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离魂症
小云将湿衣服拧干，又套在了干瘪瘦小的身体上，打散了头发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就见陈妈妈当前，后来跟着一群人过来了，老远就听到了桃花的尖细的嗓音，“妈妈，小傻子刚刚醒，我就跑来告诉您了，这次我可没有耽误您的事呢……”
“别小傻子，小傻子的叫，人家有名字……小云，你怎么弄的全身都是湿的……”
陈妈妈回头看了一眼桃花，“你就是这样照顾人的？”
桃花吓了一跳，”妈妈，我不敢了……”
以前陈妈妈就当是做善事买了这个傻丫头来，丢在大厨房任她自生自灭去，也没有管她。
没有想到这个时而清醒时而犯傻的秀才女儿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两个小曲儿，捧火了两个三流姐儿，一个成功从良上岸做了小富之家的正头娘子，小白菜与秦小倌人的故事在运州城中的青楼妓馆四下传唱，无数的姐儿都对丽春院心生向往，这才是真正善待姐儿们的好去处，无形中也给丽春院和陈妈妈刷了一波好人缘。
另一曲《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将一个原本不温不火的三流姐儿捧成红牌，s腰大长腿舞蹈劲爆动作性感，再加上调情一样的热辣歌词，让春桃的风头一时无俩，名头超过了不少二流的姐儿，直追头牌玉玲珑。
不过人家玉玲珑走的是卖艺不卖身清倌人的路线，最是符合当前大昌国上层贵人们的味口，不然就春桃这样的超越当今歌舞几百年的火辣唱跳，说不定也能冲个花魁赛试试了。
除了会唱小曲儿，还带来了一个四喜丸子的新菜式，这几天青楼都要变成了酒楼，都是来品尝那品味独特的四喜丸子的，除了餐饮收益增加许多外，连带着姐儿们的生意都发了许多。
这个小傻子，还真是自己的福星呢。
这些还都不算什么，最顶顶重要就是这小傻子那天唱的一曲长短句，实实在在是惊着了陈妈妈。
这诗词一道可是当今名士文人的主流啊，虽然之前小曲儿捧红了两个姐儿，但还是在普通人群中的红，是得不到主流的认同的，俚曲与诗词就是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的区别。
这一首《月满西楼》，她和玉玲珑研究了两天，诗词调无一不美，道出了闺阁女子的幽怨情思，正适合拿到中秋花魁赛上。
又托人去打听了李清照这个人，却查无此人，没有任何一个名士听过他的名头，陈妈妈就怀疑可能是那个张老秀才假借了李清照这个莫须有的人名，自己写的这个词牌了。
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许是别国的文人才子写的也不见得，但如果是别国的，陈妈妈就没有顾忌了，反正不是大昌国的就行。
所以这两个结果，对丽春院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已经托人去京城打听这个李清照了，如果那边传来也是察无此人的消息，她就准备开始让玉玲珑来排练这支曲子了。
若说之前小傻子清醒过来，出手小曲和新菜式，给陈妈妈带来的是惊喜的话，这再次清醒唱出的长短名，就是给她带来的震惊。
之前对小云还只是多了几分关注，现在则是重视了起来。
谁知道，这小傻子肚子里还有什么呢，如果还能再记得一两首诗词，那她都要将小云给供起来了，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疙瘩，还是轻轻落在她脚边，没有砸到脑壳的那种。
“小云啊，看你这衣服湿的，梅花，去拿套干净的衣服来，给小云换上，这天虽然热，也不湿衣服穿身上也不舒服……回头让玉嫂子给她做两套新衣裳……”
“菊花，你让门口哪个小厮儿跑个腿，把庆春堂的崔大夫请来……”
“小云啊，来，来，别坐在门槛上，跟妈妈回屋去……”
一连串的指令发出后，她拉着小云的小手回到自己屋去。
自然是将李清照是谁，这首词是不是真的从她老爹的手抄本上看来的，平时她老爹是不是也喜欢写诗词什么的，还记不记得别的诗词……
张云飞虽然觉得自己在做梦，现在自己就是梦中人小云。
即使他认为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自己在梦中说什么做什么，只要自己醒来这些都只是成了一场虚幻，自己还是那个大汉张云飞，这梦境对他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书里诗词很多……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或许是这个梦中人原主张云霏的思想意识影响到了他这个做梦的人。
听到小云说还有很多，陈妈妈激动的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一首《月满西楼》已经是传国级别，若是再来个几首，自己丽春院不是立马要挤身一等青楼了嘛。
却又听到小云说想不起来了，虽然有些泄气，却也能理解，这孩子还小嘛，又是个脑袋不好的，现在能想个一首已经是了不得了。
现在可不能逼她，前天不就是逼问，把孩子给逼问的又犯傻了嘛。
她今天已经做了安排，让人去请大夫了，以后好好调理，说不定还能记起一些来。
庆春堂离得丽春院不远，不多时一个小厮领着一个老者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拎着药箱的少年，少年低着头，不好意思东张西望，但那双偷偷打量的眼睛，将他心里活动暴露无遗。
……
老者给小云摸个脉，半天不说话，张云飞以前也看过中医，但现在县城的中医院里，现在看个病也是开了一堆的化验单子，让人去做这个抽血做那个仪器的，纯粹靠把脉来诊病的不多见了。
没有想到在梦里还体验了一把纯正的中医，虽然是借用了梦中人小云的身体，他也是挺好奇的，不知道这梦中的医生会说些什么……
老大夫半天才收了手，又看了舌苔，翻了眼皮，查了手指，看了脸色，问了详情，这才在老鸨子焦急的眼神中，慢悠悠地说了句，“此症极为罕见，万万人中不出一例，无药可医。”
“啊呀，崔大夫，我们可是老邻居了，你可别吓我啊，还无药可医呢，谁不知道你崔大夫可是神医呢……”
老者矜持地笑了笑，先将病情夸大，也是他的特色，不然怎么能彰显出他医术高超呢。
“非我夸大其辞也，观其身子极为虚弱，长时饥饿，以幼小之体承不能承之累，又受惊吓之故，导致三魂不稳。
人有三魂七魄，小儿最是三魂不稳不时，体弱受惊，极易离体而出，一魂离体人不死，只昏昏噩噩神智不清，也就是此小儿之症也。”
“近来却是饮食得饱，得了些许调理，才有时痴呆时而清醒，若是调理得当，以安神汤药与精细饮食相辅，想必能稳其魂魄，尚有彻底清醒之时。”
老鸨子心道，可不就是嘛，这小云家里情况自己是找人打听过了，那张老秀才夫妻在世之时，这孩子也是个秀才之女，虽然比不上大家闺秀，也是个小家碧玉，两口子的掌上明珠。
等到嫂子进门，老两口一死，这哥又是个吃喝嫖赌的浪荡子，嫂子对这小云非打即骂，家里活都丢给了这小小的孩子，做不好就是饿饭，饥一餐饱一顿的，这身子可不就亏虚了嘛。
陈妈妈打听到这小云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犯傻的，也就是这段时间他家发生了什么，让这小孩子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了，这才发傻不正常了，然后这狠心的哥嫂才想着把她给卖了。
也是自己人美心善，花了三两银子花了这个小傻子当做善事了，可能是柳大娘可怜她，这段时间吃饱了饭，又不用干什么累活，也没有人打她骂她，这就三天两头时不时清醒一下了。
这一切都对上了崔大夫说的话，把个陈妈妈佩服的五体投地。
“哎呀，崔大夫，崔神医，您快方子啊，您要是治好了我们小云啊，我就安排春桃专门给你跳一晚上姑娘一朵花……”
“啊，嘿嘿，那敢情好，春桃好小曲唱的真是好，那大白……咳咳……”
崔大夫笑着胡子直翘，看了一眼小徒弟，
“小曲儿好听是好听，就是一点不好，唱什么有钱老头她不嫁的，老头怎么了，会疼人，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