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楚轩明的自白

录像带里，男人袖中藏刀在一楼浑噩地走着，他脚步很慢，好像在梦游一般。

监控视角变换着，他来到了西侧的楼道，一个老人正拿着水杯观赏外面的雨景，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悄无声息的靠近。

如同一个游魂，男人静悄悄地走到了老人身旁，老人刚注意到身旁有人，锋利的刀刃就已从老人的后颈直直刺入，老人任何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鲜血如注染红了楼道，变成了煞人的风景。男人没有丝毫波澜地抽回了刀，继续在楼道里走着。无论是，老人，男人，女人，孩子，但凡是出现在楼道里的，都毫无例外地被那人杀死，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楼道里。

随后，楼道里没有人可以杀了，他就从一楼到四楼，再从四楼到一楼，来来回回地走着，任何在期间内开门查看情况的人，都难逃厄运。

不可思议的是，这人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永远能准确地在那些人出门查看状况前，精确地来到他们的门口，等待他们开门的那一刻，将屋内的人赶尽杀绝。

这样的杀戮持续到了八点三十四分，终于，接下来的整整十分钟里他都只是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在楼道里不断地走着。

直到八点四十四分，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出现在了楼道里。

陈暮曦睁大眼睛看着录像带里的内容，虽然画面不能算是特别清晰，但经历过昨晚的斗法她无比确定画面里这个人就是穿着雨衣的楚轩明！

他傻吗？楼道里这么多尸体还要进来，为什么不跑去报警？陈暮曦困惑地看着画面这个一步一步上着楼梯的红衣男孩。

这时持刀者就在三楼东面的楼道处，楚轩明的上楼声肯定被听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持刀者开始有方向地向楼下走去。

看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缩短，陈暮曦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终于，楚轩明抬头注意到了，正在楼梯上看着自己的持刀者。他没做任何理会，径直从那个人身边走过。

就这样走过去？陈暮曦刚这么想着，就看到持刀者手一伸拽住楚轩明雨衣的帽子，往下狠狠一摔，将楚轩明从楼梯上大力摔下。

录像里这个小小身影艰难地爬了起来，额头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他猛地向上奔跑，却又被男子一把拽住，从楼梯上扔下。

为什么不往下跑？陈暮曦揪心地想着，虽然他如今是一个可怕的恶鬼，但是录像里的楚轩明只是一个小男孩而已，这个场面实在是太残忍了。

这种程度的摔伤，第一次能爬起来已经是奇迹了，第二次再被这样摔下，楚轩明只能蜷缩在地上，不用想也知道已经有好几处骨头被摔断了。

持刀人慢慢走下，来到楚轩明身旁，将他的头拎了起来，往墙壁上撞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能看到他额头处的骨头，直到他的脸完全被鲜血覆盖。

他的虐杀还没结束，持刀者把水果刀不断刺入楚轩明的身体里，先是手肘，手腕，膝盖，脚踝……就这样来回刺了十几刀，楚轩明的红色雨衣也完全被鲜血覆盖，变成了猩红的血色。楚轩明终于不再挣扎动弹了，身体僵硬地躺在地面上，此时他已与地面同样冰冷。

陈暮曦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饶是见过丑陋骇人的怨灵恶鬼，这种直观的残忍人祸还是让她胃里翻江倒海，浑身冰冷到极点。

虐杀完楚轩明，男子又开始在楼道里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走着，像在巡逻一般。直到九点，他发现再没有出现在楼道里，他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就如先前于奶奶描述的那样，每个开门的人都会遭到灭门的屠杀，这样的杀戮持续到了九点二十六，穿着警服的人将这个恶魔制服，押入警车，录像就此结束。

陈暮曦怔在了一片漆黑的显示屏前，久久无法回神。

“还想问什么吗，小姑娘？”身后传来了那个门卫大爷不冷不热的声音，将陈暮曦拉回了现实中。

陈暮曦整个人一抖，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少见地连道谢都没有说，只是默默走出了104号房间。

门卫大爷就放任她就此离去，他已经完成了他需要完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看曾经那个男人说的话到底是否会应验了。

陈暮曦失神地在楼道里走着，一看到这里的装潢，她就会想起录像带里那个血腥残忍的时刻，她也愈发觉得自己最开始的那个思路错得离谱。她本以为一切的源头会是红衣男孩楚轩明，现在看来他才是最可悲的一个受害者……但这样，一切其实也都有眉目了。

陈暮曦扶着楼梯一级一级上，来到三楼，她抬头，好像那个持刀者就站在她眼前，将要把她残忍摔下，然后一刀一刀地……

他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呢？害怕，绝望，悲伤，怨恨？陈暮曦怀着复杂的情绪，来到了四楼，敲响了404号房间的房门。

这个不存在活人的房间，里面传出了稚嫩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陈暮曦推开房门，从玄关处就可以望见内部的客厅，穿着血色羽衣的楚轩明就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就像在守候什么，也像在回忆什么。

楚轩明并没有看着陈暮曦，一个人凝视着客厅内的一处，嘴上说着：“你既然知道来找我了，那应该是把那件事弄明白个七七八八了吧？”

“是的。”陈暮曦不再有当时被眼前这个小男孩咒杀时的惊慌，也不复当时的愤怒，她现在只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第三方的视角我已经都差不多弄清楚了，现在我想问问你的想法。毕竟你是唯一可以沟通的当事人了。”

楚轩明转头看向陈暮曦，此时的他眼睛并没有渗出猩红的光，只是一抹浅浅的红色藏在眼底，平静地说道：“我终究只是个孩子。我也想念我的爸爸妈妈啊。”

“我爸爸是名医生，妈妈是名幼儿园老师，他们都很爱我，我应该是那种很幸运的小孩，脑子不赖，还生长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我很爱他们，正如他们爱我一样。”楚轩明露出了浅浅一抹笑意，自白道，“他们当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

“所以你当时是想找你的爸爸妈妈，确认他们的安危是吗？”陈暮曦确认着录像带中楚轩明向楼上狂奔的这一看似十分不理智的行为。

楚轩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一想到他们可能也出事了，我就不能思考，好像天塌了一样。找到他们变成了我的本能，我无法控制自己地要找到他们……后来我死了，这就变成了束缚我的执念，有了执念，我自然就留了下来。”

“后来呢？”陈暮曦问道。

“后来变成鬼魂的我就回家了，但是留给我的只有两具冰冷的尸体了。”楚轩明平淡地叙述着，好像这压根不关他的事一样。

说着，楚轩明看向了陈暮曦身后，居民楼的楼道光芒正逐渐变得熹微，若有所思道：“这里的地形确实是比较特殊的，这么多人同时死在这里，他们的灵魂会受阴气影响，杂糅在一起，一团灵魂聚集了多个人的怨念，虽然成不了大气候，但也不再那么容易消散了。他们生前就挺照顾我的，死后也陪伴着我，对我来说也是像家人一样。”

那个长脖女鬼、人脸蜘蛛之流吗……陈暮曦心中想到了昨晚的那些丑陋怪异的面孔。

“你觉得我杀那些人残忍，其实你不也是把我的家人给不由分说杀掉了吗？”楚轩明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眼中红光稍微外显了一点，“我也曾想像你的那条狗一样，当一个好鬼，但那样我微不足道的力量，困不住这里的怨灵，更杀不死我的仇人！”

“所以那个人在精神病离奇死去，是你做的？”陈暮曦对此早有猜测，如今更是确定。而照楚轩明的说法，他在此处的主要目的之一是镇压这里的怨灵，不让他们出逃为祸一方。

“当然。”楚轩明笑了笑，“这就是世间的法则，你是鬼，恶意和怨念越深，你能做的就越多，就越令别人惧怕你。那现在，你还要带我走吗？”

“是的。”陈暮曦坚定地说道，“我要带你走。”

“哈哈哈哈哈！你有没有搞清状况啊到底？还是你脑子有问题？”楚轩明捧腹大笑，稚嫩的嗓音在此刻显得刺耳无比，“我承认你有实力把这里的怨灵赶尽杀绝，然后呢？这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可留恋的之后，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就转世去了，你能怎么办？”

“你想去看你的爸爸妈妈吗？”陈暮曦问道。

楚轩明笑声戛然而止，有无数回忆被这一问勾起，翻涌上心头。他不屑又凄然地笑了一声，嘲讽地问道：“想又怎样？”

“如果你的爸妈灵魂还弥留在世，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如果他们不在了，那我带你去找他们转世的样子。”陈暮曦信誓旦旦地说，“你看得出我身上有特殊存在，我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楚轩明眼神一动，碧蓝的光在他眼眸中一闪而过，转瞬又变成了红光，冷笑说道：“你动动嘴皮子就以为我能相信你？我可没说我会放过你，八点一到，你该死还是得死。”怨毒的恶意从楚轩明身上弥漫开来，那血色天幕又在陈暮曦眼前若隐若现，使她感到压力倍增。

“那就八点不见不散了。”这时，门口传来了轻柔的男声。

“白河！”陈暮曦惊喜回头，却发现这个熟悉的鬼魂有些不一样，他的白大褂好似有了生命，衣服上布满了血管，能清晰看到上面的血液流动。白河的眼睛红光闪烁，嘴角的笑容有些异样，带着一抹残忍与疯狂。

陈暮曦下意识打开了心视，看向白河的心灵，滚烫的太阳仍旧存在，但是色泽不再金黄，而是变成了深红，热烈得好像要灼尽一切。

陈暮曦滚了滚喉咙，担忧地问道：“白河，你……没事吧？”看来在自己去调查的那段时间，白河那边发生了很多事情。

“没事的，暮曦。”白河声音温柔的说道，“我现在状态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