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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许愿

凌晨,天还未亮,花倾月还在梦里,洛川来到她门前,知道她肯定没起,但是再不起时间就要耽搁。

他重重的敲着花倾月的房门,如洛川预想的一样,房里没有任何动静,他清了一下嗓子喊道,“倾月,起床了,再不起,楼下的馒头和粥就要冷了。”

叫了几声依然没反应,安北晨说,“要不直接踹门,进去把她扛出来。”

洛川拦住已经抬起腿的安北晨说,“踹门不好吧。”

安北晨翻了一个白眼,掏出匕首插进门缝,摆弄了几下,推开门。

洛川说,“这更不好吧。”

安北晨挑眉看洛川说,“是不太好,那你一个人进去,我们在外面等。”

洛川点脚进去,李觅寒背着手同安北晨一起站在门外。

洛川进去轻轻的掀开帘子,看到花倾月成大字形躺在床上,被子被踹在一边。

洛川心里念叨,睡觉也不好好盖被子,着凉了怎么办,俯身把被子给花倾月盖好。

半个屁股悬坐在床边看着她,睡的这么香。

半天过去,安北晨站在门口等的焦急,“快点啊,怎么还没出来。”

洛川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叫花倾月起床的,他站起身把刚刚盖好的被子掀到一边,把花倾月拉起来,“起来了,倾月,昨天不是说好了早起去道观的吗?”

被拉得坐起来的花倾月还是闭着眼睛,没有要醒的意思,洛川真是没办法,难道真的要扛着她走。

等不及的安北晨走进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在嘴里蓄满水,往床边走。

洛川见势不妙松开花倾月,站起身赶紧用手堵住安北晨即将要喷水的嘴。

呼之欲出的一壶茶水,被洛川一巴掌拍回去,呛的安北晨差点没归西。

他大骂,“洛川,你想害死我啊?”

洛川说,“你喷一个姑娘家一脸口水,恶不恶心。”

安北晨,“谁让她不醒的,再说我起床时漱过口的……”

两个人正在争辩,躺在床上的花倾月烦躁的睁开眼睛说,“你们两个在我房间吵什么架,烦死了,我还怎么睡觉。”

见花倾月醒了,安北晨走过去说,“花倾月,昨天可是你求着我们一定叫醒你,带你去道观的,我说太早,你起不来,让你在客栈睡觉,等我们回来。

可你偏不,你还发誓你一定起的来,起不来下辈子投胎做王八,你说,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再不起天都要大亮了,这到了道观就要下午,哪有祈愿下午去的。

你说你睡不醒,半夜三更的还坐在房顶跟某人看什么月亮,你不早点睡。”

花倾月听着安北晨罗里吧嗦的说一大堆,烦的没了困意,睁大眼睛说,“我起,我现在就起,行了吧,您可别再念叨了,好像唐僧的紧箍咒,念的我头疼。”

安北晨说,“你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睡眠不足,再说你要是孙悟空,我要是唐僧,那我天天念八百遍紧箍咒,治一治你这无所畏惧的泼猴。”

花倾月捂着耳朵瞪着安北晨说,“我要换衣服,你是在屋里看,还是在外面等?”

安北晨瞬间闭嘴,拉着洛川出去,顺便把门严丝合缝的关好。

来之前花倾月就听安北晨说徐州有一个特别灵验的道观,只要祈愿的人足够真心,一定有求必应。

到了山脚下,花倾月看着被树木竹林遮盖得严严实实山路,再抬头看,和云朵肩并肩的山顶,那云里雾里好似有一个若隐若现现的小房子。

她指着说,“那十分灵验的道观不会在那里吧。”

安北晨,“据说是的。”

花倾月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说有求必应了,这么高的山,爬上去,不累死,也去了半条命,这是拿命在许愿。

能不有求必应吗?”

安北晨说她,“你以为许愿那么简单就能实现吗?你不拿出点诚意,神仙凭什么帮你?”

花倾月退后两步说,“昨晚我还准备了一大堆的愿望,现在我觉得过的很好,不需要祈愿,我就不上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洛川劝她,“既然都来了,还是上去吧,你昨晚不是说有一个愿望最希望实现吗?”他看了一眼李觅寒,再看着花倾月。

花倾月叹气,“唉,你倒是提醒我了,走吧,今天我就舍命上山祈愿,老天要是不实现我的愿望,我就冲上天去,来个大闹天宫。”

往日里在房顶上飞来飞去惯了,这次让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上山她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她的膝盖更不适应。

花倾月走两步喘三喘,上山的速度比蜗牛快不到哪里去,洛川一直陪在她身边,其他二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她心里想,要不是这个愿望很重要,我现在立马抱团滚下山。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好像一辈子那么久。

她张嘴喘着粗气,汗像瀑布一样浸透全身,用手捂着快要被狂跳心脏冲出的胸膛。

正好前面有个下山的人,她站定拦住人家的去路问,“还,还有,多,多久,到山顶?”

那人面带微笑,轻快的回答她,“快了,走过这里就是。”

她谢过下山的人,重拾心情,努力爬山,可爬了半天还是没见到尽头,又见到一个下山的人,她拦住又问,“快到山顶了吗?”

那人依然面带微笑轻快的回答,“快了,走过这里就是。”

花倾月谢过下山的人,斗志满满的接着往上爬,仿佛又过了一辈子,她还是没看到尽头。

她对洛川抱怨说,“一群骗子,说快到了,结果爬半天还不到。”

洛川说,“这路在下山人的眼里当然不算什么,他们已经登顶过,休息过,祈愿完,心情自然轻松舒畅,不在意自己上来时有多难。”

花倾月说,“那也不能骗我啊,剩一半就是剩一半,剩一大半就是剩一大半,照实说就行,说什么快了,登过顶了不起啊。”

洛川说,“你要是实在爬不动,我背你上去。”

花倾月说,“不用,我来祈愿当然要用我自己的脚走上去,这中途作弊,愿望实现不了,不是白来了,罪已经遭了,那就走到底。”

花倾月这次真的领略到什么是真的爬山,她累的已经手脚并用,透支的身体弯曲下来无限接近台阶,她用手撑着台阶,脚艰难的往上抬。

一个下山的人从她身边经过,看她这副样子有被感动到,说,“姑娘,山顶就在眼前,你这么努力,愿望一定能实现。”

花倾月没力气回应,只是心里在想,不管还剩多远,今天我是拼了,山顶就算在天上我也要上去。

洛川蹲下来对她说,“这次真的到了,你看。”

花倾月抬头一看,还真的山顶已经在眼前,刚刚那个人没骗她。

瞬间有股力量充满她的全身,她由爬行变直立行走,最后几个台阶还小跑上去 。

在山下看着指甲盖大小的道观,现在高耸矗立在眼前。

她稍微被震撼了一下,但还有其他事更紧急,先不管道观有多大,看到大门直接冲进去。

安北晨看她进来,迎过来,本来要恭喜她一下,结果她直接经过自己,往池塘冲过去。

嘴里念叨着,“水,水,水,我要喝水。”

安北晨赶紧拦腰截住她,“那水不能喝,那是王八池,里面养的全是王八。”

路过的小道长鄙夷的看着安北晨说,“那叫万寿池,王八的雅称叫元绪,养的是一池元绪。”

安北晨不好意思的说,“元绪,一池的元绪。”

小道长从龙头泉接了一瓢水给花倾月送过去,“喝吧,这水甘甜解渴。”

花倾月赶紧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吞咽泉水,喝完一瓢,赞叹道,“这水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水,再来一瓢。”

小道长指着龙头泉说,“自己接。”

花倾月就跑过去,一瓢接着一瓢的喝。

小道长摇头,“就没见过这能喝的。”

喝饱了的花倾月最后用清凉的泉水洗了一把脸,洗掉满脸粘腻的汗水,这回彻底的缓过来。

她才开始看道观,道观成阶梯式一直向上,台阶七扭八扭,好像就怕别人太轻易上去一样,花倾月目测,自己要是轻功上去也不难。

在一旁喝水的洛川看出她的心思,“那么多台阶都爬上来了,也不差这一点,想愿望成功就得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上去才行。”

花倾月说,“我现在觉得能上来的人许什么愿都不过分,就看神仙他老人家想不想实现。”

这次四人一起到达道观的最上面一层,各自抽签。

洛川去了供奉月老的地方摇完签从里面走出来,到解签处告诉道长签号,道长给他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吉上签:虽眼前人就是心上人,但此情要把柔肠耐,才可岁岁年年相伴在身边。

道长问他,“要解签吗?”

洛川笑着把纸条塞进袖子里,“不必了,吉上签足矣。”

洛川见站在院里的李觅寒走过去问,“你不抽一签吗?”

李觅寒说,“我不信这些。”

洛川说,“不信还起大早来这里。”

李觅寒说,“陪你们来。”

洛川点点头,还真是惜字如金,说话跟崩豆一样。但看他跟花倾月在一起很聊的来的样子,看来他的话只对亲人讲。

一边花倾月和安北晨跪在神像前各自摇签。

花倾月闭着眼双手紧握签筒放置眉间,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然后用力的摇着签筒,一签掉落,她拿着竹签去解签处,道长给她纸条,她刚看到上面写的下下签,还没等道长问要不要解签。

花倾月气的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香炉,看它烧成灰。

“什么破签,我不信。”

安北晨抽的也是吉上签:所想之事,想见之人,时机成熟,皆大欢喜。

他对道长说,“我需要解签。”

道长问,“所求何事呢?”

安北晨说,“我有个妹妹,在十几年前被人掳走,我想知道她的生死,还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道长说,“她的生辰八字。”

安北晨说,“天庆五年农历八月十五辰时。”

道长闭眼掐指算了半天,睁开眼说,“活着,茫茫人海她会先找到你。”

安北晨,“真的吗?那是什么时候?”

道长再次闭上眼,“天机不可泄露。”

偷听的花倾月“切”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那刚刚说的又是什么?”不过让她更惊奇的是安北晨不是独子,他还有个妹妹怎么没听他和洛川讲过。

她满脸渴望的看着洛川,希望他给自己讲讲,可洛川对她说,“对于安北晨来说,这是件伤心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花倾月“哦”了一声,闭嘴不说话。

安北晨走过来说,“与她讲也无妨,事情十几年了,伤心也习惯了,多说一遍,伤心不会增加也不会减少。

走,找个地方坐下我同你慢慢讲。”

花倾月立马找个位置端正的坐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等着安北晨开口。

安北晨说,“我们一家刚到北疆的一年多,妹妹出生,刚好是在八月十五的那一天,她的降生带给我们全家欢乐。

刚到北疆的日子还是很辛苦的,父亲总是在外面剿匪平乱,我跟洛川一样,会走路就被父亲扔进去军营训练,在北疆人生地不熟的母亲日子过得寂寞又无聊。

还好妹妹的降生给她带来陪伴,她乖巧爱笑,母亲十分的疼爱她。

她的出生也改变了父亲,他以前整日严肃不苟言笑,但是他在妹妹面前却十分的和蔼可亲,还时常放下将军的架子做鬼脸逗妹妹笑。

那是我不曾见过的父亲,托妹妹的福,父亲对我也变得宽容很多,那阖家欢乐的一年,也是我目前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

在她一周岁时母亲带着她去道观祈福,不料被匪贼的余孽趁机掳走,当日大半个军营出去寻找,可终究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时隔一段时间抓到掳走妹妹的匪贼余孽,在父亲的严刑拷打下,他招出妹妹已被他沉进河里,绝无生还可能。

母亲不相信,她认为妹妹一定还活着,父亲也从来没放弃寻找,北疆的悬崖河流都搜查过,没有找到过任何婴儿的尸体。

父亲收到调令要回京都时,母亲不想回来,她想留在北疆继续寻找妹妹的下落。

可父亲想让母亲回到京都,因为京都的气候更适合母亲现在的身体。

妹妹失踪的这些年,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责备是自己没有看好妹妹。

由于母亲常年思念成疾,身体十分虚弱,现在妹妹的下落是支撑母亲活下去的动力。

回来前父亲再三起誓,对母亲保证就算回到京都也绝不放弃寻找妹妹的下落,母亲才跟着回来。”

花倾月听完安北晨的讲述沉默了,那日看将军夫人她就觉得面色苍白没有气力,原来她心里搁着这么一件伤心事。

以前她听完故事会聊表同情,但不会切身体会到他人的痛苦,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情不能说感同身受。

但是哥哥的失而复得让娘亲整个人都精神很多,偶尔的阴郁也不再见到,现在总是嘴角带笑,时不时的还会弹些欢快的曲子,嘴里哼着小曲。

娘亲还同她讲,此生再无遗憾只希望你和觅寒两兄妹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花倾月今日来爬山祈愿就是为了这个,她想让神明帮忙,一家人团圆,天长地久,可那破签不解风情,坏的,她不信,烧了就当没抽过。

现在的花倾月能体会到将军夫人的那份悲伤,她想劝安北晨,我哥哥与我们失散十几年又再相见,你和你妹妹也一定可以。

但是她不能说,哥哥的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对安北晨说,“你不是抽到吉上签,你妹妹一定会找到。”

安北晨看着花倾月诚恳的说,“谢谢你。

说实在的,每次见你时我都会想起我妹妹,你和她年纪差不多,她要是也如你这般古灵精怪,活泼可爱,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长大。

那今日的也母亲不会受病痛折磨,父亲也是慈祥的。”

花倾月安慰他说,“你不要这么说,你妹妹才出现一年,更多的时间是你陪在父母身边。

你付出的与承受的更多,不要责备自己不够好。

你已经很好了,你的优点有很多啊,我给你数数,你性格开朗,心地善良,身材壮硕,牙口好胃口也好,你在军营大小是个官,而且上升空间还很大,一年俸禄也不少,家里宝马一群,大宅子几处。

你不是还被票选为北疆第一美男子,虽说是北疆人的审美,但客观来讲你长的也还算俊俏。

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大好儿郎,打着灯笼都难找。”

花倾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又觉得口干,想着一会儿回去路过龙泉还要再喝几瓢泉水才行。

安北晨认真的听着花倾月对自己的夸奖,还不时的在旁边点头,承认她所说的一切。

安北晨对她说,“嗯,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我自己很优秀。”

这给花倾月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刚说了你的优点,现在来说说你的缺点,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过度的自我感觉良好。

我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嚷嚷着要开染房,我给你一丢丢阳光你就灿烂的找不着北,你厚颜到有点让人感觉到无语又无耻。

还有,你的这个缺点大到足够盖住你刚刚所有的优点。”

安北晨不服,“刚刚的事实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只是承认了而已,这难道也错了?”

花倾月说,“得,我认输,我承认在脸皮厚度这方面我不如你,你的脸比那城墙拐角都要厚上一些。”

洛川出来和稀泥,“我看要变天,还是赶紧下山,别一会儿下雨困在山上。”

四人抬头看到远处厚重的乌云就要压过来,还有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轰隆的雷声随后震耳响起,看来要下一场大雨。

四人起身快速下山,回客栈取马,又策马半日,回到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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