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誓约（2）
姜朱带着干余名士卒赶到雁门关时，也速先已打破城池，守将自杀殉国，士兵拼死巷战，死伤殆尽，雁门关城中，一片火海，照红半边天空，黑烟直冲云霄，战士苦斗怒吼之声不绝于耳，姜朱见状，带人便往里冲，刚进城门，在瓮城处正撞上如猛虎下山的也速先，姜朱只见这也速先身高丈余，头如麦斗，披头散发，面如靛蓝，目似铜铃，手挥一柄大刀，刀身宽阔如门板，座下一骑乌云压雪宝马，呼啸而来。姜朱不甘示弱，手挥一根钵盂粗细的树干迎上前去，与也速先战成一团，两人棋逢对手，叱喝着交手十几个回合，姜朱武艺气力犹在也速先之上，只可惜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在来雁门关路上，他顺手拔了一棵树干作为武器，一番打斗后，树干被也速先用大刀劈断，地上散落一地木柴，姜朱赤手空拳，难以招架，只得寻了个破绽调转马头落荒而逃，偏偏这坐骑也是临时找来凑数，一番博斗，气力消耗已尽，跑没几步，马失前蹄，一头栽在地上，姜朱刚从地上爬起，也速先已赶到，兜头一刀劈来，姜朱情急之下，抡起尚在濒死哀鸣的马尸来招架，只听一声巨响，眼前红光一现，诺大马尸竟被拦腰劈成两段，鲜血碎肉溅了姜朱一身满头，也速先久经战阵，从未见过姜朱的这种打法，不由愣在当场，姜朱趁机夺了一匹战马，带领手下士卒狼狈逃出城外，也速先回过神来，制止手下追击，自去城中打扫战场、清点府库、出榜安民！
姜朱带领残兵败将仓皇而逃，直至不闻身后喊杀声方才停步喘息，仔细清点人马，三成仅存其一，士卒们择一傍山临水处搭好营寨，生起熊熊篝火，把一匹力竭而死的战马剥皮放血，收拾干净，架在火堆上烤熟，狼吞虎咽裹腹，姜朱正长嘘短叹，忽见远处有人叫马嘶之声，他当是追兵又至，借着马肉裹腹生出的力气，拔了一棵合握枣树，大吼着上去迎战，待到近前，对面有人高呼太子，仔细一看，却是一名叫殷洪头目带了数千人马及粮草器械来接应，不由欣喜万分，上前一把拉住殷洪，这殷洪也是羌国有名的好汉，有倒拽八马，横推五牛之力，尤善使一根熟铜棍，重八十余斤，挥舞起来，开山碎石，有了这员猛将，姜朱胆气益壮，遂领了殷洪杀向雁门关！
也速先刚把城中安顿好，犬戎单于军成即率领十万大军赶来接应，一时间，雁门关城里城外，人欢马叫，旌旗蔽日，刀枪光耀日月，战马奔腾如龙，官廨之内，也速先杀牛治酒，一则为军成单于接风洗尘，二则犒劳有功将士，肥肉烈酒，轻歌曼舞，众人乐不思蜀，不知今夕是何年啦！
军臣单于天生异相，面目狰狞，宛如地狱城破跑出恶鬼一般，他此时踞坐正席，双手捧定一条牛腿，俯嘴啃食，汤汁肉沫四溅，须发衣衫沾濡尽湿，也速先手端酒碗上前道驾，军臣接过酒碗，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也速先神勇，如我左臂左膀一般，也速先助我，天意也！中原指日可待！`说完，满堂大笑，军臣把啃得牙痕斑斑的牛腿扔过一旁，拍手起身，一把抱住也速先笑道`雁门关南望，一马平川，万丈红尘，正是人间富贵繁华之地，美女佳人、肥肉美酒、难道我犬戎就不能享用？众儿郎，今日雁门关已在我手，饮马大河，泼天富贵唾手可得！`
也速先纵声高呼，乐师在一旁击鼓拉琴，军臣拉着也速先跳起了舞蹈，一众将佐校尉纷纷下场，也合着鼓点节拍跳起舞来，正情浓兴致时，也速先长啸道`中原文嬉武恬日久，不堪一击，灭此朝食！`军臣单于把也速先手臂高举`也速先乃天赐我肋生双翼，有他相助，何愁中原不得？`
众将尉上前，将军臣单于与也速先高高举起，欢呼呐喊声不绝于耳，满堂快乐，响遏行云，军臣今日欢欣，不禁多喝了几碗酒，已有八分醉意，正歌舞间，瞟见大堂角落处有一将佐向隅独坐，意甚郁郁寡欢，他内心大疑，径直走到面前，定睛看时，却是军中掌书记范睢，便问道`范先生、今日欢畅，众将皆喜笑颜开，为何你独自忧郁？`范睢站起身来，以手拍军臣之臂道`大汗容禀，雁门关到手，灾祸临头，大汗尚不自知，我所以忧郁！`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军臣及众人皆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之状。良久，也速先略显迟疑之态，期期艾艾问道`范先生，您灾涡临头之辞，某百思不得其解！还请明示！`
范睢是中原名士，因受东商人殉礼制迫害，逃到犬戎避祸，他饱读诗书，精通经典，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写得绵绣文章，军臣崇文尚武，求贤若渴，当即拜为军师兼军中掌书记，委以军机大事，言听计从！
他今日举世皆醉我独醒之态让军臣单于君臣满腹狐疑，也速先之问也正是军臣单于之问，范睢击掌三下，一名亲随进来在大厅墙壁上挂上一幅地舆图，范睢走上前，指点江山，高谈阔论起来！
原来范睢的惊人之论渊薮在这地舆图中，犬戎本是羌人旁枝，其先祖在与周邦的斗争中落败，远走塞外避祸，数百年来生息蕃衍，竟成望族，但故土南望，归乡之心始终耿耿于怀，军臣单于此行愿望也正在此归乡之心上，范睢高屋建瓴，看出了天下大势，周邦当一统天下，万代其昌，军臣单于以一姓一族富贵之私，夺取富贵中原是逆天违道，必遭天谴！所以才有范睢一一雁门关到手，灾殃临头的惊人之论！
听了范睢的一番言辞，单于君臣方如梦初醒，也速先追问范睢，这十万大军兴师动众，不敢空手而回吧，到哪里去收获战绩呢？
范睢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关中虽不能取，但东商万里富庶繁华可取？`他边说边以指点舆图，军臣定睛一看，其手指之处却是幽州，疑问道`范先生，此去幽州，万里迢迢，关山阻隔，到底有什么泼天富贵值得我们如此？`范睢把手指向商都，笑道`泼天富贵在此，东商天命不再，周代商祚，此天意也，大汗出兵攻东商，使其背腹受敌，周王姬贞应运而生，天纵英才，得大汗相助，早覆商祚，大汗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裂土封疆亦未难事！`
军臣听的入迷，跌坐桌上，也速先一脸目瞪口呆，众将佐如遭雷击，范睢命随从收起舆图，大笑道`大汗，这场泼天富贵送到门前，取舍在一念之间，三思而后行啦！`话音未落，忽听城外数声炮响，众人大惊，俄而一巡城小校跌滚着进来禀报，姜朱领了一标人马在城外揎战！也速先方才让范睢一番话打消了几分与周邦为敌之心，本不欲出战，奈何姜朱在外叫骂邀战，言辞粗陋，不堪入耳，也速先听的无名火起，点齐人马，出城迎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姜朱本是羌国太子，习惯了臣民们的百依百顺，数日前让也速先打的仓皇而逃，他无地自容，卯足了劲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今日一见也速先出战，他挥动枣树便扑了上来，他武艺气力本在也速先之上，今日上场前饱食生牛肉，加上又报仇心切，虽然兵器并不凑手，依然把也速先打的东倒西歪，交手仅三五个回合，也速先已鬓角见汗，气喘吁吁，姜朱见也速先败征已显，更是胆气大涨，挥动枣树一招紧似一招的攻击也速先，也速先左支右绌，难以招架，连连后退，座骑乌云罩雪也难以支撑，嘶鸣不断，在城楼观战的范睢见状，心中暗暗叫苦，急忙拉了军臣单于出城劝和，二人骑马刚出城门，只听姜朱一声长啸，一个旱地拨葱，从马背上凌空跃起，手中枣树以泰山压顶之势砸向也速先，慌乱之中，手足无措的也速先竟然将手中大刀一横，来招架姜朱的致命一击，军臣单于大叫手下留情，说时迟，那时快，也速先连同坐骑竟被枣树砸倒在地，口吐鲜血，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眼见是不能活了，乌云罩雪因有也速先缓冲，仅四腿受伤，虽然倒地嘶鸣，但性命无忧！
殷洪见姜朱斩将，使人拼命擂响战鼓，手下将士齐声喝采，呐喊着向姜朱涌来，姜朱转身对众人挥手，跳下马来，捡走也速先的大刀，用手掂掂重量，百十来斤，缤铁打制，削铁如泥，他挥舞了几招，大刀趁手适用，乌云罩雪嘶鸣了几下，挣扎着要爬起来，但伤势让它失去行动能力，只能徒劳的躺在地上，姜朱命殷洪安排人手把乌云罩雪抬回营寨疗伤，经过数月悉心照料，乌云罩雪伤势痊愈，姜朱将它当作坐骑，南征北战，屡建奇功。这是后话，暂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