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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论交情还是谈交易

“四妹妹快坐,我们姐妹之间又何需这样客气。”

崔琬满面关切地扶着崔瑜坐下,“我刚去祖母那里请了安,听祖母说四妹妹终于大好了,这不,我紧赶着便过来看望妹妹了。”

她边说边挨着崔瑜坐下,细细地打量着堂妹的面色,“如今看妹妹面色红润,想来定是无恙了,我终于可以放些心了。”

“可不是吗,”崔琬身边的腊梅赶紧附和,“四姑娘不知道,我们二姑娘这些天日日牵挂着您,那真是寝食难安,连课上都因为走神被先生训了几回呢,三姑娘不知道缘由,还笑话我们姑娘呢。”

玉弦看着这对主仆一唱一和,心里直翻白眼。

崔瑜听她攀扯崔珍,笑意也淡了些,只道:“有劳二姐姐牵挂了。”

“莫非是我贸然来访,打搅了四妹妹?”崔琬见状不甘地咬了咬唇。

她帮了崔瑜那么多次,又是整理功课,又是请老夫人相救,可崔瑜竟然还是更偏向崔珍那个蠢货,不过是丫环的一句话,就对她这个既聪慧又热心的二姐姐这样冷淡。

崔琬觉得委屈极了,她姣好的杏眸渐渐漫上薄薄水雾,“想是我只顾着自己担忧,却忘了如妹妹这等人物,自是不会像我这个庶女似的如此清闲,这才打搅了妹妹,惹了妹妹不快。”

她这样说着,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借着拿帕子擦拭眼泪的功夫,将视线背着人偷偷往书案妆台上瞥。

但这一圈看过去,却令崔琬很是失望,她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

崔琬有些着急起来,不是说老夫人把冯家的帖子拿给崔瑜了吗,怎么没放在这儿啊。

这看不到帖子,她可怎么顺势牵起话头,让崔瑜带着她去赴宴!

崔琬可都想好了,冯家这次的宴会,肯定是齐聚京中最体面的簪缨世族,她得在各府太太们面前露露脸,让她们知道,靖阳侯府不只有崔珍那个蠢笨的丑丫头,还有她崔琬这位才貌品性样样兼备的二姑娘呢。

“二姐姐说笑了,我回府那日,祖母便说咱们骨子里都流着崔家的血,血亲姐妹之间,哪有非要论个谁更尊贵的说法呢,我跟二姐姐一样,都是仰仗祖宗,清清闲闲地过日子。”

“真是这样?”崔琬听崔瑜这样说,不免有些得意,这个堂妹倒还算上道,不像崔珍似的,整日把嫡庶挂在嘴边,说起来,抛开嫡庶不谈,她才是姐姐呢,合该更尊贵些才是。

不过她现在有求于崔瑜,就大人大量不纠正她这点错误了。

崔琬这般想着,心思转得飞快。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恐怕整个府里,也只有四妹妹你会这样想了,就像冯家分明送了帖子,邀请府里的女眷赴宴,可妹妹们都能去,我却是个没人记挂的,往年这样的宴会,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崔琬说完,便面露凄楚地看向崔瑜。

“怎会如此?”崔瑜面露诧异,崔琬看得欢喜,只等崔瑜开口,邀请自己同往。

却听她继续道:“难道这几年府里参宴,竟是阖府都去的?我记得幼时不是这样的规矩啊,主子们全走了,若是府里突然有了要紧的事,谁来主持呢?”

她口吻真诚,满脸的虚心讨教,崔琬生生噎住了。

重要的不应该是她没机会参宴,很是可怜吗?怎么会变成这个了。

良久,崔琬面部僵住的皮肉才能稍稍动作,她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四妹妹真是风趣,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呢。”

“我便说嘛,祖母怎么可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呢,想是我误解了二姐姐的意思。”崔瑜这才满脸放心地低下头,又拿起桌案上的书静静看了起来。

崔琬恼得险些咬碎了牙,眼看着崔瑜没有再重提此事的意思,她只好另寻机会开口,“四妹妹就不担忧明日诗会,冯家姑娘独领风采吗?”

“照近日诗文看,冯姑娘此等才学,独领风采也是应当的。”崔瑜头也未抬,语气坦然。

崔琬不由气闷,“四妹妹不担心自己落后于人,也不肯为侯府的面子着想吗?”

“二姐姐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科举还分三甲呢,中了状元固然光宗耀祖,难道同进士便不能衣锦还乡了?就是那落榜的,只要平日勤奋进学,入了考场不起夹带冒籍的腌臜心思,也谈不上脸面尽失吧。更何况只是女眷之间,诗文会友呢。”

简直是歪理邪说!

不求上进的蠢货!

崔琬深吸几口气,才没有被崔瑜带偏了思路。

她强忍住怒火,微笑道:“可若是府里有人能中这个状元,却碍于些无谓的小心思,失去了赶考的机会呢,四妹妹也要这样无动于衷吗?”

“我听明白了,”崔瑜这才抬起头看向崔琬,她笑了一下,平静道。

“所以二姐姐今日来看我,与我说了这样多的话,就是为了让我带你去冯家赴宴,对吗?”

崔琬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她是来关心崔瑜身体的,只是恰好谈起了诗会而已。

但她太怕这样回答之后,话题会再次被崔瑜绕偏,她决不能失去赴宴的机会。

崔琬静了一息,道:“四妹妹所言不错,你是嫡女,自有四太太和老夫人为你考量,可我不一样,庶女的苦楚,你又怎么会明白。”

不过是一次利用而已,崔琬相信诗会之后,她有的是机会重新笼络堂妹。

这次就算是她为之前所做的那些,提前收几分利息了。

“既然是这样,还请二姐姐恕我无能为力了。”

“什么?”

崔琬霎时愣住,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崔瑜,“四妹妹,我都这么可怜了,还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你,你帮帮我怎么了?”

“还有之前——”

她走到书架前,指着架上那叠她前些日子整理给崔瑜的手札,语调里满是委屈和不解,“我帮了你这样多,如今不过就是想让你帮我说句话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好意思拒绝我?”

“二姐姐。”

崔瑜站起身来,平静无波地与崔琬对视,“事情简单与否,总不该是由发号施令的人来定义的,你说带你赴宴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可你的嫡母亦是我的长辈,我又有什么理由和立场撇开她,插手你的安排?”

“你说你可怜,可我左思右想,你的境遇并非是我造成的。”

“你又讲这是还你帮助我的恩情,那这便是将之前的一切看做交易了?那么恕我直言,二姐姐,交易得是买卖双方都愿意,才能坐下来结契画押的,可是二姐姐做这些事情之前,却连价钱都没有知会过我这个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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