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眼不识泰山
离开墓园后，宋晏宁让司机把车开去了北街。
昏暗的筒子楼里时不时传来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宋晏宁略一拧眉，还是抬脚走了上去。
一路上有不少刚办完事的男人正从楼上下来，他们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宋晏宁的胸部和臀部上来回打转，更有甚者还会上前来跟她搭个话，问问她干一次多少钱。
不怕死来拦路的人越来越多，宋晏宁也停下了脚步，让人上去叫阿仁下来。
早已喝得烂醉的男人上前笑道：“靓女，阿仁可是七爷身边的贵人，哪有功夫招待你。不如跟我回去，我保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跟在他后面的那群马仔们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他们一面吹口哨一面发出怪叫，起哄让自己老大赶紧把这个女人扛回去办事。
宋晏宁但笑不语，只等着阿仁下来解决眼前的麻烦。
男人见宋晏宁不搭腔，便准备伸手过来捞人。
“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话没说完，一把小巧精致的勃朗宁手枪已经抵上他的太阳穴。
女人笑得和煦，若是没了手里那把冰冷的枪，看起来和圣母院里的雕像并无两样。
“你还没够资格来我跟前介绍自己。”
她语调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手下的马仔们在见到枪的那一刻就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根本不敢上前来搭救自己的老大。
子弹上膛的声音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只有跟在宋晏宁身边的女秘书不为所动。
男人讪讪地举起双手道：“靓女，我想你应该是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刺激着宋晏宁扣下手里的扳机。
就在男人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的时候，楼上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是七爷身边的阿仁。
“宁小姐，七爷让我来接您上去。”
在场的其他人鲜少能见到阿仁这么恭敬的样子，这下纷纷在心里叫苦，怪自己有眼无珠，惹了个得罪不起的大佛。
宋晏宁轻笑一声，道：“你们手下的人如今管的是越发松散了。现在外面的天还亮着，竟然就有人在这楼里喝得烂醉。”
阿仁只能赔罪道：“最近人手调动频繁，有些不懂规矩的冲撞了宁小姐，还请你见谅。”
宋晏宁收起枪支，她恹恹地看了一眼面前脸色惨白的男人，想来他的酒大约也醒了一多半。
“把他的右手剁了拿去喂狗，以后也别让我在这里见到他。”
阿仁连忙应下，然后让出一条道来，恭恭敬敬地迎着宋晏宁去了楼上。
秦七爷今天特意找了人来打牌消磨时间，见宋晏宁进来，他连忙腾出一只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我听人说，有个不长眼的在楼下把你给拦住了？”
宋晏宁半开玩笑道：“大约是我太久没来了，新来的人哪里知道我的分量。”
秦七爷笑了起来，道：“你现在哪能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往我这里跑，你得在你老子跟前尽孝，不然等他死前立遗嘱都想不起你来。”
牌桌上的其他三位都是跟在秦七爷身边多年的老人，听他这么说也就乐呵呵笑了两声，算是衬托个气氛。
打了几圈牌后秦七爷有些倦了，他往后一靠，问宋晏宁：“贺三那小子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忙着呢，哪有空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做保镖。”
秦七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他忙，他能忙个什么，一天到晚不停地给贺家擦屁股善后差不多。”
宋晏宁连忙端了茶水给他润喉：“贺家也就他一个儿子了，总要多上点心。”
秦七爷咂吧两下嘴，一仰头把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
歇了一会儿后秦七爷又招呼着其他三人继续打牌，宋晏宁就耐心地坐在一旁陪着，偶尔上手替秦七爷打两圈。
眼见着外面天色渐晚，宋晏宁的秘书上来提醒她，今晚要去和宋裴先一块儿吃饭。
秦七爷也不留她，挥挥手让宋晏宁赶紧去，别让她老子等得不耐烦。
宋晏宁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世叔，您现在对我这态度可大不如前啊。”
秦七爷叼着嘴里的半截烟卷含糊不清地骂道：“你老子请你吃饭，你在我这里浪费什么时间，还不快滚。”
宋晏宁早就习惯了秦七爷这个脾气，她知道这老头向来嘴硬心热，一会儿自己走了指不定还要偷偷抹眼泪呢。
“那行，等我回来再过来看你。”
“看什么看，你有空就去忙自己的事情，老往我这个糟老头子这里跑什么。”
秦七爷虽还是那副不耐烦的口气，但眼角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宋晏宁笑笑，起身朝他道别。
“世叔，你也保重身体啊。”
她知道秦七爷不爱听这个，但是上回他着了风寒，一点点小病就把人折磨的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她和贺行齐轮流去医院看他，眼见着曾经在香江叱咤风云的男人日渐消瘦下去，精神也跟着萎靡了不少。
宋晏宁是真怕，怕她的世叔突然有一天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哗啦啦的洗牌声盖过了秦七叔的声音，他似乎在说——用不着你操心，你把你自己照顾好就得了。
宋晏宁莞尔一笑，提包离开了筒子楼。
之前那群拦住宋晏宁的男人早已不知去向，阿仁亲自将她送到车上，又将两袋子补品一并交给了坐在前排的秘书。
“这是七爷给宁小姐补身子的，正好半个月的量。”
半个月后恰好是新年舞会，宋晏宁一下子就猜到了老头的心思。
这是让她半个月后回来再拿呢。
阿仁又道：“宁小姐，您别看七爷嘴上厉害，但他心里其实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您呢。这次听说您要去羊城，他心里更是担心的不行，夜里也睡不安稳。”
宋晏宁抿嘴一笑， “我知道，他这些年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
今天叔侄二人心里都清楚，宋晏宁不是特地抽空来陪他打牌，是打算在走之前跟他好好告个别。
老头也精，临走送的补品还专门卡了半个月的时间，意思是让她别一头扎进羊城就不记得回来。
见宋晏宁这么说，阿仁才松了口气。
他朝车上的女人鞠了一躬，满是真心地说道：“宁小姐，祝您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