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历史的钟声

“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见三皇子迟迟没有行动，教皇最后提醒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我拒绝呢？”

三皇子反问道。

从局面上来看，他只要在这里向教皇低头，就能为自己和土狼十二争取到一些时间，在战争结束后，他们是否要按照余烬教会的命令来发表演讲，就是未知之数了。

但紧接着，三皇子犹豫了。

教皇一定也能想到这显而易见的“漏洞”，对于像他这样生性多疑的人，一个承诺必然无法让他满意。

三皇子紧接着想到，这里是圣都，他们正位于大教堂下方的秘密空间。

而余烬教会最擅长的，就是精神控制。

“哦？注意到了么？”

教皇似乎看穿了三皇子的心思，坦率地承认道，“你想得没错，这是一个仪式，证明你的决心。”

契约一旦形成，便会烙印在灵魂之中。

就如同余烬帝国的人类曾经与太阳王缔结的契约，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他们的神灵，作为回报，神灵会为这个世间带来光明。

“你只是踏上了前人曾经走过的道路。”

“但据我所知，太阳王选中人类是出于仁慈与博爱，而并非是用钢铁般的契约来锁住人类。”

三皇子说道。

教皇有些意外，“看来你认真聆听了圣歌里的教诲，不过你应该理解，那些都是用于对外宣传的整合版本。”

在教徒们的歌颂中，太阳王自然是一位正义、公平、博爱且全知全能的神灵。

而那些不利于其形象的部分，都被剔除了出去。

……

与此同时，永夜之地，高塔顶端。

段明渊缩回了触碰在王座之上的右手，回过神时，他的脚下早已铺满了绿荫，交错的藤蔓爬满了整座塔楼。

就在刚才，他经历了一段漫长的过程。

除去暗夜魔女和滚下山去的1721，虚空恶魔的始祖曾经送出了666个意识残片，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在与宿主融合的过程中失败了，以人类的身躯很难容纳得下属于恶魔的灵魂，所有“死亡”的意识都会回归永夜之地，携带着它们所见证的一切。

这所有的记忆，都在段明渊的脑海里闪现了一遍。

“黑泥”与太阳王的消失是同一个时代发生的事，而同样在那个时代，发生了另一件对于人类来说意义非凡的灾难。

余烬帝国毁灭于星球的“茧”化。

在后来的数千年的时间里，由余烬帝国组建的难民都在与发生在各个星球的“茧”化战斗。

而在恶魔始祖输送出去的诸多意志残片中，有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它与一位虔诚的余烬教会信徒进行了融合。

这位太阳王的使徒觉察到了来自永夜之地的威胁，但却愿意以自身作为实验对象，让虚空恶魔的回响寄居在自己的身体里，他怀抱着感化恶魔的念想，让教徒们将被“感染”的他囚禁了起来。

他也是余烬教会所记载过的最后一位由太阳王亲自选中的使徒。

正因如此，这枚记忆残片中包含了许多没有被记录进《创世纪》里的内容。

其中一项，就是太阳王的实验。

与余烬教会对外宣扬的基调不同，太阳王在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时，并没有欣然接受死亡的到来，他曾在余烬帝国展开了一系列的实验，着了魔一般研究能量本身，如今余烬信徒们通过信仰来汇聚烈日能量的方式，就是那个时期的产物。

只是在太阳王执政末期，那些被“征收”来的能量并非用于拓展帝国的基建设施，而是将其汇聚向了由太阳王亲自打造的黄金王座。

本质上，黄金王座就是一个巨大的烈日能量接收器。

然而以这种方式，只能延缓太阳王消失的速度，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能量衰竭的问题。

直到，不断研究的过程中太阳王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灵魂必须依附于肉体而存在，尽管祂的能量早就能做到暂时脱离肉体，但那将使能量消散的频率升高好几倍。

因此，他必须找到一个崭新的皮囊。

起初祂将目光着眼于人类，却很快发现人类孱弱的肉体根本无法承载祂的灵魂与意志，祂需要某种更为广阔，更为特殊的存在。

比如说，星球本身。

在使徒被囚禁的岁月里，太阳王已经抛弃了余烬帝国的星球，而每当遇到事关帝国命运的重大问题时，帝国和教会高层都会来聆听他的建议。

这样的和平时期一直维持到了余烬帝国末期。

始祖恶魔的共生延续了使徒的生命，让他得以见证余烬帝国从兴衰走向衰落的过程，在使徒向帝国和教会高层发出警告，称他预见他们的家园将会在一场太阳风暴中毁灭时，帝国高层认为这位使徒的灵魂已经遭到了虚空恶魔的腐化。

当然，这是余烬帝国对外宣称的部分。

真实情况是，使徒认为帝国应当在太阳风暴到来前尽早帮助帝国居民找到新的家园的理念与当时的大主教相悖。

大主教坚信对于余烬帝国来说，这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考验，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渡过这场难关。

而真正让使徒被定罪，被冠以叛徒之名是因为他“诋毁”了太阳王。

使徒仔细观测了烈日能量的变化，认为这样的变化是太阳王当初的实验所留下的后遗症。

太阳王想要在余烬帝国所在的星球上塑造出一个能够容纳其灵魂的新容器，但最终却以失败而告终，可或许连太阳王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这些失败的实验诞生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又或者，全知全能的太阳王洞悉了这一点，却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而无视了这些风险。

在段明渊看来，这位使徒的确遭到了腐化。

但也恰恰是恶魔始祖的意志，切断了他与太阳王所缔造的契约，让他能看见太阳王错误的一面。

遗憾的是，当时的帝国高层无视了他的警告，将他关进了与世隔绝的囚笼之中。

当太阳风暴降临时，撤离舰队并没有来解救他。

而这位虔诚的信徒也陪伴着他的家园走向了终点。

“你……都看见了什么？”

暗夜魔女不知何时来到了段明渊的身后，她一直耐心地等候在了这里。

她看见段明渊并没有登上王座，只是用右手触碰着王座上若隐若现的人影，似乎正在进行某种超出常识以外的交流。

“我看见了一些不利于太阳王英明的负面反馈。”

段明渊总结道，“从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星球的‘茧’化很有可能是太阳王导致的。”

一位强大的、疯狂的研究者，为了延续所剩无几的生命，而做出的疯狂行为。

如果这些指控属实……

那这无疑将会成为这十几个世纪以来最大的谎言。

所有人都将“茧”化认定为虚空恶魔带来的灾祸。

甚至，就连赫雅本人都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