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陈在的说法

林凤仪想一想，海龙和客栈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于是再写一封信给晴晴，交代若有事可写信到子牙客栈。

除了原来县衙的说法以外，目前渤海帮没有迹象让人怀疑，但可能性还是先保留。

应该不是渤海帮，这是高思也提过的；

但是对于五百两、三百两的传闻，以及高修曾任县令这么大的事情，高思却没有提，也是奇怪。

林凤仪今天给自己的行程是往东北，走一遍高修走过的路；

不过她也给自己理由休息了一个早上，因为她想跟高修大约同一时间出发，据了解，那是将近午时的时候。

出发前，林凤仪先结账；

怕客栈打折扣算便宜，林凤仪直接给了一两说不用找，又托了信，并交代若有信给林鹊，就先帮忙收好。

林凤仪先到黄月香买了辣豆干，然后牵马出城，骑上马，依着高思的地图走。前半段的路是昨天走过的，一直到岔路不进去，继续沿着山和田之间往前。

前面有一个小摊子，卖面，也供茶水，里面三桌四位客人。

经过摊子，大约再六百米，就到了陈在和吕强所说的案发地点。

林凤仪下马查看，但是不抱希望，毕竟是去年秋天的事，中间应该还下过雪。

林凤仪路边找个大石头坐下来，吃着辣豆干，想着可能的案发情景。

林凤仪吃着吃着发现其实肚子饿了，就干脆折回小摊子；

客人只剩两桌，各一人。

点了一碗面。

“看你在那边徘徊，我以为大白天高公之鬼魂回来矣。”

旁边冒出一个声音，林凤仪转头一看，是个年约三十岁的男子，身材粗壮，腰间有刀，还背着弓箭。

林凤仪想，这该不会就是陈在吧？

当下决定先隐瞒，就说：“我在想过了这个摊子前面还有没有东西吃；但是很饿了，又不知道要再走多远。”

那男子说：“外地来耶？欲何往？”

林凤仪说：“自京城来，平生不曾看过海，想去瞧瞧。”

男子说：“再一个多时辰就到潍东村了；不然折回去上山，也可以看到海。”

林凤仪说：“你刚刚说鬼魂是怎么回事？”

此时面来了，老板放下碗就说：“陈在，汝莫乱言，吓外地人。”

果然是陈在。

他吃完了面，也不用汤匙，整个大碗只用左手就端起来，唏哩呼噜喝下一大口汤，放下碗，说：“真矣，就在老兄刚刚下马之处。”

老板摇摇头。

另一桌客人说：“你就让他说吧，他每日不讲五遍，晚不得入睡。难得有没听过的人来了，给他讲个新鲜。”

陈在对那桌的人说：“岂有五遍，你莫乱讲。”

林凤仪设法把自己有点小的眼睛睁大一点，看着陈在，努力做出一个“我正在洗耳恭听“的表情。

但是，其实林凤仪不必做表情，那陈在已经准备好要发表得奖感言了。

陈在又喝了一口汤，然后坐到林凤仪位子这边来，这是最靠外面的位子，陈在指着大约一百米外的田埂说：

“公子看到那个田界否？那天我吃完面，走到那里；高公亦吃完面，先我而去，走到你方才停留之处。然后就有一蒙面黑衣人，从林子里冲出来，刚好到了高公背后，这样比一下，”

陈在把右手平举，左手往右手上臂拍一下，跟朱昭很像。

“然后高公就往前趴下去，从马的左边滚落。我刚大叫，那黑衣人已追上马，骑着逃走了。”

很明显，目击者距案发地点大约五百米，林凤仪想。

“我一边回头叫老板，一边赶快奔过去……”

林凤仪想，猎人跑得快，但轻装也要一分多钟，而且这路不是pU跑道，猎人也穿着草鞋。

“那高公趴在地上，背后有个洞，有血渗出；我翻过高公，前面也有洞，流很多血。”

陈在是个很好的说明者，一边把手放在自己心脏的地方。不过，如果他从去年秋天以来每天说五次，当然可以说得很好。

“高公抖了两下，就没气了。”

另一桌的客人此时结了帐，走了，经过时还说：“汝有时说抖八下，有时十五下，怎今日减为两下？且黑衣人有时蒙面，有时未蒙面，究竟几名黑衣人？”

林凤仪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常有；

八个目击者看到凶手，凶手穿的衣服就会有十种颜色，凶手逃走的车子则会有六种、而其他目击者会表示凶手是徒步或骑电动车逃走的。

至于案发后目击者若说凶手开了三枪，则一周后会变成开了十枪，一个月后会有一名帮凶另外开了十五枪。

不过，可以查觉陈在被官府盘问过，所以已经知道重点，例如目击者的位置、死者倒地的姿势等等，这些都说了。

林凤仪决定先不发问，她看一看摊子，向老板又点了豆干、海带，猪头肉，又点了看起来像酒壶的东西。

老板摇摇头叹了口气，先把酒壶和两个杯子拿过来。

陈在说：“或有蒙面，然彼行动之间面罩掉了，后又戴上。我到高公身边时，那人已经骑马往右拐去，看不见矣。”

林凤仪问：“他面罩是掉在地上吗？是在上马之前掉的吗？”

陈在说：“没有掉在地上，一边还绑在耳朵上，一边松了，他一边上马一边把面罩绑回去，是右耳的松了。”

林凤仪问：“高公在马上怎么跌下去的？”

陈在很尽责，警察最喜欢这种目击者了，陈在把面店的长凳移出桌子许多，跨坐在上面当成马，然后往前趴，再往左跌下凳子，此时是仰面，然后再往左翻，变成趴下。

最后一翻刚好靠近桌脚，显示陈在已表演过多次，所以知道一开始长凳要移多远。

陈在爬起来，搬回凳子，重新坐下。

林凤仪赶紧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奖励他表演辛苦。

陈在犹豫了一下，说：“午后将上山，不宜饮酒，会失准头。”

好像基督徒用餐前要祷告一样，陈在说完了这句不宜饮酒的话，就一咕噜喝干。

林凤仪已经打算最后给他钱，弥补今天的损失；可是要先问：“当时黑衣人在凳子的什么地方？”

陈在一下子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