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定阳大战

鼓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遥望六百步对面零星的火把，可以看到雍军十八座炮车以及所有的炮弹推车全部就位完毕，看起来，雍军要集中所有的力量，把所有石块打在城墙的同一角，这样比分散发炮能更快先打塌一个缺口。

对雍军来说，并不急于前进，只要防着蓟军夜袭；因为在双方相隔六百步的时候，双方唯一能起作用的就是投石炮，所以在这个距离的对峙之下，雍军安全且稳赢不输。

依稀可以看到，雍军已经准备好了，任何时候都可能看到投石器开始绞动。

此时，三百步前出现了几点小火光，映照出盾牌的背面，显然蓟军以盾牌遮住，拖延被发现的时间；好像信号一样，接着几十点火光出现在丘陵上。

雍军也发现了，弓箭手开始集结，投石器像十八只巨兽一样，开始苏醒。

没有预兆，郡主开始急催战鼓。

雍军除了火光以外还什么都看不到，也没看到火箭，就先感觉天空中有几百个不明物体飞过来，急忙下令弓箭手对空射箭。

此时三百步的蓟军也朝空中射出火箭，不明物体仍持续一波一波地向雍军阵地飞去，双方几千支箭在雍军阵地上交织，击碎了许多葫芦。

即使有少数葫芦幸运地躲过了两军的箭雨，掉到地上、砸在投石炮上也立刻碎裂、煤油四溅。

当三座投石炮首先发射了炮弹时，十八个投石器已经纷纷着火。随着葫芦与火箭的攻势不断，又十座投石炮在火焚中勉力发射。

定阳城墙被砸出一阵一阵惊人的崩裂声。

李环问林凤仪：“大人且避？”

林凤仪看着对面，说：“没关系，应该再没几颗了。”

郡主的战鼓仍咚咚咚地搥着，林凤仪和全军都知道郡主安全。

此时雍军已经阵脚大乱，不但全部的投石炮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炮架断裂，还有很多士兵也被火波及。

蓟军这边看到投石炮都完了，开始把剩下的葫芦全丢向雍军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雍军在投石炮全毁的突发灾难下，将领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攻，也没决定要撤退，但最前线的数千名雍军已经被烧得天昏地暗。

熊熊烈火下的另一个效果是，现在雍明蓟暗，雍军看前方完全看不见，但蓟军看雍军却很清楚。

蓟军用光了葫芦和火箭的同时，排弩也向前推进，雍军忙着灭四周以及自己身上的火，以至于来不及看到自己的栅栏已被摧毁。

这时城墙上的战鼓停了；丘陵上的另一个战鼓继之而起，似乎是架在鼓车上，鼓声离雍军愈来愈近。

雍军发现阵阵弩箭不停地射过来，只除了正对着定阳城门的中央区域；这个发现让他们有机会亲眼目睹，上千匹战马如何从黑暗中突然出现，冲入雍军阵地之中恣意砍杀践踏。

接下来的事就是中坑大战重演。褚祯下令撤退，并命令立即在前一天早上的战线上布阵；后方的军官看到前方烈火中的旗号，开始迅速执行褚祯的指令。

这本来是正确又安全的措施，任何军队都会这样做，只有一个情况会让这个措施失灵，就是当兵士执行撤退的命令在将帅下撤退令之前的时候。

当下状况就是如此。

褚祯部自恃有投石炮，又没有经历中坑大败、对手也不是传说中的韩靖原，所以完全没有撤退的心理准备，更何况前一天已杀退蓟军一千步；但是没有韩靖原，并不表示不会被火攻，在遍地皆火的情况下惊惶失措，早就不待命令自动向后快跑。

和中坑大战有点不同的是，中坑的接战区域其实不宽，所以当时池彬虽然有十五万人，但能在最前头接战的只有三、五千人，阵脚也就被三、五千人冲乱。

而现在褚祯是十八万人分布在广大的丘陵上，最前排的一、两万人整个被烧而后撤，全方位地造成十八万人全面混乱。

蓟军在中央突进的骑兵，很快地冲过了雍军前缘到将军本部中间的八百步；褚祯的部属来不及收拾旗帜印信，只能拥着褚祯上马快逃。

雍军的后方已经被自己的大军冲乱了，散军如洪水一般很快淹没了松平，并继续向南流去。

十八万大军——─这时应该只剩十五万还能移动，庞大的数量也造成庞大的壅塞，褚祯自己都还没越过第二道防线——─当然是应该存在但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就听到一声：“昌国莫走，巨阙在此！”

褚祯一回头，只见上千个鲜红的骑兵急冲而来——─沮襄的人马因为砍了太多雍军，自己身上也溅满了血，完全看不到原来的肤色或服色。

几百个脱手的刀、剑或脱离躯干的手臂在空中飘飞着，褚祯来不及辨认其中有没有自己的右手，就因失去平衡而翻身落马昏迷。

沮襄命两个人下马先绑了褚祯回定阳，率其他人在雍军背后大喊：“活捉褚祯矣！”

这加快了雍军后排向前挤的速度，几万名雍军在松平城前自相践踏。

已经入城的雍军，只是过路一般，毫无停留地穿过城从南门出去；少数胆子大的，在城里抢了几样东西才出城往南逃。

沮襄的人马混在雍军之中进了松平城，虽说是因为两军相混以致于松平城门不能关，实际上也没人在烦恼关门的事了。

接下来沮襄有点不知所措，几百个冲入松平的骑兵，其实没人理他们；走在后头的雍军经过蓟军旁边并无意攻击，只是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南奔逃。

沮襄的部队只好瞠目结舌地骑在马上等这些人自己走光，也放弃了继续砍杀。

随骑兵之后出城的三万名蓟国步兵，此时也进入雍军原来的阵地，但已经没有英勇的任务要执行，只剩下繁琐的缴械、綑绑等任务。

不但有重伤不能跑的雍军，还有轻伤但不知是跑不动还是不想跑的雍军。

最后，沮襄的人关闭松平的南门，宣布占领松平。

林凤仪在城墙上对李环说：“早知道多等一天，我们就不用辛苦搬尸体、我也少挨这一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