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父与子

两人正说着话，梁绍烨提着公文包，推开房门匆匆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刘秘书手里端了两份从食堂打来的饭菜，这会儿还冒着丝丝热气。

梁元武支着手里的拐杖问道：“小刘，谁让你打的饭菜？我可没说饿。”

刘秘书笑呵呵地将饭盒放到书桌上，道：“是梁局让我打的，正好今儿饭堂做了烧豆腐，是您爱吃的菜。”

梁元武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现在谁都能使唤你了是不是？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的秘书？”

吕爱玲连忙站起来狠狠戳了一下自家老头的胳膊，她笑着朝刘秘书道：“多谢你了刘秘书，你也快去吃饭吧。”

等刘秘书走后，吕爱玲拽着满脸怒气的梁元武坐到书桌前，强硬地把洗干净的筷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说罢她又扭头去看自家儿子，“你也去打水洗把脸，一会儿我们吃了饭再谈正事。”

他们二人从京市紧赶慢赶地跑来这里，路上根本没正儿八经吃过什么东西。

眼下梁元武虽然还在气头上，但看着饭盒里那色泽诱人的烧豆腐，肚子还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吕爱玲了解自家老头，他要是饿着肚子谈事情，不管多小的问题都能吵翻天。

更何况今天要说的还是顶破天的大事。

一盒饭下肚，梁元武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他用吕爱玲递来的手绢擦了擦嘴，然后让妻子把梁绍烨叫回来，他有事要问他。

起初父子二人还能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着说话，只是一旦聊到羊城的问题，梁元武还是不可避免地动了气。

“你到底在想什么？京市那边已经下了调令，你倒好，直接给老子搞黄了。现在还一门心思要去羊城，梁绍烨，老子看你真是皮痒痒了！”

梁元武是军人出身，眼见谈判无效，他立刻握紧手里的拐杖当武器，照着梁绍烨的脊背狠狠抽了下去。

吕爱玲不敢上去拦，只能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好了！老梁！和孩子好好说！”

梁元武吼道：“我和他好好说，他能听我的吗？他要是听我的话，早两年就能回京市里去了！”

吕爱玲怔了怔，她看向闷着头不吭声的梁绍烨问道：“你爸说的是真的？你两年前就能调去京市？”

梁元武是个急性子，见自家儿子冷着脸不开口，他就一五一十把两年前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妻子。

吕爱玲听后只觉得手脚冰凉，她身子一歪，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在梁元武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缓了两口气后吕爱玲痛心疾首地说道：“绍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次的事情我还以为是头一回，心想着若是拒了也就……也就没什么打紧。你如今这样做让上面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是你在下他们的面子！”

眼下终于知道了两年前的事情，吕爱玲这才后知后觉品出来某个高位者的太太之前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样的一番话。

-你儿子当年属实不应该从部队中转出来，有时候部队里的那套为人处世的法则不见得能用在这边，毕竟刚极必折。

虽然这段对话相隔久远，但吕爱玲还是能一下想起那位太太意味深长的眼神来。

梁元武将妻子扶到床上坐下，然后又撑着拐杖走回到梁绍烨身边。

“你费尽心思调去羊城，是不是因为还惦记着那个宋晏棠。”

没等梁绍烨开口，梁元武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先跟你打声招呼，你那个心上人现在早就找了个工人嫁了，前不久还生了个女儿。你现在再不要脸的追去羊城死缠烂打，那就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罪人，以后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吕爱玲坐在床上抹眼泪，她轻叹一声，想问问自己儿子为什么还惦记着那个姑娘，但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梁元武虽是个粗人，但见不得妻子掉眼泪。当下更是把一腔怒火全部撒在了儿子身上，恨不得直接打死他算了。

“你真以为你五年前干的混账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当初你要死要活地追着人家跑去羊城，结果怎么着，人家给你好脸色了吗？最后还不是让你一个人灰溜溜的回部队去了。”

紧接着梁元武又把五年前那点陈麻烂谷子事情搬了出来，他想臊一臊自家儿子的脸面，也许这样梁绍烨就不会上赶着跑去羊城破坏别人婚姻了。

“而且京市里面有那么多好女孩，就拿你简叔家的女儿来说，人家模样长得也周正，性格脾气也好，这些年也一直在等你。你倒好，白白把人家耽误到现在这个年龄，你让我怎么跟你简叔交代？”

“反正今天我话给你撂这儿，你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解决个人婚姻问题，今后不管调去哪儿，都不要再想往上升的事情了。你当然也可以不管不顾地去羊城那边追宋晏棠，但是我先跟你说清楚，你要是敢和她有任何瓜葛，咱们的父子关系也就到此为止。”

梁元武之前从未说出过断绝关系这样的狠话，吕爱玲听后连忙抹了把眼泪站了起来。她走到梁绍烨身边劝道：“你别跟你爸置气，赶紧跟他立个保证，就说你以后绝对不会和宋晏棠有任何联系。”

梁元武还在气头上，他虎目圆睁，指着吕爱玲道：“你别劝他，你让他自己想清楚了再跟我说。”

“快呀！” 吕爱玲气急，伸手狠狠拍了两下梁绍烨的肩膀，“给你爸爸认错，就说你会找个好姑娘结婚，不会和宋晏棠再有瓜葛！”

梁绍烨薄唇紧抿，眼里满是鲜红的血丝。

“爸，这件事和宋晏棠无关。”

“和宋晏棠无关？”

梁元武气极反笑，他问梁绍烨：“那你告诉我，好端端的京市不去，你为什么偏偏使足了劲要调去羊城？究竟是为了什么能让你做到这个份上？”

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梁绍烨。

两年前那道调令下来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抽了一整夜的烟。

烟雾缭绕，却依旧掩盖不了他面上的疲惫与迟疑。

同僚说，如果他想回京市坐稳那个位置，少不了需要抓紧时间添一位贤内助让上面安心。

同僚的话在理，但梁绍烨却劝服不了自己。

哪怕只是表面夫妻，哪怕只是为了让上面安心，他也做不到娶别的女人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