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互相亏欠,才能长久
保姆知道宋晏宁今晚回来吃饭，所以特意多做了几个她爱吃的菜。
饭桌上的宋梁安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才被妈妈教训了一顿。
他一边吃饭一边手舞足蹈地告诉宋晏宁自己今天学了什么，还说钢琴老师夸赞他有天赋，日后指不定能成个音乐家。
宋晏宁一面听儿子说话，一面又给他碗里夹了些嫩绿的青菜。
小朋友前一秒还在激情演讲，看到碗里的青菜后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宋梁安打小就不爱吃青菜，不论是蒸的煮的炒的炖的，他都不给任何面子。
也就是宋晏宁在的时候才能勉强看他吃进去一些。
“妈咪，我能不能不吃这些……”
宋梁安商量的话语还未说完，宋晏宁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不行，绿色蔬菜能够补充你身体需要的东西，你不能不吃。”
小朋友的脸皱成了一团，他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这才终于举起筷子，把那几根青菜吃了进去。
吃完后宋梁安又啃了一整个鸭腿才终于露出了笑脸。
宋晏宁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儿子，真不知道他这个纯肉食主义的饮食习惯到底随了谁。
饭后宋晏宁和贺行齐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九点不到，宋梁安就困得睁不开眼睛。可他却不肯睡，执意拉着宋晏宁听他弹今天新学的曲子。
“Andrew，明天妈妈也会在这里陪着你，到时候再听你弹琴，好不好？”
宋梁安半信半疑的跟着宋晏宁回到了卧室的床上，他印象里的妈妈总是很忙，根本没办法抽出一整天的时间来陪他玩。
但是宋晏宁又没撒过谎，所以他还是选择相信，等明天睁开眼睛还能见到妈妈。
哄睡了孩子后宋晏宁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贺行齐还没走，这会儿正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这处公寓没有存酒，宋晏宁只好去倒了杯冰水给他。
“你去羊城后，Andrew怎么办？”
贺行齐本来不想这么单刀直入地问她，他怕宋晏宁觉得自己越界。
好在宋晏宁没计较，她握着杯子说：“我现在过去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只能继续把他留在这边。”
“Andrew知道你要去羊城吗？”
“没跟他说，免得他的小脑袋瓜又要分神来操心我的事情。”
贺行齐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我之后会多抽空来看看他。”
宋晏宁眼尾上扬，半开玩笑道：“可别又每次都提着礼物过来，要是给孩子养成习惯，以后到了那边可不好改。”
她这番话让贺行齐心里一惊，犹豫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你打算以后带着Andrew去内陆生活？”
宋晏宁没有否认，她淡淡道：“Andrew在这边过得也不自由，去了那边没人认识我们，反倒自在点。”
宋梁安的出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宋晏宁当年拼死生下这个孩子，也顺带和宋裴先做了个交易。
她会按期嫁给钱维朗，但是宋梁安永远不能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也不能被任何宋家人知晓他的存在。
宋裴先这四年来一直按照约定将宋梁安“藏”了起来，就连大房那边也对宋晏宁生子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同样的，宋晏宁没办法带着宋梁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也没办法像其他家庭那样带着孩子去海边游泳堆沙，或是一同去餐厅里享受亲子时光。
想到这些宋晏宁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常常觉得自己亏欠宋梁安一个完整的童年，若是当年她没有执意留下这个孩子，现在的宋梁安会不会已经托生在别的家里，自由自在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贺行齐轻叹一声，他说：“内陆又怎么会比这里轻松？万一那个人知道了Andrew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会放着不管？”
贺行齐的话只说了一半，他知道宋晏宁不爱听这些，也知道自己提起那个人又要惹宋晏宁不快。
可这就是现实。
如今那人也许早就坐到了他们无法想象的位置上，他若动了真格想要认回宋梁安，只怕就连自己也未必护的住他们。
羊城毕竟属于那边，贺行齐的势力只在香江，他的手伸不过去。
“我知道。”
宋晏宁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她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说：“他现在恐怕早就结婚生子了，这时候再带个私生子回去，只怕人家也不答应。”
那人的家世与宋晏宁虽不相同，但父母在子女婚事上却都极其看重家世门第。
那些经过层层筛选入了他父母眼睛的大家小姐，眼里又如何能容得下一点儿沙子？
所以她从不担心那人会来抢走宋梁安，更何况当初分别的时候，他对宋晏宁肚子里的孩子一无所知。
就算之后再见，他大概也会认为宋梁安是她和钱维朗的孩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贺行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又问：“你为什么想去那边生活？”
宋晏宁直言不讳道：“香江这边已经是宋晏清的天下了，我拼了这么些年，现在仍旧没办法撼动她分毫。之后若要和她分庭抗礼，还是得找个新市场去站稳脚跟。”
贺行齐是宋晏宁在香江唯一深信不疑的人，所以有些心里话也只能对他交底。
“我可以帮你，阿宁。你再给我两年时间，你大哥的事情我一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
贺行齐鲜少露出这样焦灼的一面，他实在不想让宋晏宁去羊城涉险，又恨自己现在的实力没办法帮她达成心愿。
“行齐，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
宋晏宁微微一笑，道：“之前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一直站在我的身边，恐怕二房早就把我碎尸万断，哪里还能让我在香江有这般实权？只是之后的路还得我自己走，我知道对抗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总要想办法试一试才行。”
贺行齐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最后只叹了口气，说：“你想清楚了就行。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宋晏宁没有留他，将贺行齐送到玄关后，她突兀地说了声谢谢。
贺行齐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他是聪明人，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宋晏宁那声“谢谢”的含义。
“不要谢我，阿宁。”
他背对着她，强迫自己咽下嘴里的酸涩。
“互相亏欠的……友情……才能天长地久，这是你之前告诉我的。”
说罢贺行齐拧开房门，离开了宋晏宁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