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再起风云（44）
在左大明的调派指使下，皂隶捕三班衙役数十百人将这衙门内外上下打扫干净，有几名会泥瓦木工手艺的甚至还找来斧锯等工具，找来长梯矮架，开始修缮门窗牌匾！龙且在左大明的陪同下巡视衙门各处，众人正忙乱时，只听衙门外一阵喧嚣，有人在大呼小叫，龙且侧头待问左大明缘故，却见左大明面色大变，一副魂不守舍之状！龙且还未及出言，衙门外传来器物墙体砸毁倒塌之声，龙且大步冲到大堂外，正遇上一名形容凶恶，面目狰狞，身材高大魁梧的蛮族汉子领着一群蛮族喽罗叫嚷吵闹着闯进大门！龙且正要出声发言问这莽汉，左大明却抢先一步上前大声问候那莽汉，言辞卑微，神态怯懦，听左大明说完，龙且才知道这蛮族莽汉是隆阳土司吴千斤，吴千斤一脸横肉，神态嚣张跋扈，厉声喝斥左大明为何擅开衙门？龙且走上前，指了指吴千斤身后正如潮水一般涌进的官兵甲士，满面不屑，神态较之吴千斤嚣张百倍的说道`吴千斤，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因我龙且到了隆阳，这刺史衙门开与不开由我说了算！你吴千斤若是不服，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吴千斤虽然外表鲁莽，但能混到土司之位，也定有过人之处！他见转头看见身后有千百名剑拔弩张的官兵，气焰随即便收敛了几分，他嘿嘿笑道`龙且？冯去疾麾下的一名狗腿子！何足挂齿！念你初来乍到隆阳，鞍马劳顿，今日我便不为难你！省得别人说吴千斤人多欺负人少！`说完，他便领着一众喽罗便要转身出门，一众义愤填膺的官兵将他拦住，龙且对吴千斤大声道`今日要送顺水人情的是我龙且，我若不出声，你吴千兵今日走不出这衙门半步！记住，我龙且不便喧宾夺主！今日先放你滚出衙门，速速回家洗净头颅颈项，待龙且空闲时来取你项上人头！`龙且说完，拍手击掌示意给吴千斤让开一条出路！众将士会意让开一条仅供两人并行的出路，哄笑着目视吴千斤强作镇静的离开衙门！相较于龙且及一众官兵将士的神采飞扬，左大明在一旁却连声哀叹，直言龙且不知利害得罪吴千斤，惹下滔天大祸！龙且上前拍了拍左大明肩膀，哈哈大笑道`我龙且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龙潭虎穴！谅不至在隆阳这阴沟里翻船`左大明见龙且言之笃笃，兼又手下有千百名如狼似虎的官兵，左大明他便将高悬之心放下，一心一意去安排衙门的打扫修缮事宜！
这吴千斤是这隆阳的土皇帝，平素骄横跋扈惯了，今日平白无故受了龙且一场羞辱，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一个人在自家大厅中借酒浇愁，谁知几杯烈酒下肚，在酒劲刺激下，他心中竟生起熊熊烈火按捺不住，便点起一众喽罗小妖，吵嚷叫嚣着向刺史衙门而来，要找龙且左大明理论争斗个是非高下！刚到刺史府衙门口，吴千斤还未出声，只见本来紧闭的大门突然大开，龙且领着左大明及一众衙役官兵高举火把松明，呐喊着从大门里冲将出来，将吴千斤一行团团围住，吴千斤也借着七分酒意，人多势众，狂妄的叫嚣要龙且束手就擒，跪地求饶！龙且大踏步上前，动手只一招便打翻吴千斤，众喽罗见状要上前来救吴千斤，却见龙且一脚踩在吴千斤脸上，一手持刀，宛如凶神恶煞般环顾全场，并未出声发言，众喽罗为之气势所迫，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龙且见已控制住局势，便把脚从吴千斤脸上拿下，命左大明将吴千斤用绳索捆得如同槟子一般，左大明指挥衙役将吴千斤关进大牢，狐假虎威的喝退吴千斤的众喽啰！众喽罗齐齐跪在龙且面前，替吴千斤求情免罪，龙且冷笑着高声对众喽罗道`吴千斤目无王法国纪，本当重惩！当朝宰相周及新任五溪刺史刘已在来隆阳路上，吴千斤罪与非罪由周宰相及刘剌史定夺！在此之前，依朝廷法度要将吴千斤拘留羁押！`众喽罗见龙且说完，便也放心纷纷离去！
龙且的下马威颇有成效，随后一连数日，隆阳城中安然无事，各方势力皆蛰伏未动，静候周汝昌刘贺等人来后水落石出！龙且谨遵周汝昌教令，紧闭刺史衙门大口，平常除采买粮食的衙役外均不得出入，左大明也将家眷铺盖行李搬到衙门内，如此时间过了半月，周汝昌差流星快马来告知行程进展，大队人马已到隆阳城外百里的木柯寨！龙且忙带领左大明等官员胥吏到木柯寨迎接，待两下一见面，龙且便将近日发生的事一一详细叙述，周汝昌心中对命龙且先拿隆阳之事顾虑重重，本着兵行险着，背水一战之意行事，此事听了龙且禀报，不由内心狂喜，拉着龙且极大的夸奖称赞了一番！龙且领了一众人等回隆阳城，在刺史衙门内安顿好众人的衣食住宿，周汝昌与刘贺便迫不及待的升堂议事，命左大明按周汝昌意思草拟了对五溪各土司参见召令！命五溪各土司见诏令文书后，即刻启程赶到隆阳参见刺史刘贺云云！龙且待左大明草拟召令之时，便将吴千斤从大牢中提出来，交由周汝昌发落，刘贺深知周汝昌宰相肚里能撑船，本道此次周汝昌定会对吴千斤从轻发落，甚至是以礼相待！谁知周汝昌见了吴千斤，不问青红皂白下令先将吴千斤打了五十大板，然后枷号站笼，拖到衙门外示众十日！古制枷号站笼与斩首一样，都是执行死刑的方式！众人见周汝昌一反常态，以如此严厉的手段对付吴千斤，都心里清楚周汝昌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之心！吴千斤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叩头求饶，涕泗横流，哀声四起。周汝昌对此视若无睹未作理会，便要拂袖离去！吴千斤心知周汝昌真要是一离开，自己的这小命可就难保啦！他挣脱旗牌校尉的控制，匍匐爬行到周汝昌面前嚎啕大哭！周汝昌见事已有七八分火候，便对吴千斤道`吴千斤，你休要怪我周某不近人情，你今天惹下的滔天祸事，谁都没办法替你弥补呢？若是我轻易放过你，只怕以后朝廷的教令没人遵从啦？`刘贺在一旁听出了周汝昌说话的弦外之音，这是要吴千斤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赎罪！刘贺环视全场，见众人虽神色各异，但都听明白了周汝昌说活，左大明走到吴千斤身边，与吴千斤互相小声的沟通了几句，吴千斤如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面露喜色，抬头大声对周汝昌道`周相爷，卑职自知罪孽深重，原拿出全部家约值白银十万两充为军用！望能赎罪万一！`周汝昌没有回头，但说话言辞已没有开始那些生硬冷落！`吴千斤，你这是敬洒不吃吃罚酒，早知人狂有祸，当初何必如此？这样吧，你所犯律法严峻，我也不知如何替你开脱！待我与刘刺史商议后再定夺！你先蹲几天大牢再说吧！`说完，他转身便走，临出门时，他出言发声嘱咐刘贺将吴千斤的家产查抄，清点造册！吴千斤本还一脸茫然，待听到周汝昌要查抄其家产的话，他明白自己已逃得了性命，压在内心的巨石凭空消失，对着周汝昌的背影连连叩头谢恩！
周汝昌以铁腕手段制服一贯以狂悖闻名的吴千斤的消息一传开，五溪的一众土司峒主个个在心中乍舌惊叹，对剌史衙门的号令不敢再有丝毫怠慢之心，那水南孟明更是屁滚尿流的日夜兼程赶到隆阳向周汝昌叙职交差，周汝昌嘿嘿冷笑着要治他玩忽职守之罪，那孟明极精明，愿效法吴千斤献金赎罪！周汝昌却不答应，孟明一时手足无措，只得向站在一旁的左大明求助，左大明神情颇为为难的看向刘贺，刘贺叹了口气，故作为难的对孟明道`朝廷以五溪地富民安托付与你，你尸餐素位，任由奸宄横行，宵小当道！这是上负君恩，下辜民望！按律百死莫赎！岂是黄白之物能洗白赎清的！我初到五溪，也知五溪局势艰难，不忍眼见你坐罪论死！你回去水南后，速速征召两万名精干将校士卒来周宰相麾下听命效力！你的赎罪献金全数允为水南军军饷！你若能做到，将功赎罪也是一件莫大的功劳！若是做不到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孟明一听，完全明白了周汝昌的用意，原来是要整个水南替朝廷卖命，他内心转念一想，除此外又别无良策赎罪，当下便满口应允刘贺之议，表示即刻回水南，将自己属下的十营兵马共计三万人全部带来隆阳，接受周汝昌刘贺的改编训练，听从朝廷的号令指挥！周汝昌听到这里，脸上才露出笑容，令左大明将孟明扶起来站在堂前，周汝昌他软硬兼施，话中有真有假的训斥孟明，孟明不敢抬头，俯首贴耳的听完周汝昌训斥，便魂飞魄散的连夜赶回水南召集人马移防隆阳！
如此一来，旬月之间，整个五溪的大部分土司峒主要么献金赎罪，要么纳土归顺，刘贺也将五溪统一划为十八个县，分别派出了县令典吏去治理驯化，众土司也纷纷向县令交出权柄，俯首帖耳接受朝廷王化！一时间，整个五溪形势喜人，刘贺整天乐得合不拢嘴，周汝昌与龙且二人却忧心忡忡，事态发展到如今，传说中桀骜不驯的蛮族恐怖言行并没有出现，难道是传言有误？周汝昌自觉难以自圆其说，他命龙且将孟明的水南军牢牢控制住，提防变生肘腋！他将三千背嵬军将士拆分安插进水南军充任各级将佐校尉，以龙且为水南军行军司马兼副将，孟明虽是名义上的主将总兵，但实际上已被彻底架空！孟明其实早已对朝廷，对周汝昌心悦诚服，决心甘供驱驰，死命报效，孟明虽是水南土司，在五溪也算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实际上却受到了其他土司的排挤和倾轧，水南部落经常受到相邻部落的攻击和欺凌，孟明及整个水南部落早就准备反抗争取权益，碍于时势未至隐忍至今，今日周汝昌要将水南军征用为官兵，正中孟明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