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步行千里

王爷一边碎碎念，一边交代人去凤凰苑测量、画图。

林凤仪说一百八十六人，依王爷对林凤仪粗浅的了解，最后一定有变量；所以王爷要求先盖个三百人的军营来。

这交下面人做还简单，最麻烦的是林凤仪短短一封信，王爷就必须补上一大篇奏折，还要帮林凤仪编一些可以跟皇上以及朝臣们说的理由。

王爷忙着这些事，以致于没有心情去处理林凤仪使用的称谓，还有信尾的最后四个字。

这当然造成一个严重的后果，就是这样的称谓与结语变成了既成事实，你以后要再反对，就过了“除斥期”了。

林凤仪则是忙着安排撤离安乐园的事项。

要回瓮县者，已先安排了车子，让部队护送她们回去。

不愿回去的一百八十六人，她得从韩亮那里要到这几天的食物，以及将来要上路时的车辆。

韩亮对林凤仪是又感谢又肯定，所以林凤仪这几天有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不过，林凤仪看到韩亮自己其实很困难，尤其是车辆，载伤兵都载不完，如果要用来载能走路的人，实在太奢侈。

马也一样，且不说姑娘没几个能骑马；就是前线的马也不够、还要补战斗损失。

林凤仪开始考虑，让这些姑娘走四、五百公里回京。

这时阿芊来了：“御史小姐，姑娘们推数日矣，无人愿任组长。”

林凤仪有点懊恼，外在的问题已经很多了，怎么姑娘自己也有问题，但还是按下性子，不要生气。

阿芊说：“彼等听使唤惯矣，在家皆听父兄，又不知组长所为何事，只知如安乐园之嬷嬷，而大家又厌恶嬷嬷。”

林凤仪决定这个问题先摆着，她拉阿芊坐下，说：“这先不管，我们先商量一件事。车子和马都不够，我们可能要走路回京。”

阿芊说：“御史小姐，阿芊与姑娘同，小姐有何命令，阿芊照办；小姐要商量，阿芊没主意。”

林凤仪先在心里跟自己说三次“不要生气”，然后说：“过去办这些案子，很多时候都是你想到关键的地方。”

阿芊说：“那不同，阿芊是恰巧发现。若小姐要阿芊想，阿芊不会。”

林凤仪心里想，你们这些人活该再被皇帝、官僚、地主统治一千年。

林凤仪深呼吸，跟自己说了五次“不要生气”，然后说：“那没关系。我讲，你听。”

阿芊点头，林凤仪开始说：“我们还是要三到四辆车，在出发时先载伤残病员回京，其他人慢慢走。这可以跟韩将军调。”

还好，这不愿思考的阿芊，至少还会写字。

林凤仪把笔递给她，让她写。

阿芊其实会想，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正在想、也不愿意想，但是林凤仪说了四句话，她就知道要写四个字：“韩，车，伤病”。

林凤仪非常激赏，再说：“姑娘们现在的鞋子不行。这几天让她们做草鞋，鞋底要很厚很厚。最好有每人三双的数量，但不够没关系，路上可以边做。”

阿芊点头，写着：“鞋，厚底。”

林凤仪问：“她们每个人可以自己做自己的？都会做？”

阿芊点头。

从这一点来看，她们比一千年后的人更强；

一千年后，每个人全身上下离不开商品经济。

林凤仪点头说：“好。韩将军车子很紧，但是营帐很多。虽然角涌营区的烧光了，但中坑哨和北坑哨，雍军留了很多下来。我们大概需要二十个。”

阿芊点头，写下“营帐二十”。

林凤仪再说：“她们还没有训练的情况下，可以每天走五十里，连走十五天？”

阿芊想想，说：“农妇可行四十里，脱农过久者不行。”

林凤仪说：“那从现在开始练习，每人每天绕园区走三十圈。上路时，每天可能要走六十里。”

阿芊点头，从她深邃的眼神望去，大概有觉悟，就是自己和御史小姐可能要跟着走。

林凤仪说：“如果一天可以走六十里，连走十六天，应该就到了。但是要走到能扎营的地方，也许有时候必须走八十里。”

阿芊点头。她不但不习惯思考，而且不习惯抱怨，她在纸上写了每日六十至八十里。

林凤仪说：“让她们把衣服改过，要轻便好走，不要好看。”

阿芊点头，写了“改衣服，步行”；写完阿芊说：“白日步行可着轻便衣裳；傍晚后需加厚衣。”

林凤仪很高兴地点头说：“对，还好你想到。白天一直走，大家会很热。载人的车子没有，小推车大概有，我们需要载炊具、食粮，甚至饮水；如果有空位，一些行李可以放上面。”

阿芊写了“推车”。

林凤仪说：“让她们做鞋子之外，再做蓑衣。”

阿芊写上“蓑衣”。

林凤仪和阿芊对看了一下，想想有没有漏掉什么。

最后林凤仪说：“先这样吧，想到什么再补。我去韩亮大本营要推车，处理这十几天的地图和扎营的事情。你先去把鞋子、衣服、蓑衣和练习走路搞定。等营帐来了，大家要学着搭。”

阿芊点头说：“御史小姐，小姐腿伤未愈……”

林凤仪说：“好的差不多了，又不是要跳回京城。我不走，没法带人走；你陪我？”

阿芊点头，不习惯林凤仪用询问而非命令的口气。

林凤仪又有主意了，说：“讲到地图，我们现在来处理阿芊刚刚说的事。”

林凤仪用下人的方式，对阿芊以第三人称说阿芊，阿芊觉得很新鲜，笑了一下。

林凤仪拿着所有姑娘的名单，以及瓮县的地图，对照着看。

全部的姑娘来自十三个城乡，其中五个乡人数较多，另外六个人数较少。

林凤仪写下五个人数多的乡，然后把六个人数较少的城乡，以距离较近的，三个三个写在一起，然后写下七个组的人数，大概都在二十五到四十之间。

写好以后，林凤仪说：“等傍晚阿凤回来，阿凤要跟她们讲话，阿芊把她们全部集合在园区前方广场，依这七组分开一点坐，同一组坐一起。园内凳子可能不够，全部坐地上。阿凤要让她们现场选出组长来。”

林凤仪讲话的方式让阿芊笑着点头，带着几张纸走了。

林凤仪突然很想念父母，已经很久没听到人家叫她“阿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