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蹊跷
“我之前说过落水的时候可能会对姑娘造成冲击，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大夫本来已经要走了，临出门前又被急急请回桃花小苑。替万安灵把完脉之后，他斟酌了一下，结合病症进行推论。“脉象很平稳，并没有什么大碍，我猜想是因为落水的时候脑袋受到了冲击，因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这怎么办？有法子治疗吗？”万夫人忧心地问。
“人的脑子极其复杂，我也不能随便断言。”大夫言辞十分谨慎。“老夫行医数十载，看过不少失忆的人，有些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记忆，有些终其一生都没法痊愈。无论如何，失去记忆的人总是会心生不安的，还需家人多加安抚情绪，才有利于病情的好转。”
大夫说了一通，简单一句话总结就是万安灵的失忆症他无能为力，能不能好，只有听天由命了。
万家人心知这个已是城里最有声誉，医德也是拔尖的大夫，对他的话自然没有怀疑。
把大夫送走之后，万安灵在万安怡的安抚下又陷入睡梦中。万安怡出了内室，正厅里的几个万家人正愁眉深锁。
“七岁那年也是如此，从此之后性情大变。”万夫人语气里是深深的忧虑。“这次再次失忆，又会生出什么变化呢？”
此言一出，正厅里众人默然无语。
万庆齐满腹的猜测，硬是不敢说出来。他偷偷向万安怡的方向靠近，当距离足以让他窃窃私语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在万安怡耳边嘀咕。
“我总觉得这又是万安灵的鬼把戏。”
万安怡闻言转头看他，也没有说什么就发现万庆齐一脸正经地摆出担忧的模样，顺着万庆齐的视线看去，万易楼正看向他们。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既然灵儿已经失去了记忆，那我们就得端正自己的态度。”万易楼慢慢宣布。“以前种种，都不在她的记忆中，在她看来我们就是一群陌生人。你们莫要因原来的印象而偏颇地待她。”
“这是自然的。”万庆柏应道。“幸好我们之前也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也才不至于这么手足无措。”
“怡儿，你与灵儿年岁相当，想来也比较能聊在一块，这段时间你就多过来桃花小苑陪陪她。”
“我知道了，父亲。”
“好了，现在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万易楼下达了命令，在场的几个人都准备各自回房。“阿齐，你跟我过来。”
万庆齐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敢探问自己为何会被单独叫走，只得乖乖跟在万易楼身后出了小楼。
待男丁都走了之后，万安怡转身面对万夫人，缓声说道。“母亲，您也先回去歇息吧，今晚我留在这里照顾灵姐姐，有事的话我会叫你们的。”
“不，我亲自来照顾她吧。”万夫人始终不放心。
“母亲，您年纪大了，又因为此事受了惊吓，可不能再熬夜而伤了身子骨。”万安怡劝道，“您放心，我定会亲自照顾，绝不假手他人。”
“我不是不信任你……”万夫人叹道，妥协了。“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今晚你就多担待一下吧。”
“嗯，您放心回去歇息，灵姐姐明日醒来还要与您多说说话呢！”
万夫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万安怡目送她出了拱门之后，才走进内室。
…………
翌日，万庆柏一早就到客院找齐旭。
看到他神色凝重的样子，齐旭没有多问便让他直接进屋再聊。
“出了什么问题吗？你怎么这样愁眉苦脸的？”见万庆柏半天没吭声，齐旭不由得主动询问。
他昨天晚上把万安灵从湖里救出来之后，看到万家乱成一团，也就没有在桃花小苑逗留。他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去探听，只能等万庆柏主动告知了。
“昨夜真是谢谢你出手相救。”万庆柏回过神来，忙先向齐旭道谢。
“她是你妹妹，我断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遇险而无动于衷的。”齐旭道。“你倒是不必对我这样客气。”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世人对女子的名节又看得比命还重要，但我们家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家。昨天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唯有你果断出手才能救起我妹妹的一条命，万家绝不会因此要求你负无须有的责任。你于万家有恩，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万庆柏也没有拐弯抹角。
齐旭并没打算以此要求万家给他什么回报，他看着万庆柏仍不显开怀的神色，暗自揣测着昨夜的情况，想来问题应该是出在万安灵身上。
“四姑娘没事吧？”齐旭问道。
“昨夜大夫过来诊断，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风寒。大夫开了药，也嘱咐只需多加休息便可。”万庆柏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可你看起来还是愁眉深锁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变故吗？”
这个事情本不想对外人说，可是齐旭又是大有关系的人。万庆柏斟酌再三，觉得还是先给他透露一些情况，好让他自己心里有个底。
“确实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变故。”万庆柏说着叹了口气，“灵儿醒来之后，对一切都表现出陌生的模样，我们找大夫诊断了，说是因为坠湖的冲击，丧失了记忆。”
失忆？齐旭对于这种结果感到意外。
但他在万庆柏面前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动静，只是淡然地接了话，安慰了几句。万庆柏也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久留，很快便告辞了。临走前还特意强调赵子怀不知道昨夜的事情，要请齐旭帮忙保密。
齐旭当然不会拒绝，但他不觉得赵子怀真的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
万庆柏走后，齐旭独自在房里练字。赵子怀还在隔壁房里，他不想见到他，就只能自行回避了。他写了几页，本是打算以此让自己静下心来，却不料自己一直想着昨夜的事而觉得有些浮躁。
昨夜虽是月黑风高，没有点灯的湖边暗得几乎无法视物，可是齐旭天生五感比常人强些，是可以看见湖边事物的。他看见万安灵从小楼里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开，否则在夜里男女共处，让人见了很难解释清楚。
齐旭发现万安灵并没有要向着客院走，反而是往湖边径直而去。他听万庆柏提过万安灵小时候曾经差点溺水，好不容易救活之后就没再靠近过水深的地方。为什么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她会跑去湖边呢？
想到不久前茶会那次见面，万安灵就表现得有些奇怪，齐旭因为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
他躲在桃花小苑一颗大树之中，看见万安灵站在湖边喃喃自语，因为她声音小，齐旭也是勉强听见几个含糊不清的词。尚来不及去分辨她说的是什么，就听见噗通一声，便见万安灵闭着眼睛直直往湖里跳。
齐旭愣了一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不是说是个怕水的女子吗？那湖水分分钟能让她灭顶，为何她跳得这么干脆利落？
看着她在湖面扑腾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齐旭没有多想就跳入湖中，迅速把她拉了上来。
上岸后，两人都一身狼狈。万安灵还撑着一丝神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样子并不感激他从阎王手里把自己抢回来。
齐旭对她的态度又感到纳闷，她刚刚难道是要寻死？
但他没有时间细想，小湖不远处的小木屋忽然点起蜡烛，有人匆匆打开门从屋里跑了出来。那个小丫头看到他们，脸色比万安灵还要苍白。
“你去叫人来吧，她她晕过去了。”齐旭下达简单的命令。
小丫头马上跑出桃花小苑，没一会儿，齐家的人都往这边赶了过来。然后齐旭只粗略地说自己夜里心烦散步，刚好听见小湖有动静，顺手救了万安灵。
不管这个说法多么禁不起推敲，万家人都接受了。齐旭顺势找了个理由离开这个混乱之地，把之后的事交给万家处理。
现在有时间慢慢把事情好好梳理才觉得这个意外处处透露着蹊跷。
这万安灵真的是失忆了吗？她素来行事不端，多让人非议，难保这次又是她耍的什么手段。
重点是，一个怕水的人为什么会主动往水里跳？
齐旭百思不得其解。
看样子，他得会一会她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