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出逃
因为突然四个女子在自己面前被刺杀,沈曦沄有些反胃,随即燕无臻便吩咐步丘先带她下去休息,让王宫内监领路。
一路而行,各个来往宫女内监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偌大的王宫一片死寂沉沉之气。
她不得不再次承认,天晟已经不是从前的天晟,这个世道果然变了。
在绝对的上位者面前,所有人为了活下去只能丢掉尊严忙的服从,即便对方砍下的是利刀,自己也只能欣然接受,从前的天晟,再也回不去了。
入了偏殿,因她的衣裳沾了血,宫女们很快送来干净的衣裳。
然而沈曦沄却看着这些衣裳犯怵。
这衣裳与方才在大殿之上死去的那四名女子的衣裳款式无异,只不过是换了颜色花纹罢了。
衣领深开,肩不挂衣,下裳更是薄透得将小腿曲线显露无遗。
可恶,难道堂堂邺城王宫,就没有一套正常女子穿的衣裳了吗?
“快,换一身端庄一点的。”步丘说着欲再次拔剑。
宫女满脸惊恐跪下,磕头如捣蒜。
“求军爷饶命,求军爷饶命,这是王宫的规制衣裳,奴婢也无权做主呀!”她哭喊道。
“先退下吧!”步丘呵斥。
他欲拔的剑手仍染着血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他随时都有可能杀人。
“接下来,王爷他有什么打算?”她询问道。
方才她走时,明显看到曹晖与燕无臻二人的气场不对,虽然燕无臻是位高权重的皇子身份,与曹晖有着云泥之别,可这毕竟是曹晖的地盘,是邺城,是雍王的封地。
素来就有藩王不能与各王子通信,为防结党营私的规矩在,所以燕无臻雍王并不相熟,很难让人卖面子。
“对不起沈小姐,王爷的计谋属国之机密,恕在下不能相告。”步丘拱手回答。
这日之后,沈曦沄又一连在邺城王宫住了好几日。
下人们送上来的衣裳过于轻浮,她便吩咐她们多送上几件叠穿,好在衣料够薄,即便穿得再多,腰身依旧纤细。
...
前几日还是步丘守在身边保护着她,后几日便换作了养好伤的蒋炼与殳高义。
而这几日以来,她竟然一次燕无臻的影子都没瞧见。
也不知道他在这偌大的邺城王宫都在忙些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知他有没有受曹晖的为难。
然而,几日后发生的事情,她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这日,宫里头到处火花漫天,宫人们相继逃窜,一片狼藉。
“蒋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沈曦沄惊恐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回小姐,晋王爷挟持了雍王后,同时宫外已经涌入大量兵马,他要屠城!”蒋炼将残酷的现实如实相告。
“你说什么!屠城?为何屠城?”她满脸惊恐。
“属下也不知,可这不是晋王爷一贯来的手段吗?杀人如麻,没有人能引起他怕半分怜悯。”他无奈道。
沈曦沄低下头轻轻摇晃,是呀,她早该清楚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与什么样的人为伍,天晟朝的糜烂,与他一个掌权者怎么脱得了干系。
“快,带我走!”这一次,她说得比任何一次还要坚决。
平时对身边的人下手也就算了,可屠城这种事,惊人骇闻,他怎么可以做得出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他们可都是无罪的呀。
他究竟是怎样的恶魔?
她不解,他也从来不屑跟她解释。
“可是,方才属下得了令,晋王爷命我等在此处寸步不离保护小姐,哪也不许去。说外面到处都是燕兵,恐误伤了小姐。”蒋炼说着伸手将她拦住。
看着她满脸愁容的模样,他不忍心继续道:“小姐要逃吗?如果想,就算是豁出性命,属下也会带小姐出宫。”
嗯?他若不许她逃,她又能去得了哪里。
怪不得他会留下蒋炼与殳高义的性命,原来正是因为知晓她善良,知晓她早就不想存活于世,所以留下二人正好以作威胁。
他将她死死拿捏在手中。
这么说来,他还放了江哥哥,不知这又有着什么样的阴谋?
“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跟着爹爹这么多年,想来早已经是不怕死的义士。曦沄现在不顾你们的性命,命令你们一起出逃,你们可愿意?”她表情认真,一副看淡生死的决心。
“老将军身死后,我等早就对生活没了盼头,现下观小姐受困至此,日日遭人羞辱,自然愿意救小姐于水火,豁出性命都在所不辞。”
话毕,三人默契对望,接着朝着火光缭绕处奔去。
蒋炼与殳高义随着沈扈征战多年,有着丰富的应敌经验,或许别人不知,从前这座邺城都还是沈扈收复的,蒋炼那时候便来过一次邺城王宫,这邺城王宫图还是他亲自手绘交给沈扈的。
沈扈所到之处,所守的每一座城池,所攻下的每一块地,他都有着绘制图册的习惯,这个习惯除了他心腹将士,并无人知晓。
不知道晋王是如何知晓的,所以现在他正苦苦寻求这些图册的下落。
依着记忆里模样,他抓着沈曦沄衣袖朝着之前攻城挖的地道走去,很幸运,这么多年了入口还是保持着当年的模样,进去顺畅走了许久,也依旧未发现有坍塌之处。
三人就这样走着走着,不敢休息,也不敢停下,没有吃也没有喝,靠着信念走了一夜又一天,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走到出口,到达城外。
出了地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沈曦沄登高而望,整座邺城俨然成了一座死城,尸野遍地,鬼影重重。
她走到山上,学着以前母亲颂经念佛的模样,试图替他们超度。
出了邺城,便要打算往何处逃,原计划带着燕无臻一同前往临州的,现在突然失去目的,竟不知何去何从,更不知天地之大,有何处可以容身。
邺城之外东西南北方向皆是天晟的地盘,要想瞒过燕无臻的眼线,唯有说去人烟稀少的乡下避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