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河的恶意
夜晚八点，启明苑，底楼门口处。
穿着血色雨衣的楚轩明在此等候着，他看着手上的画册，一页页地翻阅，眼中闪过一抹追忆的惆怅。
脚步声逐渐靠近，穿着大地色风衣的女子，和穿着布满鲜红血管白大褂的男子鬼魂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来了啊。”楚轩明语气平淡地说道。
陈暮曦点了点头，战斗还没开始，她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水，倒不是因为楚轩明，而是因为身旁的白河。
从他们二人回到304号房间后，白河就几乎不怎么讲话，仿佛在压制着什么东西一样。
陈暮曦问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说。问他感觉怎么样，他不说。问他今晚的战术，他只轻声回了三个字:“交给我。”
楚轩明拿起画册，血色的画笔凝聚在手心。
“你还只是个孩子啊。”白河突兀地感慨了一句，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意味，“要承受这种感觉肯定不容易。我早点送你解脱。”
这种感觉？陈暮曦不明所以，但瞧见身旁白河有点病态的笑，浑身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
楚轩明没有回话，只是轻哼一声，画册中血色鬼手伸出，快速抓向白河。
白河的白大褂内的血管从衣服里挣脱而出，变成了一张庞大的血管网格，血色鬼手刚刚触碰到就化为了极其细小的红色齑粉。
接着各式各样的怨灵从他画册中挣脱而出，无头鬼魂、人脸蜘蛛、长脖女鬼……都是曾经在这启明苑盘踞的亡魂！
它们面目扭曲狰狞，扑向那血管巨网，但下场与那鬼手并无不同，触之即溃！
这血管十分不对劲，已经不能用常规的诅咒了……楚轩明心中暗暗盘算着。
楚轩明手中画笔不停，他身上的恶意还在攀升，眼神变得越发残忍与疯狂。
那画册上画着的，赫然是那个持刀者凌迟楚轩明的画面！
白河感受到自己灵体的各个关节突然失去了知觉，手腕、手肘、脚踝、膝盖、脖子、耳朵、眼睛……
陈暮曦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楚轩明直接跨过了白河白大褂的防御，实现了对白河灵体的直接咒杀，鲜红的笔画赫然切断了白河的各个关节！
“你觉得神存在吗，小朋友？”白河的语气仍然轻柔，好似完全没受到影响，“这应该就是你生前受到的最大痛苦吧，威力与你其他诅咒完全不一样啊。”
“不信，我从小受到的就是唯物主义教育。我可不信什么神，哪怕真的有，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楚轩明语气不善地回应道，现在他表情凝重，因为他发现他的最强咒杀造成的伤害，正在快速地愈合！
“但我觉得，或许真的存在啊。”白河轻声笑道，“我不断回想着当时死前的不解、不甘、痛苦、怨恨，我本以为它们早被我抛之脑后了，可却有一个声音让它们死而后生，并且钻满了我的身体。”
说着，白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睁大了他狭长的眼睛，笑道:“接着，庞大的信息凭空就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突然就知道一个恶鬼是怎么行动的了！你说这不是神给我的，又会是怎么回事呢？”
楚轩明默不作声，事实上他也是这个情况，在他对那个持刀者的怨恨把他的灵魂充满的时候，他也突然就知道了，如何去诅咒，如何去运用自己的力量。
白河的笑容愈发夸张，把柄手术刀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他朝着楚轩明的方向轻轻划了一下。
楚轩明的脖颈处突然划开了一道精细的口子，紧接着，大量鲜血喷涌而出！
楚轩明难以置信地捂着脖子，他感觉自己脖子处的那根巨大血管被彻底剖开，整个人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可他明明是鬼啊，怎么会有这种生命体征的感受？
力量随着喷涌的鲜血一起脱离体外，楚轩明无力地跪倒在地，恶毒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容从容的男子——当双方的恶意同样浓郁的时候，灵力就成了决定胜负的绝对要素了。
楚轩明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不断消散，他明白这对于一个灵魂意味着什么，这说明他将要魂飞魄散了。
朦胧间，楚轩明回到了404号房间，他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正在厨房一起做饭，自己手上拿着刚下发的考卷，上面批注着令人骄傲的成绩，爸爸妈妈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小男孩激动地跑进了厨房，他的家长停下了手上的柴米油盐，看到小男孩昂着头亮着考卷，女人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男人露出了颇具喜剧感的夸张表情，接着把男孩一把抱起，对着他的脸颊一顿猛亲。
十几年了，他也累了，这个房间是他唯一的依靠，但他也厌倦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孤独地看着曾经三个人的合影，借此寻得一丝慰藉的日子了。
就这样吧……
在温暖的光影里，楚轩明缓缓合上了眼。
突然，真实的感觉再次回转，楚轩明的意识开始聚拢，变得清明。
再次睁开眼时，在眼前的赫然是陈暮曦和那个医生。自己脖子上的伤势已经痊愈。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医生的灵力所为。
“我说过的，我要带你走。”陈暮曦眼神坚毅地说道。
楚轩明红色的眼睛露出了少见的疲惫，他语气无力地说道:“就这样让我消失不行吗？我很累了。”
“但你还有愿望没达成不是吗？”陈暮曦来到了楚轩明的身前，蹲了下来，“你最后也没来得及看到你的父母，既然我答应你了，我会带你见到他们的。”
楚轩明眼中的红色消散，清澈的眼瞳不复之前的冰冷与怨毒，问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身边有个这么厉害的家伙了，还要我干嘛？”
陈暮曦指了指身后的白河，说道:“因为我答应过他了，要尽力救更多的人。你当然也算在其中。”
“哪怕我杀过人？”
“若是我不盲目将这里的怨灵杀死，事态也不会如此发展吧。本身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你真的脑子有问题。”
“小朋友说话不要老是骂人。”
“你又不是我妈你管我？”
两个人就这样眼神对峙了一会儿，最后楚轩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妥协道:“行吧行吧。我跟你走。”
陈暮曦一笑，转头看向白河，白河也回以一笑，白大褂上的血管消去，身影也隐藏了起来。
而就在白河身上恶意消散的瞬间，陈暮曦觉得自己脑袋一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接着各种负面的情绪涌进了她的内心——无奈、不解、悲伤、痛苦、怨恨……
那一瞬间，陈暮曦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运起灵通力将周围的一切破坏殆尽的冲动！
“你怎么了？”楚轩明见陈暮曦状态奇怪，疑惑问道。
这句话将陈暮曦从那片混沌中拉了回来，她也惊讶于自己刚刚的遭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她差点陷入癫狂。
“叮！恭喜宿主完成全新猛鬼俘获任务——猛鬼簿中猛鬼+1，信息如下:
姓名:楚轩明
年龄:11（生前）
灵力:2
恶意:2
期间，猛鬼白河发生相应变化:恶意上限提升至2
任务奖励:灵通力经验+20，心视经验+10，与白河灵魂联系更为紧密，宿主灵通力获得治愈特性，新能力解锁:恶意嫁接。”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陈暮曦发现往往是这种抓鬼任务奖励最为丰厚啊。
最后，陈暮曦为绝后患，在征得楚轩明同意的情况下，祛除了启明楼里剩下的盘踞怨灵。
于夜色中，陈暮曦有点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启明苑，她看着门外贫瘠的土地，总觉得少了什么……
四具无头尸体呢？陈暮曦心中一惊。
楚轩明说道:“那四个人没死。”
陈暮曦不解地看向这个红衣男孩，他解释道:“怨灵就能制造幻境，猛鬼当然更是可以，而且感受更为真实，他们会完全觉得自己死过一次。”
“前面你都在耍我？”陈暮曦嘴角抽动了几下。
“我妈妈告诉我遵纪守法才是好孩子。”楚轩明理直气壮地说道，“人和鬼，终究不一样。你杀了那些鬼，对他们来说可能真的是好事吧。人死了一旦变成鬼，那只会更添麻烦。”
陈暮曦刚想说完，楚轩明又补了一句:“那种感受昏迷大半天肯定不成问题的，这期间要是碰到什么歹徒，那我可是不负责任的。”
“你小子……”
……
翌日清晨，在奉安市郊区的一处隐蔽山林中，一座古朴道观坐落于此。
道馆中，摆放着一张紫檀木制成的办公桌，坐在桌前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男子，那扎着细长高马尾的男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一个叫“幽眼君”的短视频账号发布了一条动态，动态里是一个视频的预告，大致是他们团队四人夜闯鬼楼，遇高人搭救，逃出生天的桥段。
换其他情况，男子也就一笑而过了，因为他是真正的“鹰门司”调查员，而且是当代最强的特级调查员，常年和灵异打交道的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的作秀成分。
这次却有所不同，男子能辨认出这个事件的事发地，是司内十几年都未能得到处理的红衣男孩案出发地，坐镇在那里的可是灵力高达2的可怕猛鬼。
他们竟然活着出来了……
男子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在暗暗思考着什么。
“唐岚！唐岚！好消息！”
一个别着精致玉簪的汉服女子推开了道观的门，拿着一沓文件放到了男子的办公桌上。
被称为唐岚的男子笑问道:“什么事啊，很少见叶谦姑娘这么慌慌张张的。”
“是司内四大玄色案件之一的，红衣男孩案，终于被拿下了！那个地方的不祥之气已经彻底散去了！”叶谦语气轻快地说道。
“哦？这么厉害？是哪个调查员做的？”唐岚问道。
“这个暂时还没消息，不过做这种事的大英雄肯定很快就会冒头的！”叶谦肯定地说道。
唐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司内查不到这个人。”
叶谦露出了不解的神情，问道:“为什么？注册在案的调查员想查肯定能查到的呀。”
唐岚神秘一笑，他想起了那一天在奉安工程技术大学旁，见到的情景。当时他特意回去翻了一下卷宗，竟发现这起红色案件完全没人接手，却被解决掉了。
他穿起了自己的黑色风衣，戴上那顶黑色礼帽，提起了装有自己法器的手提箱，在叶谦困惑的眼神中，走出了道观。
“你有任务？”道观内传出叶谦疑惑的声音。
“没，我出去散散心。”唐岚招了招手，走出没几步，转身看那初生的旭日。
一切要变得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