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洋棉
时间回到郭新年上火车刚落座后，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和那个看着像山农的老头以此进入车厢，这两人一前一后，其他旅客都是拿着车票找座位，但这两人却在观察人。
来回走了两趟才在郭新年这一排的位置坐下，郭新年的身边是白衬衣倒背头的大哥，穿着当时在南方流行的“牛头人”皮鞋，夹着一直黄色的小皮包，看着就是有钱人。
听着熟悉的台词，看着熟悉的套路，郭新年心里惊愕，原来“易拉环骗局”那么早就有了。
倒背头大哥明显是心动了，“给大叔2000，那么我们平分还能分到500……”
“对，500呀，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尖嘴男怂恿道，“大哥，我们买下大叔的易拉环，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帮了大叔，同时我们也赚一笔，可谓是一举两得。”
“嗯，倒也是。”倒背头大哥点头，正要拿包……
郭新年就在他大腿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倒背头大哥眉毛一挑，不明所以的看向郭新年：“你干嘛？”
郭新年暗骂一句“我擦”。
你说干嘛？
这不明摆着，提醒你别上当吗？
80年代民风淳朴，信息阻塞，也是骗子最猖獗的时候。
“见者有份，这话没听过吗？”郭新年不得已，只能自己“进套”。
这打破了尖嘴男的计划，从一开始尖嘴男就没看上郭新年。
无他，就因为郭新年这一身农民打扮，以及脚下的蛇皮袋。
“你有钱吗？”尖嘴男不屑道。
“几百块总有的吧。”郭新年说道。
“你能有几百块？”尖嘴男冷笑，“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牛皮不是吹的，有真家伙就亮一亮呗，有就带上你，没有就被瞎掺和。”
眼见骗局马上就要成功，半路却杀出了郭咬金，尖嘴男心里颇为不爽。
所谓财不外露，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郭新年只能从内口袋掏出钱，亮了一下，“我这里有600块钱。”
见有钱，尖嘴男立马露出一副和善的表情，“啊呀，看来老话说的没错，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得了，算你一股，那这样我出800，你俩一人出600，兑奖后，除掉本金2000，到时候我分400，你俩一人分300.”
听着很合理。
倒背头大哥连连点头。
就在尖嘴男和倒背头大哥掏钱的时候，郭新年来了一句。
“那报纸让我看看呗。”
尖嘴男愣了一下，随后才把报纸给郭新年。
“桑县曲艺报……”郭新年眉心锁了，质疑道，“健力宝那么大的一个公司，在县城报纸打广告？而且还是在曲艺报打广告？这是不是有点不符合逻辑，再怎么着也应该在市一级的早报，晚报，时事新闻报上刊登活动广告吧？”
尖嘴男一听，脸色晃荡了几下，心虚了：“这，这有什么奇怪的，健力宝公司有钱，到处打广告呗。”
“哦，这曲艺报的版头怎么歪歪扭扭的，整个报纸也是模模糊糊的，怎么像私人作坊搞出来的。”郭新年翻弄报纸。
其实这张报纸就是私人作坊制作出来的，所以很粗制滥造。
“你瞎说什么呢。”尖嘴男一把夺过报纸。
“别生气，毕竟是600块巨款，我肯定得看看清楚再投资呀。”郭新年笑笑继续说道，“对了，大叔，你在哪一站下车呀？”
“陈周。”山农说道。
“你刚才说你老母病重，急着回家去，所以没时间兑奖，对不？”
“嗯。”
“可我听你的口音怎么不像陈周的，倒有点北方卷舌音。”
山农一震，脸上青白交替。
“我……我……我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口音有些变化。”山农支支吾吾道。
“哦，这也难怪了，大叔，你把车牌给我看看。”郭新年再次进攻。
这些常年混迹火车上的骗子，买的都是临时站票，然后根据行骗，再补车票。
山农惊色，没曾想郭新年要看车牌，下意识下就朝尖嘴男看。
“你这农民，哪那么多事，算了算了，你别出钱了，我们不卖给你。”尖嘴男努了。
“你们不卖给我？指的是大叔和你，那么这样说你和大叔是一伙儿的？”郭新年乘胜追击。
“你，你胡说什么，我和大叔根本就不认识。”
“我记得你说你的目的地也是光州，你的车票能给我看看吗？”
“你是列车员吗？我凭什么给你看？”尖嘴男急了。
“你看你，急什么呀，我不就是想确定一下这中奖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哎，其实想要确定真假很简单呀，打电话给健力宝公司问问不就得了。”郭新年笑着说道。
尖嘴男气的脸都涨红了，龇着牙齿，心知骗局已被识破。
“大叔，你这山村老农的打扮喝健力宝也挺赶时髦的，另外你很大气呀，兑奖有3000，你2000就出，直接损失一千呀，一千抵得上你在外打工4.5年了吧，难道你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子女，你大可以让别人替你去兑奖呀，何必损失一千呢？”郭新年嗤笑道，“都说老人变坏了，我看呀，是坏人变老了，早个10年，你这种行为够枪毙100次了。”
这话听得老头汗流浃背，心惊胆战，他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就走了。
尖嘴男捂着肚子，假惺惺道：“我上个厕所。”
二人快速离开车厢。
自此，骗局也结束了。
倒背头大哥恍然，一拍脑门，道：“我险些上当呀，小兄弟，多亏了你呀。”
郭新年笑笑，说道：“大哥，记住了，天上不会掉馅饼，不贪，就不会上当。”
“谢谢小兄弟的忠告，鄙人姓王名建成，小兄弟贵姓？”
“免贵姓郭，名新年。”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你。”
等到了下一站，王建成在站台买了烧鸡、花生、白酒和郭新年一起吃上了。
王建成说自己去光州采购洋棉。
一听洋棉，郭新年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