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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晕倒的技术

岑明霜心道不好,大理寺关押这等犯人,牢房向来打造的犹如铁盒,密闭不见天日,在内的犯人却是能自由走动的……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打开牢门,撞入其中的刹那,江匪那张因窒息而胀红发紫的面庞便袒露在岑明霜面前:有人正欲扼杀江匪。

大理寺地牢只有一处通路,要入地牢势必要搜身登记名姓,一应可疑物件都要收走。

岑明霜在此刻无比感激这几日当值的大理寺小吏未曾玩忽职守,如此才能让眼前凶犯不得不以这种极为费力的手段来处置江匪。

但相应的,岑明霜自己此刻也手无寸铁,只能探掌擒向对方后颈要害处。

那人察觉岑明霜靠近,当机立断地将已然昏厥过去的江匪甩开,转身直奔房门而去!

岑明霜有意再追,余光却瞥见那奄奄一息的江匪,不得不折返先去施救江匪:地牢门前有大理寺众人与她身边的扈从守着,拿下此人应当不是难事。

然而等到岑明霜带着被枷锁镣铐禁锢着的江匪重返地面寻求医治时,却并未看见应当被拿下的匪徒,只看见面色难看的众人。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从殷家跟随她至今的扈从殷十七便上前拱手:“大人,那贼子挟持着楚大人,强行从大理寺离去了。”

楚怀玉!

岑明霜骤然焦急起来,一是楚怀玉如今与镇远将军府关系匪浅,二是他如今身在翰林,已算天子门生。

若是有什么差池,镇远将军府与官家都不会轻易揭过。

……且最要紧的,是他素来体弱,那样重的伤,势必伤及根本,短短三年势必难以养全,落在那贼子手中,只怕要比旁人吃下更多苦头。

她顾不上多做交代,匆匆问过那贼人去向,便点了几位扈从直追而去。

此刻虽夜色已深,但本朝并无宵禁,长街上人流如织,岑怀霜方才出门匆忙,未着官袍,在人潮中逆流而上,举步维艰。

跟在她身边的殷十七谏言道:“大人,京都并非浙西路,人生地不熟,咱们只怕是难以追寻,不如去寻京兆府!”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岑明霜知道缘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丢了楚怀玉,泼天的罪责,谁也逃不过,需得尽快把人找到。

急切奔走里,岑明霜顿住脚步,转而向另一侧走去:“不必,我去寻另一位贵人出手。”

……

距离楚怀玉被掳走已有半个时辰,此时夜色极重,四下无人。

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楚怀玉被颠簸得有些目眩,他本就体弱,加之他被掳走时对方所用的手段委实算不上柔和。

此刻他便觉喉头腥气翻涌,似要呕血。

他却只是放空视线,缓缓道:“你如此不顾性命将我带走,难不成不知我与镇远将军府的关系?”

说完这句话,他面色平淡的咽下翻涌到口中的一点血腥:“还是说,慌不择路?”

谁知将他扛在肩头飞奔逃窜的匪徒嗤笑一声:“王七娘子是个什么德行老子比你清楚,你这样的小白脸在她身边待不过三个月。”

“况且……”他嗤笑一声,“你跟姓岑的干办不清不楚,我可是听的明明白白,两个兔儿爷厮混在一处,只要王七知道,就绝对不会管你死活,你这么好的肉票,不用白不用。”

楚怀玉唔了一声,不紧不慢在颠簸中将袖口微微挽起。

三年前他手臂上斑驳如渔网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此刻肌肤莹白如玉,然而在其上却绑着一副袖箭。

箭头幽光闪烁,分明淬毒。

这支能见血封喉的毒箭缓慢地压上此人后颈,只差微微用力,便能划开肌肤置人于死地,但楚怀玉语调仍旧柔和,仿佛当真畏惧:“……啊,是极,如此说来,我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不然?你一个手上没劲的书生,能有什么……”

这匪徒正当得意时,一支白羽箭破空而来!

楚怀玉本能要躲闪,箭矢比他更快,他瞳孔一缩,便看见那箭头从匪徒另一侧肩头穿过,劲力极大,几乎连整个箭矢都要穿透。

匪徒一个踉跄,险些把他颠簸甩飞出去,他喉头那口腥甜再按不住,骤然自唇齿间喷溅而出。

搭弓射箭的岑明霜见他呕血,连忙策马直追。

那匪徒自知难逃,竟也不再奔逃,而是转身将楚怀玉擒在手中:“姓岑的小子!”

他怒喝一声,五指成爪,在楚怀玉细白颈子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备好快马,放你爷爷离开!否则这姓楚的小白脸能不能活可不好说!”

这匪徒的目光在楚怀玉沾着一缕猩红的下颌处扫过:“哼,还是个病秧子,说不好一用力,人就死了?”

火光里,楚怀玉与这匪徒立在一处,愈发显得弱不胜衣,脆如琉璃。

岑明霜身后跟着平阳王府派来的卫兵,人皆带甲,手各挽弓,只待岑明霜一声令下,就能将这匪徒就地格杀。

楚怀玉看着周身环绕着的森寒银光,颇为虚弱地扯动唇角:“岑郎君,大局为重,你不必在意我的性命。”

“与大局相比,我的性命,本就是不大值钱的东西,没什么可惜。”

他在对之前两人的争执作解释。

岑明霜微微皱眉,心底有些茫然:倘若楚怀玉只是爱惜自己性命罔顾他人死活,她还能说他一声自私。

但如今看来,这人分明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大在乎。

她看着神情平静的楚怀玉与面露狰狞的匪徒,微微抬手。

那匪徒骤然慌神,掐着楚怀玉咽喉的手愈发用力:“你可想明白了!要是掐断了喉咙,这姓楚的可得给我……”

他话还未曾说完,便骤然软倒在地,掐着楚怀玉喉咙的手也自然松开,而在此瞬间,方才便已脸色惨白的楚怀玉猛得咳出一口腥红血液,面若金纸,亦是向后摇摇欲坠。

岑明霜面色遽变,上前搂着楚怀玉肩头扶住,才让他免于摔伤。

立在岑明霜身后的殷十七有些困惑:这楚郎君与自家主子尚且隔着三丈,如何倒得这般缓慢?从要昏到栽倒,足足有一炷香的时辰。

难不成非要自家主子接住他他才肯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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