豆。

之所以图案用五毒,是因为一到夏天的时候,各种毒虫就开始活跃,大家就会吃五毒饼,希望消病强身。”

安北晨说,“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他咬下一口手里蝎子图案的五毒饼,“这个是玫瑰馅的,真好吃。”

花倾月说,“觉得好吃就多吃点,我娘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做很多五毒饼,我已经让我娘提前给大家打包好了几盒,等走的时候带回家,给家里的人尝尝,让家里的人一起消病强身。”

花倾月为大家倒上雄黄酒,“我家的雄黄酒里面加了蒲根,涂在身上还可以消虫咬的红肿。”

洛川摸着自己的脖子说,“是吗?刚刚在湖里好像被虫子咬了,我脖子痒的很,看来要涂一点这个雄黄酒。”

花倾月剥开洛川的衣领看到几处肿起的红印,“看来被咬的不轻,要不你衣服脱了检查下身上还有没有地方被咬。”

洛川说,“不急一时,回家再说。”

花倾月看着三人,“你们刚刚都在湖里,被咬的应该不止洛川一人,你们一起脱,我帮你们检查一下。”

安北晨捂住衣领说,“你个姑娘家家的干嘛总盯着别人脱衣服?

一个洛川还不够你看,还惦记我。”

花倾月无语的笑了一下,“你以为你谁啊,颜如宋玉,貌比潘安吗?

就你这姿色至于让我惦记?

你当我真没见过好看的,这月清坊天下有名的才子佳人都曾拜访过,其中不少有长得一副一见误终身的潇洒美少年,跟他们比你就是一颗人间尘土,还是路边随便让人践踏的那种。”

安北晨不服气,“我在北疆也是公认的第一美男,这可是当地人票选出来的。”

花倾月说他,“你也说了,那是在北疆,你安家军营的人都比当地老百姓人多,你这票得多少水分。

再说不能光明正大示人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你捂的这么紧肯定没有看头。”

气的安北晨伸手就要去解衣带,“嘿,被你这么一说我今天还非要在你面前展示一下,让你看看什么叫结实的肌肉,雕刻般的线条。”

花倾月见状赶紧捂住眼睛说,“可别,我可不想玷污了我这一双清澈的眼睛。”

洛川赶紧拦住安北晨,劝架道,“行了,你们两个白天还玩的好好的,怎么说闹翻就闹翻,跟幼稚的小孩子一样拌嘴。

对眼前的美酒佳肴视而不见,可谓暴殄天物。”

他把安北晨按到椅子上接着说,“快坐下,你刚刚不是说五毒饼好吃,我再给你拿一个蜈蚣的,看看里面是什么馅。”

花倾月说,“蜈蚣图案里包的是枣泥馅的。”

安北晨刚要咬一口手里的五毒饼,听花倾月说是枣泥的,失望的递给洛川,“是枣泥的,洛川给你吧,我不爱吃枣泥。”

洛川接过后说,“这点你和倾月一样,她也不爱吃枣泥。”

安北晨问花倾月,“你也不爱吃枣泥啊?”

花倾月拿了一个蟾蜍图案的咬一口,露出里面的绿豆泥,她说,“打小就不爱吃枣泥,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吃不惯,所以我娘在做五毒饼时用蜈蚣的图案告诉我里面是枣泥馅的。”

安北晨说,“我也是,新鲜的大枣,干枣能吃,可枣泥馅的东西吃不了。”

花倾月兴奋的说,“我也是哎,还有我桂花闻了头痛,但是桂花做的吃的能吃。”

安北晨更兴奋的说,“我也是,我也是。”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瞬间又亲密无间的开始聊天。

瞬间成变透明的洛川,啃着枣泥馅的五毒饼看着两人,心想,真是够了,幼稚起来一个比一个幼稚,好起来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出于无聊,他暗中观察坐在旁边的李觅寒,他发现李觅寒看似无心的在吃五毒饼,一声不吭,可嘴角会时不时的上扬一下,明显是在偷听花倾月和安北晨聊天。

还有他只吃蜈蚣图案的五毒饼,这让洛川心气更加不顺。

躲在暗处的关心,无人知晓,想感动谁,怕是只能感动自己吧。

他也开始只吃枣泥的五毒饼,几口一个,这让他体会到为什么花倾月和安北晨两个人不爱吃枣泥馅的东西,真是噎得慌。

桌上无水,只能拿雄黄酒来顺。

花倾月看他没完的喝雄黄酒说,“洛川,你刚刚没听到我娘说雄黄酒就这几坛,你给我少喝点,我该不够喝了。”

安北晨把酒抢走,对他说,“吃独食,小心噎死。”

没了酒,洛川觉得枣泥都糊在嗓子眼,怎么咽都咽不下,还打起嗝来。

花倾月说,“这么爱吃枣泥馅的,我一会儿把所有枣泥馅的五毒饼都给你打包回去。”

洛川直摆手,“够了,够了,今日吃够了。”

花倾月跟安北晨说,“洛川以前挨饿过吗?为什么吃东西不知道饥饱。”

安北晨说,“说起这个,让我想起他在南疆时被他爹扔到密林那一次。

那次他被他爹蒙着眼,扔到密林深处,说是要锻炼一下他野外生存的能力,只给他留下一把巴掌长的刀。

他在里面足足待了一个月,出来时和野人无异,别说这印有五毒图案的点心,就是真的五毒他都吃过。

你不知道,密林里的虫子都有手臂这么粗。”

花倾月听得直咧嘴,“哎呀妈呀,说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看着洛川问,“手臂粗的虫子吃了什么味道?”

洛川说,“烤熟了跟水煮的虾口感差不多,生的像山药,有点脆,吃起来还拉丝,但是味道无论熟的还是生的都一股子腥臭味,估计是这种虫子吃动物尸体吃多了的缘故。”

花倾月听完没了食欲,把手中的五毒饼放下,此时她看着饼上的虫蛇和蟾蜍好像都在蠕动。

“饼吃够了,我还是吃水果吧。

那密林里野果子好吃吗?”

洛川说,“有的多汁清甜,有的酸涩难以下咽,但是这都还好。

有的野果子长的色彩缤纷,实则有毒,错食致幻。

有一次吃错一口,我昏迷了半日,醒来看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舞动,本想多喝点水解毒,但是不想溪水里蚂蝗特别多,但意外的是,被蚂蝗一顿吸血后,中毒的症状减轻不少。”

花倾月同情的看着他,“幸好你回了京都,不用再在密林里荒野求生。”

花倾月举起杯,“为了庆祝洛川不用再当野人,干一杯。”

弯刀般的月亮下,四个人举杯同饮。

风吹的桃林莎莎作响,花倾月看着随风摇曳的桃花树,突发奇想的说,“有一点大家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每个节日都有代表的食物,元宵节吃汤圆,中秋吃月饼,过年吃饺子。

端午吃粽子,原本这粽子是给江里的鱼吃的,为了不让鱼去吃屈原的尸体,可最后粽子都进了我们的肚子。

还真的是民以食为天,干什么都想到吃。”

洛川说,“因为人要吃饭才能活下去,我们辛苦的工作还不是为了那一口裹腹的粮,每日反复,劳动换钱,钱换粮食。”

花倾月说,“那按理说种地的农民应该最富有的,因为他们手里握着大家的命,可现实是他们辛苦的劳作耕种,喂饱了一群心肠歹毒的坏人,反过来剥削这些农民。”

安北晨举杯说,“那这一杯敬把我们喂大的农民们。”

几坛雄黄酒当然不够喝,花倾月带着他们又来到桃林,把埋在桃树下的桃花醉挖出几坛。

李觅寒的酒量不如洛川,洛川的酒量不及花倾月,都已倒下,平时没什么话的两个人,现在也是紧紧的抱在一起躺在地上,互相用对方的胳膊当枕头。

花倾月和安北晨两个人看着倒下的李觅寒和洛川相视而笑。

花倾月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能遇到一个棋逢对手的人不容易啊,来,今日不醉不归。”

安北晨说,“和着你方便,你醉了可以直接上楼,我们醉了还要自己爬回家。”

花倾月说,“你也可以不爬回去,这桃林给你们睡,现在天气暖和,冻不死。”

安北晨笑着说,“那我要睡洛川和李觅寒中间,暖和。”

安北晨细看花倾月,“你和我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是眉毛还是眼睛呢?

有时候看着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我不能提及的人。”

花倾月心想,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八成在北疆被哪个姑娘给狠狠的抛弃过。

她对安北晨说,“不能提就不要提,干嘛老是揭自己的伤疤,自虐个没完,我们要选择性失忆,只记住好的忘记坏的。

这样的人生才能充满希望,才有晚上入睡的勇气,才有早上睁眼的动力。”

安北晨跟花倾月的酒坛碰撞,“你说的对,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活得如此通透,你应该也没经历什么社会的毒打,人世的风霜。”

花倾月说,“没见过猪笑,还没听过猪哼哼吗?都是道听途说,加上自己的理解胡编乱造的。”

花倾月有点醉意上头,嘻嘻的笑着。

安北晨也是好久没喝这么多的酒,初夏的风一吹,浑身燥热,他觉得星空和桃林一起在旋转,他站起身,张开双臂,“夏天啊,使劲的来吧,我喜欢夏天的蝉鸣,夏天的艳阳。”

安北晨坐下来对花倾月说,“你知道吗?北疆的夏天像京都的秋天,风大雨少,温度不高,夜里没有蝉鸣静的烦躁。

我以为我回到京都会有种解脱的感觉,可我竟然想念北疆。”

花倾月说,“人在一个地方活久了都会想念,就算是阴冷潮湿的山洞,生活久了离开也会想念。

那北疆夏天有蚊子吗?”

安北晨摇头,“没有。”

花倾月说,“北疆没有蚊子真好,京都夏天哪儿都好,就是蚊子太多,如果没有蚊子就完美了。”

一晚,两个人喝了多少酒都不知道,反正酒坛散落一地。

花倾月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穿着睡衣,好好的盖着被子。

她努力回忆昨晚失去意识前的记忆,但是头太晕,一回忆就想吐,她便放弃。

躺在床上的她口干舌燥,胃里翻江倒海,不动还好,一动就要开始往上返,但实在渴的难受。

还是打算起身去找水喝,屋里桌上的茶壶空了,无奈,只能拖着比身子还沉的脑袋下楼找水。

半路碰到花可儿,她没有力气打招呼,想直接路过。

花可儿看着她这副样子,摇头的问,“你是去看你的那些朋友吗?”

花倾月疑惑的问,“我的什么朋友,要去哪里去看。”

花可儿说,“酒真可怕,都喝失忆了,你的跟班洛川,你的棋友李觅寒,还有你跟班的跟班安北晨,他们昨晚喝得太多,醉倒在桃林,是蓉副坊主命人把他们抬到马厩的,你去看看吧,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花倾月水也没喝,就去了马厩,看到洛川和李觅寒两个人还是抱团睡在一起,比昨晚还亲密,脸贴着脸。

两人不远处躺着缩成一团的安北晨,有点轻微在发抖。

她走进马厩拍着杂尘说,“委屈你了,昨晚和三个醉汉挤一起。”

花倾月站在旁边看着三个人思考着要不要叫醒他们。

还没等她做出决定,花蓉提着一桶水出现。

她说,“让开,我一桶水浇下去,他们肯定都醒酒。”

花倾月赶紧挡在他们面前,“姨娘使不得,再给他们浇病了。”

花蓉拎着水桶,把里面的水倒进染尘的水槽。

“我逗你的,我辛苦打来的水干嘛浪费在他们身上。

早饭好了,叫他们起来吃。”

等花蓉姨娘离开,花倾月从草堆里捡一根稻草,去捅洛川的鼻孔,洛川先是鼻子动一动,后是闭着眼转身躲避稻草的瘙痒。

最后先“啊庆”一声打了个响响的喷嚏。

李觅寒被他的声音震醒,而安北晨是被他喷的一脸口水刺激醒。

三个人坐起身,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已经习惯。

花倾月说,“赶紧起来吃早饭。”

三人踉跄着互相搀扶着起身,还没醒酒的安北晨看到水槽里的水就要冲过去喝一口,被花倾月拉住,“别啊,别和染尘抢水喝。”

安北晨说,“没事,我不嫌它脏。”

花倾月说,“是我嫌你脏,一身的酒气,再污染了我姨娘从深井里打过来的水。”

安北晨哀怨的看着她,花倾月赶紧补救道,“早上有鲍鱼粥,去喝鲍鱼粥。”

安北晨才算心情顺畅点。

吃饭时,花倾月突然酒劲上来开始反胃,她赶紧捂住嘴,早上的鲍鱼海参小米粥不能就这么浪费。

三个人平静的看着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接着吃。

恶心得花可儿扔下筷子起身就走,“花倾月你真恶心,我不吃了。”

花倾月把花可儿那半碗粥倒进自己碗里,举起碗说,“来,走一个。”

四个人碰碗一齐仰头干掉。

饭后,三个人各自抱着一盒昨晚就已经打包好的五毒饼。

洛川回府时把饼递给迎面来接他的管家,“五毒饼,味道很好,分给府里人尝尝,我要回屋睡个回笼觉,午饭不要叫我,晚饭也不要叫我。”

卢管家捏着鼻子说,“少爷,你这是在哪里睡了一夜回来,一身酒味混着粪味,你掉猪圈里了?”

洛川说,“不是猪圈是马厩。”

卢管家跟在洛川身边说,“那我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洗洗再睡。”

洛川摆手,“不用,我没力气洗澡。”

卢管家说,“不洗澡就睡,回头所有的被褥都要重新洗过。”

洛川不管他在嘟囔什么,眯着眼睛精神迷糊的往自己院里走。

卢管家见少爷不理会他,识趣的不再跟着他,他打开盒子一看,疑惑道,“五毒饼不是有五种毒虫图案的吗?这怎么都是蜈蚣。”

三伏,酷暑难耐,东风消停。

花倾月翻箱倒柜的把衣服和书都拿出来,放到院子里晾晒,给压箱底的衣服和书去去霉味。

李觅寒帮她把书摊开放到地上。

他发现花倾月的书鬼怪话本占一大半,其他都是各国异地的游记。

他随手拿起一本看里面的内容,写的是关于东虞的游记,书里主要记载了作者去过,吃过的各种糕点美食。

前半本书作者还算潇洒,后面钱花光,记录他是怎么一路像叫花子讨饭一样的回到京都,言语诙谐幽默,很有看头。

花倾月见他看的入迷对他说,“这个作者我还认识,他现在就住在南市,这本可是他亲笔写的,我的珍藏品一号。”

李觅寒问她,“我可以借回去看吗?”

花倾月爽快的回答他,“那不行,它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你可以来乐坊看,但是不能带走,我所有的书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要不然我会想的睡不着。”

李觅寒说,“看来你还是个书痴,这么爱自己的书。”

花倾月说,“那是自然,这些书就是我的全世界,有了它们,我可以进入任何一个世界,成为任何人。

没办法做人身体受限,但是我的思绪是自由的。”

花朝端来一盘荔枝,“倾月,快来吃荔枝。”

花倾月放下手中的书跑过去,张大嘴巴等着花朝把剥好的荔枝放进自己的嘴里。

在京都荔枝可是稀罕物,专供皇家贵族,老百姓就算有钱也吃不到。

因荔枝长在南疆,距离遥远,运输不便,荔枝一旦离开树枝,一日变色,二日香变,三日变味,四五日外,色香尽去。

所以刚摘下来的荔枝要放进铺满荔枝叶的竹桶,由朝廷专门的驿站不停的换人换马运送,一路不得停歇,就算人马猝死也不能耽搁荔枝的运送。

花倾月第一次吃荔枝是在她小时候,长公主送来的,本来是要给老坊主花岚。

她见到后十分的好奇盯着,老坊主剥了一个放她嘴里,胖胖的她,被荔枝甜的眼睛笑得跟月牙一样,吃完后,话还说不清的她伸着小胖手说,“给,给。”

逗的众人咯咯直笑。

往后,每年长公主都会派人多送些荔枝给乐坊,送来的荔枝也大多都进了花倾月的肚子里。

花朝用手绢擦去倾月额头上的汗珠,把剥好的荔枝肉放进她嘴里说,“娘知道你喜欢吃荔枝,你每年夏天都不停的吃。

荔枝虽然好吃,但是一次吃的太多上火。”

花倾月说,“不怕,我再喝点金银花茶,降火。”

花朝和李觅寒被她奇怪的理论逗笑。

正好看到此景的洛川心生嫉妒,自己从小便来乐坊,可坊主从来没有对他这般和颜悦色过,他愤愤的在心中思量,那只白孔雀到底哪里比自己更讨坊主的欢心。

洞察一切的安北晨在旁边添油加醋,“你说,他到底比你强在哪里呢?是长的比你白?个子比你高?还是衣品比你好?”

洛川攥紧手里的一大包荔枝,捶了安北晨一拳,告诉自己,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吃痛的安北晨说,“比不过,你打我干什么?”

洛川不理他,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笑着走过去,把一包荔枝放到花倾月面前,“南疆刚运来的新鲜荔枝。”

他眼睛盯着李觅寒说,“门外还有一车在卸货。”

李觅寒笑着说,“洛兄厉害,这么紧俏的水果,洛兄一弄就是一车。”

花倾月把洛川拿来的荔枝剥皮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塞。

她帮洛川解释说,“他之前驻守南疆时救过一个种荔枝的果农,那个果农每年都会在给朝廷运荔枝时,自己派一队人马给他送荔枝,只不过这次怎么送一车这么多?”

洛川说,“今年荔枝大丰收,所以多送了些,今年的荔枝保你吃到火气冲天。”

花倾月鼓着塞满荔枝肉的腮帮说,“那感情好。”

她抓起一把荔枝放到李觅寒手里说,“吃,还有一车呢。”

李觅寒笑着不说话,默默的在旁边剥荔枝壳,把剥好果肉放在盘子里让花倾月吃着方便。

洛川不给他献殷勤的机会,找准时机,端起盘子把果肉都倒进自己嘴里。

花倾月看着跟自己同样腮帮子鼓鼓的洛川说,“看来老毛病又犯了,估计又想起自己在密林吃不上饭的日子。”

花倾月开始把剥好的果肉往洛川的嘴里塞,“多吃,多吃,把不好的记忆都忘掉。”

安北晨在旁边咧嘴,“这明日要长多少个火包。”

等花倾月和洛川都是满满一肚子荔枝时,安北晨注意到院子里大水缸里的荷花已经打骨朵,感慨道,“日子真快,荷花都要开了。”

李觅寒想起刚刚看到的那本《东虞游记》里提到过,徐州有一个东湖,里面种满荷花,每年的六月二十六会在湖边举办莲花灯会。

他问花倾月,“要不要去徐州,徐州东湖的荷花也即将盛开,我们去徐州赏荷。”

花倾月说,“好啊。”

可刚答应完花倾月情绪瞬间低落,“我可能去不了,我不能离开京都。”

花朝说,“你只管去,长公主那边我会去说。”

花倾月又瞬间兴奋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那我要带染尘去,《东虞游记》的作者说徐州距离京都骑马半日可到,我们骑马去吧。”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后天就出发。

临行前一晚,洛川来乐坊找花倾月,她不在揽月楼,他站在阁楼上看到点点繁星的夜空下,有一处光亮,是马厩。

他来到马厩发现花倾月抱着大黄花,看着染尘,在那里自说自话。

“染尘,大黄花,你们说明日我该带些什么去徐州,鬼怪话本还是几斤荔枝?”

她摸着热得吐舌头的大黄花,“大黄花可惜了,你要留下来看家,不能去,我出门不在家,你可要替我好好看家,保护大家的安全,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大黄花不管花倾月说什么,翻着肚皮摇着尾巴,让花倾月的手不要停。

“怎么,你还要从徐州背骨头回来给它吗?”

花倾月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到洛川,“带什么骨头,怎么说也要带几斤卤牛肉回来给它。”

洛川蹲下来,也伸手摸大黄花的肚子,软绵绵好似棉花团,“你确定还给它带肉,这胖的跟皮球一样,它应该吃素。”

没心没肺的大黄花舒服的已经闭上眼睛。

花倾月说,“你懂什么,这叫婴儿肥。”

洛川说,“在狗界,它都快成年了,还婴儿肥,都是你惯的,什么好吃的都喂,都说狗像主人,它跟它的主人一样贪吃。”

花倾月说,“说起贪嘴,它应该更像你吧?暴饮暴食,暴殄天物。”

洛川心想,那还不是因为撞见你和李觅寒过于亲密气的。

吃了那么多的东西都堵在心里,无法消磨。

说起这个,洛川已经在心中介怀很久。照他以前的性子有什么疑惑都要立刻得到答案。

可偏偏在花倾月这里他开始犹豫,他怕了,他怕自己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自认识花倾月以来,她从未和别的男子如此亲近过,更别说被她带进乐坊。

他现在还不能进出自由,可李觅寒凭什么后来居上,进出乐坊频繁,还不受约束。

这段日子,他脑子里好像多出一个声音,总是在他脑子里胡乱说话。

只要他稍一松懈下来,那个声音就跳出来,和他讲,”你完了,那只白孔雀率先夺得花倾月的芳心,你看到了吗?你不瞎,你肯定看到了,他们现在如此的亲密无间,你只有暗自神伤,随礼分子的份。”

洛川不服,“不会的,不会的,我了解花倾月,她不会那么轻易沦陷。”

那个声音说,“话不要说的太满,李觅寒各方面都可以说相当不错,是个姑娘见上一眼都会动心几分。你跟在花倾月屁股后面这么多年她凡心都未动,你已经没了希望。”

洛川说,“不可能,你懂什么,花倾月看人交友从来不看身份外表,她看重的是内心。”

那个声音,“内心人家也未必比你差,好了,与其你在这里跟我斗嘴,不如去问个清楚明白,早死早超生,要死就死个痛快,别天天在这里半死不活的,给谁看,你的花倾月又看不到,最好的结果,没准你还能混个他们孩子的干爹当当。”

洛川说,“啊呸,问就问,要是花倾月说他们只是朋友,那你立刻滚出我的脑袋。”

那个声音,“要是人家成了,我以后就在你脑子里定居了,哈哈。

祝你失败。”

洛川对着空气一顿乱挥拳,给景迟吓得够呛,心想,侍卫长最近疯的厉害,是不是招到了什么,该请个大神来给他看看。

洛川几次都做好心理准备,见到花倾月张口就想问,可每次话都要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还是被嘴唇拦住。

他还是怕的,结果如他意,他们只是聊的来的朋友还好,可如果花倾月回答她喜欢李觅寒,他该怎么办。

假装恭喜,自己没那么大度。伤心退出,老死不相往来,他不舍得。

那让他无视一切,还和花倾月继续当朋友,那不可能,对自己喜欢并且认定她就是自己终身的缘分的人,怎么心平气和,他肯定做不到。

他肚子里的肠子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结,乱成一团,最近脑子也是嗡嗡的,那个声音总是趁机出来像只苍蝇乱转,奚落他的胆小。

他停下摸大黄花的肚子的手,“你和李觅寒……”话说了半句,他意识到那个声音最终冲出来替自己问出来,他拦住后半句,惶恐的看着花倾月,希望她没有听懂。

花倾月同样停下摸大黄花肚子的手说,“你看出来了,我没想一直瞒着你,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

给洛川吓的吞咽口水,虽然他这时已经焦躁的嘴里没半点吐沫星子。

“事情讲起来还有点复杂,我简单讲给你听。

我娘当初被我爹与众不同的文艺气质与执着吸引,她决定舍弃所有为爱赌了一把,与他私奔到北疆。

结果几年清贫的日子,换来我爹的背叛,我哥也被强行带回李府,最后,我爹还是与那个当初门当户对的大小姐成亲。

逃不脱世俗眼光的我娘带我回了乐坊,决定忘记一切,就当做了一个荒唐梦,梦醒了,重新开始。

我以前不相信命,可这次的相认,让我觉得也许高高的天上真的有神明在安排我们的一切。

他们几年后搬来京都,一座城,一家人,十几年不曾见面。

可那一天偶然的,他救下大黄花,后来又偶然的他,在训马场捡到我娘给我的玉坠。

我都开始怀疑,我的人生是不是一本写好的话本,正在一页一页的被神明翻着,无论是过程还是结局都已注定。

巧合实在太多,讲给说书人,他都要为之感叹。”

洛川安静的听完花倾月的讲述,刚刚的心从不安的狂跳,渐渐平缓下来。

“是啊,太多的偶然就像一定会发生的必然,老天注定了你们兄妹相认,一家团圆。”

“那倒也没一家团圆,我娘和我哥,我们三人相认了,可我爹那边还不敢惊动,中间还隔着李府,还隔着世俗的偏见。

要是让是非之人知道我哥的真实出身,那必定要出乱子,这也是我一直未和你说的原因,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洛川说,“我理解你的担忧,是我唐突了。”

花倾月笑着对他说,“你知道了也好,瞒着你我也很难受。”

有个知道你全部过往的人,一路陪你走来,并且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是个让人安心的存在,洛川对于花倾月就是如此。

大黄花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接着挠,它费力的抬起脑袋看着两个人,嘴里哼哼唧唧的。

等洛川吹熄油灯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感到了夜里前所未有的寂静,蛙叫蝉鸣变成悦耳的摇篮曲,他闭眼沉睡,往后那个声音如约的离开他的脑袋。

头一次出城的花倾月骑着染尘冲在前面,那本游记她不知看了多少遍,去往徐州的路她熟记于心。

被关久了的染尘也彻底释放天性,带着花倾月一路狂奔,三个人骑马在后面紧追不舍,怕她第一次出远门再把自己丢了。

但显然他们三个的担心有点多余,染尘带着花倾月安全的进入徐州地界。

李觅寒带着他们来到千云客栈,这里面朝东湖,背靠宝云山。

无论去哪里都十分的近。

稍做歇息后,李觅寒带着他们步行到东湖边上的万山楼吃饭,与京都气派奢华的酒楼相比,这里更加简谱雅致,整体深棕色木制结构。

即便上好的包间里除了桌椅,屋里也就在柜子上放置两个素色花瓶,花瓶里什么花也没插,但屋里的窗户敞开着。

当花倾月走到窗边时,她明白了,对于这里来说所有的装饰都没什么用处,这窗外,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下,来往的行人和不远处的东湖就形成了一个会动的画卷,变化万千,百看不厌。

徐州人吃的清淡,讲究食物原本的味道,这让口味稍重的安北晨有点吃不惯,“这好似忘记放盐。”

花倾月说,“要不给你要两盘咸菜,味道互补一下。”

安北晨说,“是个好主意。”

咸菜一上来花倾月和安北晨你一口我一口的,比吃其他菜吃的还多。

吃过晚饭,夜色降临,湖边昏暗。

一盏一盏灯笼被点燃,再用竹竿挂到高高的栏杆上,湖面也被逐渐照亮。

看来灯会要开始了。

每年六月二十六徐州东湖边都会举行莲花灯会,之所选择晚上观荷,是因为这个时候徐州酷热难耐,路上炙热,人在外面没法长时间的逗留,待久了会热得脱水中暑。

晚上就不一样,气温下降,风也凉爽,适合长时间的赏荷,遛弯闲逛。

四人吃完饭便移步东湖,东湖呈椭圆形,半边环山半边临街,山上有个八合塔,街边种满梧桐树。

荷花都集中在湖中间,想要更好的观荷就要到湖中央,而有两种办法到达。

一是坐船到达湖中岛,二是通过一条白堤到达湖中心,他们选择通过白堤入场进入东湖中心,边散步边观看荷花。

入口处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灯会远近闻名的不仅周边城市的人会来,就连邻国的人也会来。

花倾月看着异样打扮的邻国人,觉得这灯会应该有点看头的,要不人家怎么会大老远的跑过来。

时辰到,众人入场,等候多时的人潮蜂拥向前。

花倾月四人被挤的前后左右四散开去,洛川想伸手抓住花倾月可被人潮一直往前拥,被越挤越远,他呼喊花倾月的声音也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个子不高的花倾月踮起脚尖看洛川被挤去哪里,可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勺,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刚刚洛川喊她的声音还很清晰,现在也完全听不见。

剩下的都是周围咒骂和求饶不要挤的声音。

众人一齐往前走,洛川拼尽全身力气想拨开人潮回去找花倾月,可每往前一小步,就会被人拖着往后走几大步,他急得不行。

突然人群中有个骑在父亲身上的小孩子,指着天上喊,“看,有个姐姐飞起来了。”

同样他的喊声也没人关注。

只有洛川听到,他赶紧仰头,就见到花倾月站在挂灯笼的栏杆上四处张望,寻找他的身影。

洛川举高手,对着花倾月喊,“我在这里。”还不断的挥手。

刚刚在人群中花倾月急得没办法,这么多人要是把洛川弄丢了,那找也要找一会儿,哪还有时间看荷花逛集市。

正好旁边一个人刚刚踩了她好几脚,那就拿他来当一下垫脚石,花倾月抓住身边的人跃到他肩上,垫脚跳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栏杆上。

花倾月看着密密麻麻的人,都是一个样,只能看到脑瓜尖。

她从入口处开始观察,哪个脑瓜尖长的像是洛川的。

她看到人群中一个红色的衣袖不断的挥舞着,逆着人群,朝她走过来,想必他应该是洛川。

她等人潮稍微散去,找准时机跳下栏杆,飞向洛川。

洛川站在原地不动,仰头看着花倾月,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向四周发散,温暖且明亮,像是劈开黑暗,透进来的一束光,这光像是从花倾月身上发出来的,对,第一次初见时她也是这样,带着光飞向自己。

那时的光太过刺眼,晃的他睁不开眼睛,而这一次他看的真切,好似神明降临,只此一眼,便让他的心脏欢欣狂舞。

当初惊鸿一瞥已经让他欢喜多年,这次的注目,让那颗在他心里成长的树苗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那颗大树枝繁叶茂,根系发达,将他的心牢牢的抓住,困住。

要是谁想把它拔走,那他的心也会跟着一起被掏空。

先爱上的人更加难以自拔。

花倾月降落到他的面前说,“还好你今天穿的是一身红衣,够张扬,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你。”

洛川害羞看着自己的衣服说,“是吗,出来前我还怕一身红衣太显眼,没想到穿对了。”

果然老话说的对听人劝吃饱饭,从客栈出来前,安北晨就对他说怎么又穿一身黑,你看那个李觅寒一身白,灯光一照还反光,晚上走在人群里肯定比你显眼。

可洛川出门只带了黑衣服,安北晨就将自己身上的红衣与洛川对换,没想到今夜真的派上用场,真要好好感谢安北晨。

花倾月说,“以后去人多的地方你就这么穿,丢了好找。”

洛川开心的点头。

花倾月抓住洛川的衣袖往前走,催促道,“走吧,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

洛川心有一惊,脸色绯红,他看着她的手和背影,只是愣愣的跟上去。

洛川心想,你完了,你已经彻底没有退路,也好,那就一条路走到头,他相信最后路的尽头肯定是花倾月在等他。

原本的花倾月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悬崖峭壁上,与对面的人相隔万丈深渊,无人逾越。

这些年洛川一直在搭桥,一个通往悬崖对岸的桥,凭空搭建,惊险万分,可他不怕,因为对面花倾月的一个微笑足矣让他以身犯险。

他的无畏也是花倾月给的,她也在向他靠近,他能感觉到。

花倾月高兴的走在湖堤上,湖里的荷花开的清雅别致。

淡粉的荷花伸出湖面,笔直的立在湖面,夜风温和,荷花轻轻晃动。

花倾月说,“我要多看几眼,把这美景都记在脑子里,我回去还要和老坊主讲这荷花盛开的美景。”

洛川说,“我陪着你一起记。”

湖边还有卖特产纪念品的摊位,花倾月看着什么都好,开始疯狂的挑选,她出门前答应了姑娘们,要给她们每人买一件礼物。

洛川就在后面帮她把一大堆东西,扛在肩上,抱在怀里,背在背后,浑身唯一没用上的就剩一张嘴。

花倾月手提一盏莲花灯,把糕点不断往他闲置的嘴里塞,“这个是龙须糖,这个是桂花糕,还有荷花酥,蛋黄酥,龙井酥。

你不是爱吃嘛,这次出来我带足了银两,你吃多少我都给买给你,要不我们包几个铺子,找人送回去。”

嘴里塞满东西的洛川说,“不用,不用,这些够了,咱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喝口茶,有点口渴。”

“成,正好我也有些挑东西挑累了。”

花倾月领着洛川进了一座茶楼,店小二一看这大包小裹的就是外来的游客,而且是钱多的游客,说,“靠湖边还有位置,要不要坐湖边。”

花倾月说,“好啊。”

结果就看到安北晨和李觅寒两个人悠闲的坐着喝茶。

安北景天下太平的说,“哎呦,巧了,快来坐下。”

花倾月帮洛川把一身的东西卸下后也落座,洛川夺过安北晨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终于把糊在嗓子眼的糕点顺下去。

洛川瘫坐在椅子上,享受夏夜的风,吹干自己的汗。

安北晨问,“玩的尽兴吗?”

花倾月说,“挺好,荷花也看了,东西也买了,你们呢?”

安北晨瞥了一眼李觅寒说,“我们可没你们热闹,刚刚入场时要不是我拽着他,估计他人现在还在门口傻站着。

跟他逛没意思,话也不多说一句,看到什么都是一脸平静,就我一个人跟个傻子一样开心雀跃。

走到这里他干脆进来坐下不走,反正我也没了兴致。

坐在这里看你们两个倒是很清楚,见你一路买个不停,到处撒钱。”

整晚没出声的李觅寒终于说了一句话,“我们要不要坐船。”

安北晨看着他说,“一晚不张嘴,一张嘴就说要坐船。

你对坐船这么执着,你上辈子是船夫吗?不记得上次的事了?”

花倾月说,“哎呀,还能每次都那么倒霉掉湖里,坐船能近距离看荷花也好。”

安北晨说,“你当然不在乎,有危险你一个水上漂就上岸,我还要游回去。”

洛川说,“那也不是你游回去的,是我和李觅寒拖你回去的。”

李觅寒说,“你放心,这次掉湖里我还会把你带上岸。”

安北晨见三个人都热切的看着他,他也只好同意。

湖面平静,船缓缓绕湖前进,夜风轻拂,只有船桨划动湖水的声音。

安北晨指着湖面游走的一对鸳鸯说,“真羡慕他们啊,天生会游泳。”

花倾月调侃安北晨,“要不你现在下去,趁机把游泳学会。

正好有洛川和李觅寒在你旁边护驾。”

安北晨,“我不,你没听说过,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吗?

我喜欢当旱鸭子,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我不想上天也不想入水,就喜欢这东虞的土地。”

一圈结束,四人上岸回到客栈。

还不困的花倾月坐在房顶上看着月亮,洛川上来安静的坐在她身边,一起抬头看天。

花倾月感叹,“月,还是故乡的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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