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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拿手术刀的手

徐永和见着孙道良一副乞丐样子,不是说嫌弃。

而是在深圳的大街小巷,他都能见到一队丐帮。当你问及他们的故事时候,有的拒绝回答;有的则随便胡诌一个地方敷衍你一下便是。但大部分人看在你给一块钱的份上,告诉你他们来自阜阳地区的人。

特别是车站码头,那些乞丐几乎用同一个模式,不给钱,便是挡在你的前面。

更有甚者,伸手去拽住你。

直到你给钱了,方才罢手。

当然,他们动手拖住的那些人,大多数来自学校的大学女生。有的小女孩,从来未经历过被乞丐拖着硬要给钱,被吓哭的小女孩亦或每天在车站码头上演。五大三粗的男子汉,特别是那些身上纹龙纹虎的剪着七寸头的吃社会饭的人,你请乞丐去拖他们,打死他们也不会伸手去跟那帮人要钱。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做乞丐只是为了要点钱。

招惹了那伙人,那就不是钱的事了。他们不但是要钱,甚至还能要你的命。

所以,徐永和对来自阜阳地区的丐帮非常敏感,也极其讨厌。明知道自己比起乞丐不一定好到哪去,但他至少是靠双手劳动为自己节俭财富。而乞丐却是靠不劳而获,低三下四地乞讨徐永和最瞧不起这样的人。

对徐永和来说,他对深圳那边来自阜阳地区年轻的乞丐感到非常的不理解。

又不是生理残疾,有手有脚,干嘛不像自己一样地选择去给别人打工。靠力气、靠能力挣来的钱,自己花起来也得心应手不是。靠乞讨为生,厚着脸皮站在人面前伸手,遭人冷眼看待,不知道这伙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

年纪轻轻,为什么不选择去打工,却选择沿街乞讨?

在他们这些人的心里,难道就没有荣辱廉耻之分?

所以,见到孙道良给他的第一印象,莫非,孙道良即是和自己在深圳大街小巷看到的乞丐一样,他们认为自己的乞讨行业,不过是七十二行中其中一行。属于一份职业,而不存在礼义廉耻之分。不待见孙道良,倒不是徐永和的本意。

只能说徐永和对孙道良的第一印象,即误会了他。

于是,他略有在意地望着孙道良说:“唉,不是我不相信你能在工地干下去。主要是在建筑工地上班,早晨五点起床,晚上六点下班。可以说是头顶星星,身披月亮。有手艺的师傅级别的人,工资高,人也不劳累、不受罪。特别是像我这样的要手艺没手艺,要技术没技术的人大老粗,只能在工地上打杂做小工。

不但工资没师傅们的高,还比人家上班早,下班也比人家迟。出了差错,哪怕不是你的错,免不了做个替死鬼替师傅们挨批。三句话不到,你能干就干不干给老子滚蛋,这句话我一年下来不知道听到不同样的领导,说了N次。

你明知不对,还不能和领导顶嘴。惹火了他,你的工作很有可能被丢掉。我是习惯了,估计你,你能受得了那样的气吗?我觉得你应该去工厂上班,或许,大公司,或者说正规工厂更适合像你这样的文化人去应聘。

在工地上干活的人,不瞒你说,都是像我这样的,来自农村里的大老粗。没什么文化是小,待人接物虽然坦诚,但不爱动脑筋。喜欢做一些粗活、累活,倒不是因为干粗活累活工资待遇高。而是不用脑子,只要有力气就行。

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干起来简单易行,仅此而已。像穿针引线的细活,技术含量较高的工种,我们这些人也干不来。嗨,不怕你笑话,我,我如果能有你这身打扮,恐怕,恐怕早就不在建筑工地打工了。但凡来到建筑工地打工的农民工,十有八九没什么技术含量。

什么文凭,即使有我想也是假的。据说,我们建筑公司就有个冒牌货。说他是冒牌货,不过是他的文凭从黑市上花钱买回来的。但这个人对建筑工地上的所有工种,他是举一反三,熟透于心。也就是说,他实践经验是无与伦比。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过得硬的名牌学校的文凭而已。

资格够了,文凭没有同样不能被重用。改革开放初期,文凭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所以,他灵机一动,找人做了一张来自名校的大学毕业证书。说来也怪,上面的人也就被他敷衍过去了。

也有人说:被他敷衍过去是假,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事。他上面的领导,也是通过这样的渠道爬上去的。明知道他是在文凭造假,不还有专家教授在学术上造假的吗?与学术造假作比较,他的文凭造假,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徐永和一番话听得孙道良一愣一愣地。自己身上虽然没有徐永和说的这些什么学术造假,文凭花钱购买。但至少他知道徐永和的说的这些情况,他在二军大期间是听说过。花钱找关系,在二军大走后门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他的前科室主任医师,就是找枪手帮助自己替考得到的文凭。

别的不说,他们老孙家的姑爷王冠军,曾经是总队干部处处长。他的两个侄子,一个亲侄女,都是初中生。被王冠军带到部队进修时,硬生生将两个初中毕业和一个高中毕业生的文凭,换成研究生文凭。至于通过什么渠道,孙道良不得而知。

因为,作为总队的干部处长,他心里秘密,是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否则不然,他这干部处处长也就歇菜了!所以,孙道良直到现在,才对徐永和的看法,不在停留在农民工的身份上。之前对徐永和小农思想的看法,到了这一会他认为太委屈额徐永和了。在他认为,徐永和身上有许许多多他孙道良未发现的、至少他认为是宝贵的东西。

辟开自己的二军大的部队生活经历不谈,单凭社会阅历这一块,徐永和不比他孙道良差。

在孙道良要去买衣服的时候,徐永和的主张令孙道良充满感激。到处为孙道良着想,生怕孙道良初来乍到被人蒙骗。谁都知道,高铁站和飞机场的东西贵得吓人。包括高铁上的一盒盒饭,没个三五十块,你休想在上面吃到。

买衣服,当然要比大超市和专卖店贵了。

至少,在这一方面,徐永和对孙道良是关怀备至。在等火车到站的那一刻,孙道良端详这徐永和,身材没有自己壮实,但也非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略显瘦弱的徐永和,身上肌肉倒显得结实、耐用。

浑身上下一张皮,被太阳晒得黝黑,不是因为徐永和不在乎自己的容颜。

而是干建筑活,他除了戴顶安全帽以外,不能戴其它遮阳的帽子。

除非,在框架结构完成之后,到室内装潢这一时间段,他们才能躲开热日的暴晒。尽管夏天工地上有什么冷饮补助,其实,吃过冷饮以后的劳作更为酷热难耐。孙道良是不知道,建筑工地的农民工的生活和工作状况是个什么样。

他只是一心想找到一份工作,或多或少给自己积攒一些收入。

不至于让自己的支出高于自己每年的收入,这是孙道良在二军大期间给自己定下的死任务。尽管自己现在不在二军大上班,失去了到时间就有钱到账的固定收入。但回到马家荡老家,他用一年多时间,挽回了自己从二军大到地方上的所有开支。

也就是说,他到目前为止,除了没人知道的那来自李湘怡他们家房门地下的几十个金条之外,其余的收入和支出,是不亏也不赚。这要得益于李俊芳和梓桐尹夫妻俩,对孙道良养螃蟹的无偿的技术辅导。

此时此刻的孙道良,坐在候车站的长条凳上,目光虽然注视着徐永和,脑海里却在一幕幕回忆自己从二军大回到马家荡点点滴滴。

使他懊糟的是:从马家荡走出来,他是满怀信心。知道在德宏藏身深山老林躲过一劫,孙道良这才发现,自己当初选择来深圳打工,还是缺乏深思熟虑。事已至此,后悔莫及。他这个人有一个好处就是,从来不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包括在二军大被女护士联名上书诬告,当然,所谓的诬告只是孙道良一面之词。

况且,我们暂且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包括他回到马家荡,准备开诊所。结果,一事无成孙道良也没后悔过。作为聪明人,孙道良不可能不知道后悔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堕落的开始。因为后悔拯救不了你曾经做过的错事,你既然知道最终的结果,那还要后悔什么?再后悔不但是折磨自己,也是跟自己的将来过不去。

我们说,孙道良在这一点上,脑子比谁都清楚。

要不然,在得知自己被王大源和陶迩庸骗了之后,他应该在德宏逃出来之后,第一时间选择去公安局报警,孙道良才不这么做。因为他知道,虽然报警很有可能得到警方的接待。但接下来的麻烦,要远超他直接来深圳打工找工作的便利。起码,警察接到报案之后,登记、记录、立案......

一整套的操作流程,每一个一月半载孙道良是走不出派出所的大门。

弄不好,把他也关起来,作为怀疑对象,警察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先例。如果那样的话,孙道良多半被遣送回户籍所在地。被外地公安机关遣送到马家荡,又好比二军大将他开除军藉的消息传递给地方武装部。

你说,孙道良能选择报警处理吗?

他现在盖住盒子摇,除了他说出去。

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从马家荡来到德宏地区,到底做了什么!就好像现在一样,偌大的高铁站候车室,人山人海,谁也不认识谁。在这里,如果碰上那五个去押着他们去缅北的人,要我说吓破胆那五个人也不敢入孙道良的面。只要孙道良一声惊呼:大家快来抓电信诈骗犯啦!

我看那五个人,不被吓得跟过街老鼠一样的到处乱串才算他们够种!

回想一下徐永和对他的看法,孙道良认为还是挺符合实际。

但凡徐永和和他一起来到高铁站的一路上到现在,徐永和的每一句话孙道良听了心里总是暖烘烘的。他知道,自己被二军大开除,回到老家马家荡以后的他,从来没有被人夸赞过。尽管人武部对他的二军大经历守口如瓶,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每一个人看孙道良的眼神告诉他,那些曾经对他觊觎的左邻右舍的同龄人,见到他这一次回到马家荡似曾幸灾惹祸。只是他假装看不见,或者说自我安慰:他们不会知道我在二军大被开除的原因。带着这份侥幸,孙道良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冲动,我要做对自己有利的事。

尽管,我现在还不能够做为人民服务的大事。

不过,李湘怡他们家一家三口除外。

时不时称赞自己是读书人、文化人的李湘怡爸爸妈妈,对孙道良当着上宾接待。曾几何时,令孙道良感激万分。包括,这位站在自己眼面前的老实巴交的徐永和,从上了公交车之后,对自己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令孙道良备受鼓舞:这世界还是有好人的呀!

内心里,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句感慨!

小小的激动,已经令孙道良差点声泪俱下。

只是当他一双眼,停留在显示器的检票时间即将来到的那一刻。

他从长条凳子上一骨碌站起身。他伸手对着徐永和,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只听得广播喇叭里已经开始提前十分钟通知排队。孙道良还是慢了一步,便急忙背起刚买的背包,对徐永和招招手说:“啊哟,去深圳的高铁开始检票了。走,我们排队去。等坐上高铁,我们俩再四两棉花八把弓子细弹细弹细(细谈细谈)。你看看,你帮我带到这里,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呐!”

徐永和听了之后,连忙将自己的行李托付给孙道良说:“唉,买点水带着吧!火车上人太拥挤,倒水喝有点麻烦。再说了,在火车上买东西,实在是贵得无法接受。别急,你先慢慢地排队啊,我去就来!”小伙子想去超市买水,说着,转身即走,孙道良知道时间的紧迫性。

他不想节外生枝。便一把拉住他。

“走吧!高铁上没你说的那么多人,因为票价贵,一般人坐不起。何况,我们俩买的是卧铺车票。茶水,里面免费提供。再说了,只要有我在,你吃饭喝水都不用愁。听我的,我们还是去火车上要什么买什么。只要是钱能买到的东西,你都交给我的了!”

我去,出门遇到这么个爷们,徐永和也算是三生有幸。

既然孙道良说出这么一句话,徐永和也就没有必要在执着去买水了。

倒不是他不想给孙道良省钱,因为人家孙道良语气告诉徐永和,他不在乎多花那几文钱。

愣了一下的徐永和迅速站到孙道良的前边,尽管有人拿眼睛瞪他。那意思好像认为徐永和在插队。还是孙道良眼疾手快,他连忙对着那人解释道:“哦,不好意思,你误会了,我们俩是一起的。”

说着,他将自己给徐永和拖着的行李箱还给徐永和。

那个朝着徐永和瞪眼睛的年轻人,这才将目光从徐永和身上移开。

徐永和摇摇头,似曾想说什么。但还是因为检票的人流在不停地向前移动,还是放下口舌之争,外出打工要紧。都是出门人,出门只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和人斗气打官司。终于,轮到他们俩走到检票口了,一路小跑。

扒拉着上了火车,两个人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明明是一起买的两张票,却一张在隔别上铺,另一张在对面下铺。孙道良想给徐永和的下铺调换一个上铺位置,这样,他们俩就可以面对面说话了。

怎奈,那上铺的拥有者,却是一位中年妇女。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上车,中年妇女手里抱着手机,一双眼瞧也不瞧孙道良和徐永和一眼。孙道良见状,将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凭孙道良的判断,这个中年妇女绝非善茬。大扁脸上镶嵌着一对水牛眼;微胖的身体,蓬乱的头发染成酒红色,却原来是自来卷。

她躺在卧铺上,脚敲在个别的床架上。

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令周围的人都不敢拿正眼瞧她一下。怪不得进入车厢,里面鸦雀无声。确原来这里卧着一只母老虎,令人望而生畏。女人全然不顾车厢里发生什么,一双眼紧盯着自己的手机屏,一只手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

见她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认真劲,孙道良泄气了!

他望一望徐永和是否征得徐永和的意见,但见得徐永和只是用眼睛瞟一瞟那位中年妇女,也不做任何表态。给孙道良的感觉就是:徐永和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唉!一声长叹,孙道良猥琐地坐在自己的卧铺上。心里想:我去,凭这姿势,断定这个女人的身高少说也有一米七零以上。

看这架势,如果和这样的女人发生冲突,冷不丁他和徐永和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或许,她几十个练家子。女人身材有如此这般之高,多半不是打篮球就是打排球。想到这里,孙道良给自己扑通扑通跳的胸口用一只手抹一抹。我的妈呀,幸亏没和她搭讪。就她那身板,一巴掌豁过来不呼死他们俩算他孙道良看走眼。

刚上高铁,孙道良心里免不了为自己安全逃脱缅北人之手而略显兴奋。

再一个,他和徐永和有好多话要说,尽管他知道在卧铺的区域,还是应该考虑别人长途跋涉的辛劳,尽其所能的不去打搅别人休息为妙。可是,由于兴奋他难以抑制,呼死免不了、忍不住地问徐永和一句:“喂,你是叫徐什么和来着......”

徐永和也被孙道良的情绪所感染,刚才见那中年妇女满脸横肉,两个人被吓住的一刹那镜头,这一会荡然无存。“叫徐永和呀,刚才身份证买票的时候不是给你看了吗,你怎么忘得这么快!看你像个知识分子,原来记忆里也不必我好歹拿去啊!哈哈哈......”

徐永和有点不耐烦地告诉孙道良,他33岁了,睡上高铁卧铺还是第一次。

兴奋地脱掉鞋子,生怕卧铺要被人抢走似的。和孙道良斜对着,一个向上,一个向下,两个人勾着头,伸长脖颈,似曾相见恨晚,有说不尽的话要说。中年妇女听得孙道良说第一句话,初开始,只是将自己身体转身朝内。其余,没什么大的反应。

孙道良和徐永和两个人全然不知,那女人意在不想听到孙道良和徐永和的对话。

翻身朝里,只是一种对孙道良和徐永和的说话骚扰她的情绪软抵抗。按理说,孙道良和徐永和这一会应该有自知之明。遗憾的是,孙道良和徐永和两个人只顾自说自话,却对女人讨厌他们俩说话的动作不予理睬。

“嗯,那倒不是,是我根本就没看清楚你身份证上的名字。唉,你说到了深圳,你们工地老板会不会不要我了啊?如果他们不要我怎么办?会不会找不到事干啦!就这样空着手往回赶,你让我心里不甘啦!”

难怪,孙道良对徐永和的话是百分百相信,只是担心工地上的大老板像徐永和猜测的那样,认为自己吃不了工地的苦,从而断然拒绝自己。孙道良总是担心回到老家后,再像从二军大回来一样,被人议论纷纷,那他在李湘怡他们一家人面前怎么自圆其说?

他最担心的是去深圳找不到活干,正是考虑回家被人询问的压力之下。如果不是自己相信手机上那些骗人的鬼话,他又怎么可能被骗到德宏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想到这里,孙道良不免自嘲起来。

“没事,深圳这个地方不愁找不到活干,就怕你不想干!我才小学毕业,26个英文字母都不认识。哪怕读完初中,我也不可能选择在建筑工地上打工。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才知道读书的难能可贵之处。在深圳,你拿不出一张硬棒的文凭,是找不到好工作的。像你这样身份的人,我敢肯定你找工作不成问题,放心吧。”

孙道良听得徐永和夸自己,心里甜滋滋的。

是人,总喜欢听好话!

何况,孙道良很少听到有人夸自己。

其实,说好话何况不是对他人一种鼓励。

口下留德,尽量以赞美的语言,激励身边人,是不计成本的高情商人士的举动。柔言善举结好友,恶语中伤世仇多!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利己利人,高朋满座。动动嘴,就能令对方对你俯首称臣。说几句好话,让人高兴,也令自己高朋满座,何乐而不为!

“噢,那就好办!不瞒你说,我是被骗子骗到德宏来的。其实,也怪我们不聪明。从上海被大巴车运到云南来,一车子的人,就没有一个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心细的人,随便问一下,为什么要将我们运到云南来。不是说禹州高科技生产工业园总部在深圳吗?可惜的是,我们居然没一个人过问这件事。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啊哟,我们这里早就听说了。但凡被骗到缅北去的人,基本上是回不来了。十多年前,我们这里失踪的人,估计都被捉到那边去了。是死是活,模棱两可。几年前,听说逃回来一个。据说,他是被摘去一个腰子才得以脱身。

从那以后,德宏地区再也没有人相信去缅北能赚钱了!这样的消息,我每一次回来都听家里人说。因为,在德宏通往缅北的山区,有些山民经常捡到手机、现金、还有金银首饰这一类东西。

大家都认为,是缅北那边和这边偷渡的蛇头,将人强制带走时,有些人故意扔下财物,以示被人发现上交,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可是,他们的想法大错特错。越是贵重值钱的东西,被德宏的山民捡到,谁也不可能去上交,或者选择给他们报警。

就这样,一批批人,从德宏这里送走,反正,我们本地人是不相信去缅北了。倒是你们外地人,一批批被运到这里,偷渡出去。你还算好,逃出来了!据我了解,但凡被缅北那边的人带出德宏地区这座山,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有些人,死了都没人知道!当然,我们也是听说,边防检查站偶尔也会碰到被追赶的人逃到这边来。可笑的是,大多数因为害怕引起国与国的纠纷和冲突,主动将逃回来人送走的事经常发生。

这也难怪边防检查站,因为他们这些人被带到缅北的,有些人户籍已经不在国内了。”他们俩一问一答,有说有笑。睡在对面上床的中年妇女,突然间猛地转身,吓得孙道良和徐永和两个人立刻闭嘴不语。

虽然那女人不动声色,但她那一双勒爆眼,瞪得孙道良和徐永和两个人两腿发软。他们俩直到这一会才感觉到,多半是因为自己的讲话声引起对方的反感。所以,女人没有直接吼出来,或者是直接面对他们俩。而是选择无声的举动,直至他们俩。

此时无声胜有声,女人的这一个动作吓得两个人摆手示意:我们俩都不讲话了行吗?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孙道良和徐永和欲哭无泪。

那女人不声不响去了警务室,干什么?她去报案了,说是在同一卧铺车厢里,她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很有可能是人贩子。乘警一听,那还了得。急忙带上人,紧跟着中年妇女进入卧铺车厢。

将徐永和和孙道良带到乘警室,经过盘查,乘警才知道孙道良的遭遇,并将这件事通报了铁路公安......

当两个人再次回来卧铺车厢时,只见那女人对着她们俩鄙视地瞟一眼。

孙道良才明白,中年妇女是因为讨厌她们俩说话,才不得不想出此招。奶奶的,借刀杀人啦!算你狠。两个人被带到乘警室,连问带记录,四个小时之多。在这四个小时间内,中年女人附近的床铺,都空着。

她一个人,睡得翻来覆去也没人打搅,不能不说这女人心机实在是多。

两个人看着中年女人,气得七窍生烟。唉,真滴是大路说话草颗有人!

女人心海底针!

淋漓尽致地被这位中年妇女,在孙道良和徐永和身上彰显了一次。但是,不敢伸张,尽管心里生闷气。莫名其妙地被乘警带走,孙道良也就算了。怎么说他也是当事人,有义务将自己知道的违法犯罪行为,向公安机关举报,是宪法规定国民的义务。

可是,人家徐永和是无辜的呀!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和孙道良同路,就应该和孙道良受到同等的待遇吗?

所以,要想公平,有人说:当你拿着枪指着我的脑袋,而我手无寸铁时,谁拿枪谁就是真理;当你赤手空拳,而我两手空空的时候,那时候我才会冷静下来和你讲道理。“真理,永远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这句话永远是经典。

孙道良和徐永和被乘警带走的那一刻,两个人一头雾水。谁也没想到,是同卧铺车厢的女人告的状......

深圳,是许多下海淘金人的梦想之地!

轮到孙道良这一辈分,这里的城市发展已经趋于饱和状态。

工厂升级转型,由此带来的企业外迁,导致大量外地务工人口失业,形成了暂时性城市发展困境。要想走出这种困境不是一两年的事,需要时间来调剂和重新分配。孙道良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徐永和带到工地。

并没有像徐永和预计的那样,包工头会看不上孙道良。

因为工地用人荒,大多数人宁愿选择进工厂的低收入,也绝不选择在建筑工地上的高工资苦干。现在的年轻人,和以前的人想法不一样,月光族几乎是所有年轻人的天性。他们不会利用自己生命去换得晚辈的幸福人生。

资本的残酷掠夺,年轻人选择躺平,是对现实不满的一种情绪宣泄。

包括孙道良这辈子人的想法,和他的爸爸妈妈那辈分的人想法背道而驰。一个人过,一个人活,相对轻松。人生区区几十年,生儿育女耗费了自己大半身。余生,拖着老弱病残的身躯,苟延残喘地活着,不是遭人吐弃,就是遭人嫌弃。

活着没有尊严,比死了还难受。所以,人生有什么意思,对孙道良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来深圳打工,只是为了圆自己在老家人面前的一句承诺。

牛皮从自己嘴里吹出去,他必须来深圳走一遭。哪怕不赚钱,至少对深圳有所了解。回到老家,能把深圳的风土人情,民风民俗说得头头是道,也算是没白来一趟。吹牛皮,也得有模有样。既然老板令自己干活,孙道良自然不会令老板失望。

第一天,他被分配在徐永和一个班里,在工地上扎钢筋笼。

那可是一项轻巧活,工序简单得令孙道良都无法形容。没一丁点技术含量。“啊哟,徐永和,你说的建筑工地辛苦,指的就是扎钢筋笼子吗?太简单了吧!我,好担心要跟着你学多长时间呢。确原来如此这般通俗易懂,没事,我肯定能干。手术刀我都能拿,这玩意算得了什么!”

穿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和徐永和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但是,就孙道良那一米七八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双能穿透人五脏六腑的眼神,令包工头在他面前矮三分。他将徐永和找到自己的经理办公室,以打听孙道良这个人为由问道:“徐永和,你从老家带回的这个人,怎么会是苏北人呀?莫非,他在你们那里是个上门女婿?”

徐永和是个老实人,他不会尖叫巨滑,只会实话实说。尽管孙道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不要说出自己的遭遇。你看看,在高铁上,不就是因为自己说漏嘴,导致被乘警带走审问四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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