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风云再起（5）
范睢回朝歌处理完怒目摩诃善后，已是日暮掌灯时分，迭遭变故，连日劳累，范睢也是心力交瘁，他匆匆辞别那难佗回到家官邸，饭不吃，也不梳洗，径直和衣倒在床榻上呼呼大睡！在梦中，他已了却君王天下事，与绛珠携手息影林泉，男耕女织，半耕半读，红尘纷扰让绿水青山屏蔽，功名利禄都与己无关，闲时一壶老酒，两碟小菜，几卷经典便是一个下午！忙时几畦青泥，两把铁耜，一身大汗好不畅快！人生得意欢愉莫过如此吧！畅意舒心之时，范睢不由笑出声来，手脚一动，才知是南柯一梦，不由怅然若失！他侧身从床上坐起，一泓银色月光从花窗照进室内，轻风拂动帐幔，翻动桌上书页，屋外树花影动，竹叶轻摇，沙沙作响！几只细虫在阶角浅草丛中喃喃呢语，范睢缓步走到房门口，背手而立，仰望天际明月，几缕云彩如纱似羽，间或轻轻从月旁飘过，几颗大如鸽卵的星星在月亮远处俏皮的眨着眼睛，空气弥漫着若有若无的丝丝清香，范睢贪婪的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心中郁闷忧愁竟似消除了不少！
正当范睢心旷神怡之时，忽然天边飘来块乌云把月亮完全遮住，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范睢心里一惊，定睛看时，发觉从遮住月光的不是乌云，而是一道人影，他心里大惧，还未来得及叫出声，那黑影已飘落在他面前，冷冰冰的说道`范睢你告诉我，姬贞现在在哪里？`范睢努力的想让自己僵硬的脸上有一丝笑容，但巨大的恐惧和黑影人透出的压迫感让他放弃了努力，苦丧着脸对黑影人道`姬贞为了褒姒这个惑主狐媚弃国抛家而去，至今下落不明？您问我姬贞在何处？我确实不知？`
那黑影人愣了一下反问范睢`姬贞为褒姒弃国抛家？他俩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范睢此时惊恐万状，只能无力的点了点头对道`范睢褒姒二人若无暧昧私情，以姬贞之智，以姬贞之明怎会处处褊袒回护一萍水相逢女子？`
黑影人点头思索片刻答道`范睢你言之有理，想那对奸夫淫妇定有私情，姬贞元凶祸首，罪该万死，你转告周天子，交出姬贞，我便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我定将周朝赶尽杀绝！`
范睢此时也听出弦外之音，事情大有转机，他便故作悲情对黑影人道`姬贞胸有城府，狡兔三窟，交出姬贞下落，我周邦满朝君臣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不待其话音落，那黑影人咭咭怪笑，未见身动，黑影已悄然飘上花墙`范睢你依我意行事即可，若遇有危难之处，我自会出手相救！尔等胆敢刻意包庇回护姬贞，则死无葬身之地，我绝不留情！`范睢见黑影有即时离去之意，心中灵光一闪，忙追问道`还未请教上仙尊名大名？可否明示，以免日后冒犯得罪！`那黑影咭咭冷笑不止`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尘埃落定之时一切自然分晓！范睢你只管凭心行事！我先去也！`说罢，黑影飘然而去，逐渐在月光中化为黑点，消失不见！
范睢对着黑影人大声道`慢走不送！`待到黑影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回房，此时远处谯楼传来五通鼓响，天边露白，已到了点卯办公时间，几名随从官吏进来，帮他安排上朝点卯之事！范睢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时他的亲信书办范敏上来递过一封信笺给他，他拆开一看，却又是那姬贞的亲笔书信，范睢匆匆看完，略知书信大意，他侧头问范敏信是谁送来的？范敏告诉他是昨日傍晚，一锦衣使者来到府门前，声称受故人所托给范睢投书，因当时范睢尚未散朝回家，范敏便代为他收了书信，并留信使住歇总！锦衣使者犹豫了一番，便将书信交给范睢，执意不肯留宿，范敏再三挽留，但那信使执意不从，无奈之下，范敏只得由他去了！范睢散朝回府后，范敏准备面呈书信，见范睢疲惫不堪，呼呼大睡，也不敢打扰，所以等到现在才转交书信，范睢此时心中波涛翻滚，姬贞在信中问他为何分道扬镳？范睢内心有愧，实无法自圆其说？周天子登基称帝入主天下，对范睢宠信有加，时常召对问策，范睢半世浮沉，到了得遇明主，怎能不感恩戴德，效死报效？再者范睢对这绛珠暗生情愫，内心深处对姬贞有排斥怨恨之心！天子命他背刺姬贞，于公于私，他都没道理拒绝？但这林林总总，他又怎能向他人道明说穿呢？
姬贞在信中最后说道，君子论迹不论心，望有机会与范睢合作？其言也笃，其情也殷，范睢竟也有些伤感，凭心而论，姬贞除了性格上稍显懦弱外，其他均无可厚非，特别是对范睢，一名叛国人殉能作到礼贤下士，言听计从！知遇之恩，如同再造呀！想到此处，范睢百感交集，坐在车舆内暗然神伤，他将信叠好，放入衣襟袋中，耳畔传来人叫马嘶之声，想是已到了朝堂金殿外！
他从车舆上下来，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衣冠后便大步踏进朝堂金殿之上，百官纷纷拱手见礼，昨日，天子已颁诏命范睢递升补任为大司农，这是总理百揆，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职位，众官个个当面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唯恐居于人后怠慢得罪了新宰相！范睢也抱拳对百官还礼示意，天子也迎下阶来，手扶范睢之臂，目光殷切，范睢大为感动，对着天子便推金山，倒玉柱，双膝跪地连连叩首，天子忙将其一把扶起，温言相慰！`范先生，以后你我君臣平辈论交，互不施大礼，于公你是我师，我当行跪拜之礼，于私我是你君，你当行跪拜之礼，也免两人同跪于地，让世人耻笑！你我之间就免了这俗礼吧！`说完，天子稍一思忖，压低声音对范睢道`张长房撕袍挂印辞官不作，张龙泰又一命呜呼，护国天师之位不可一日空置，您看是不是让令妹紫霞仙子来主持？`范睢心中一动，联想到紫霞的种种言行，结合目前局势，范睢似乎在整个事件中嗅到了一些异样奇怪的气息！心中波浪翻滚，他脸上堆满笑道`回陛下话，我为大司农，紫霞为护国天师，天下人皆言朝政尽出范氏，专权之名，微臣无力承担！如若天师之职无人胜任，微臣推荐绛珠仙子出任！陛下意下如何？`天子闻言，哈哈大笑道`古人云`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贤！`紫霞仙子出任天师，甚契朕意！此事不用再议！`
天子边说边回到龙椅上落座，那难佗上前又提议开坛讲法之事，天子认为昨日讲法让一众人殉闹得天翻地覆，余波未平。再讲法布道似有不妥！天子看着范睢，示意他说话劝那南佗。范睢会意，即对那难佗出言劝阻，那难佗长叹道`怒目摩诃为贫僧法座下左护法，不幸为妖孽所害！若贫僧以此不再公开传法，妖孽魔怪定会笑话不说，只怕连黎民百姓都会误以为魔高一丈呢？贫僧不用任何人陪同，也不要金钵银杖？一瓷碗、一木杖、一老僧足矣，若再有妖孽作此，贫僧以身挡之？`
那难佗神情决绝坚毅，言之笃笃，金殿上众人无不动容，范睢上前对那难佗施礼道`活佛救苦救难之心，可鉴日月，可证江湖！下官这就陪同前往西市讲法布道！只是活佛要依下官一件事？今日这讲法方才圆满？`那难佗见范睢愿意陪同讲法，内心也有三分欢喜，当下答道`范先生若能允许讲法，休说是要贫僧答应一件事，便是十件事贫僧也答应了！范先生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范睢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活佛讲法传道时再不可提人殉牺牲之事，毕竟姬贞与天下众诸侯刻金石为盟，废绝人殉陋习、恶习！此事天下尽知！若复辟旧制，是欺天下黎民，是欺天道人伦！`那南佗当下满口应允，决不复辟旧制！
那南佗说话之时，范睢却无意中瞟见天子脸上阴晴不定，目光游离闪烁，范睢他心中大疑，难道这天子深藏不露，另有企图！见那难佗说完，天子脸上顿时晴空万里，一扫阴晦之色，抚掌大笑道`活佛从善如流，悲天悯人之心可见一斑！既是如此，那便由范先生率众同僚陪活佛到西市讲法，不提人殉旧制，想是无性命安危之忧！`天子说完，便拂袖扬长而去，那南佗对范睢道`这天子神色隐有怒意，似对废人殉旧制心有芥蒂？`范睢心中一格登，细思之下，他也认同那难佗的看法，这周天子似乎对恢复旧制陋习情有独衷，范睢脸上微笑对道`活佛多虑了！当今天子因姬贞姬大王改制革命而入主天下，复辟旧制不是自证其得国不正吗？以天子之明智，决不会行此太阿倒持，授人以柄的事！`那南佗亦大笑道`但愿如此，则天下苍生之福？`说罢，他便拉着范睢，在百官簇拥下往西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