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演技考验

万庆齐走后没多久，万安怡也离开了。

万安灵猜想她大抵是赶着去劝解万庆齐，反正她并不想跟万安怡有长时间的相处，在万安怡提出要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不速之客都走了之后，万安灵把杏儿叫来，严肃地嘱咐着。“我现在很累，脑袋很痛，接下来想小睡一会儿。无论还有谁来，你都这么告诉他们，别让他们进小楼来。”

“好的，灵姑娘。”杏儿唯唯诺诺地点头，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要是没别的事你也可以出去了。”万安灵揉着额际，语气显得有些虚弱。“一早要应付那个聒噪的小子，真的让人厌烦。明明可以不用来的，偏偏每次都要来，来了又要摆脸色给我看，像是我欠了他百八十万一般。”

“灵姑娘您要是头疼的话，我给您煮些安神汤吧。”杏儿才说完就看到万安灵摇头。

“每天都喝一堆的药，我连呼吸都是苦味，你还是别折腾这些了，守着外面别让人来打扰我还实际些。”

“好的。”杏儿乖乖地出了小楼，关上门后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灵姑娘落水已经过了五天。

去杨先总管那里领了罚之后，杏儿本来要被调到别处去的。可因为万安灵失去了记忆，老大夫建议让一个她比较熟悉的人来照顾她的起居生活。春姑姑还要几天才能回到万家，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杏儿比较符合条件，是以她才得以继续留在桃花小苑里。

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坠湖的事情，万家的主子对于杏儿有些不放心。万夫人觉得她粗心大意，没准又会因疏忽而闹出什么意外来，于是特地把杏儿叫过去，千叮万嘱地交代了许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是如果万安灵有些什么状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失去记忆的灵姑娘看起来整个人的感觉都有些不同，好像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刚开始杏儿给灵姑娘送药的时候，她还对自己说谢谢，这可吓了杏儿一跳。虽说她知道灵姑娘失去了记忆，却没想过失去记忆对一个人的影响这么大。她可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得到灵姑娘一句道谢，能做到不被责打已经很好了。

七公子对于灵姑娘的失忆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老是把她拉到一旁叮嘱她留意灵姑娘是否有露出马脚。可是杏儿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灵姑娘只是少言少语，整日坐在窗台边上的锦榻上看着窗外发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杏儿想，这样平静的表相下，应该是很不安的吧。她都无法想象自己要是遇到失忆这种事情能否这么镇定，突然间一切都变得无比陌生，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那样的恐惧可是会把人吞噬的。

基于这种前提，杏儿觉得万庆齐这种每次来都挑衅万安灵的行为实在很不厚道。

……………

门外静悄悄的，估计杏儿已经离开了，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万安灵松懈了精神，半瘫在软榻上。

这几天万家人来的未免勤快了些，根本没有给她喘息的空间，让她时刻绷着神经，生怕哪里露出了破绽。

万安灵还担心忽然丢出失忆这个借口会不会引人生疑。没想到诊病的大夫竟歪打正着地为她作了保证，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能这么顺利也归功于之前万安灵也撞到过脑袋，在这个医学不太发达的时代，受过伤的地方因为刺激再次出现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大夫的诊断，万家人都确信万安灵已经失忆了。因此这段时间一直往桃花小苑来，都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也为了多跟她说说话，看能不能让她回想起些什么事来。

不过凡事有个例外，那就是万庆齐。

她没想到看起来并不太机灵的万庆齐竟然这么敏感。从一开始他就怀疑万安灵是在假装失忆，所以每次来都会说些挑衅的话，想用激将法逼她现出原型。要不是对自己的定力还有些信心，万安灵也不认为自己能在这种存心的挑衅中坚持装下去。

为了清扫她计划路上一切的障碍，万安灵决定破罐子破摔，先把万庆齐这个搅屎棍挡在桃花小苑之外。

以万庆齐这种心高气傲的小孩子心性，她刚刚的刺激足以让他好一阵子都不会再来。接下来她只要继续摆出一问三不知的态度，躲在桃花小苑里，维持最低限度的与人群接触就好。

眼前的一个小目标是先骗过万家里的所有人，尤其是春姑姑，之后的事，之后再算吧。

万安灵拍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要做的事还有不少，现在还不是能放松的时候。

门忽然被轻轻地敲响，万安灵皱起眉头，不悦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几分钟前还吩咐下去不要来打扰她，现在就来敲门了，是她失忆之后连威严都没有，连小婢女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吗？

万安灵赌气不予理会，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伴着小婢女试探的声音。

“灵姑娘，您睡了吗？”

“……”

万安灵很想装睡。只是她现在得先把白莲花的人设立好，任性妄为的事还是先别做吧。

门外，杏儿压低声音跟谁在说话，万安灵听不清楚，也不好奇。她干脆利落地拉开门，反倒让门外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灵姑娘，这是大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长秋。”杏儿马上为万安灵介绍。“他说是奉了大公子的命来请您去书房。我跟他说了您正在歇息，可长秋小哥说大公子似乎是有急事要你过去的……”

杏儿看上去有些不安，不停地偷看万安灵的脸色，发现她没有生气才稍稍放下心来。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灵姑娘。”长秋颔首致歉。

“我还没有睡，你也不必多礼。”万安灵平静地看着长秋，慢慢说道。“既然大哥让我去书房，那就劳烦你帮我带路了。”

她的态度客气又温和，让长秋忍不住侧目。

听说灵姑娘失忆了，看来这是真的。

三人沉默地走在去书房的路上，长秋注意到万安灵不时小声问着杏儿什么，他想偷听一二，无奈她们声音比较小，长秋没法听清。

“那个……”万安灵忽然开口，长秋闻言回头。“长秋小哥，你知道大哥叫我去是因何事吗？”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但今日齐三公子也在书房。”长秋十分意外万安灵跟着杏儿叫他长秋小哥，但表面上仍维持着淡然的态度。

“原来是这样。”万安灵点点头。

她表面看上去平静无波，事实上心里慌成一团。无端端地叫她去书房，还有个外男在，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其实万庆柏也怀疑她的失忆是装的？

脑袋里闪过各种可能，万安灵在推开那扇紧闭的门前都表现得相当平静，就连看见齐旭也没有什么不同。

“大哥哥，你找我什么事呢？”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万庆柏看了齐旭一眼，“你因为失了记忆，所以也不知道是谁就你的……”

万安灵的视线跟着万庆柏转到齐旭身上。“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吗？”

在场的两人都没有否认。

万安灵对着齐旭微微福了一下身子，软声道谢。“公子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除了以身相许以命相抵，但凡有我能报答的方式，你都可以开口。”

“你倒不用担心我让你以身相许以命相抵。”齐旭失笑。“我也没有要你报答，我与你兄长是好友，自然不会看他妹妹有性命之忧而无动于衷。”

“既然是如此，我也就不再多客气了。若是你需要帮忙，就请直接跟我说吧。”说罢，她又看向万庆柏。

“灵儿，少阳的事我听说了。他还小，也有些孩子心性，你别跟他一般计较。”今天早上万安怡跟他提了桃花小苑里发生的事。

“大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就是讨厌他，尤其讨厌他每每都为了挑衅而来的态度。”万安灵露出为难的表情。“大概他以前也是这么对我，让我对他有着本能的厌恶吧。”

万安灵失忆之后，对万家人的态度确实与以前大有不同，唯独万庆齐是个例外。说起来万庆齐也是自找没趣，都挨了父亲的教训，却还是一如故往。

这事确实不能全怪万安灵。

“好吧，关于这件事我会跟少阳再说说的，你平日里虽然要多休息，但有空的时候还是过去找母亲说说话，多陪陪她。”

万安灵点头应允，见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不再多留。

“怎么样？你觉得真如少阳说的那样，灵儿是装的吗？”万庆柏面带歉意地看着齐旭。“抱歉，我本不想用你来试探灵儿的，但少阳实在闹得凶……”

“无妨。”齐旭并不在意。“我看你四妹妹确实不像是装的。”

从进门到离去，若不是万庆柏暗示他救了万安灵，估计她正眼都不会瞧他。她的态度看起来十分自然，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如果按她以前的各种表现来看，要不是失忆了，他真的找不到别的理由来解释她态度大变的原因。

只是齐旭心里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是啊，我也觉得灵儿不是装的，看来真的是少阳多心了。”万庆柏叹了口气，“那小子对灵儿向来都没大没小，最近越发不像话了，我得好好说说他才行！”

……………………

万安灵主仆出了书房之后信步回桃花小苑。

杏儿看着万安灵若无其事的侧脸，又想到书房里还有一个让她趋之若鹜的男子，不免心存好奇。

失忆后的灵姑娘看到齐三少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吗？

“灵姑娘，齐三少好像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呢。”

“那又如何？”万安灵下意识地反问，“他好看是他的事，我也长得不丑不是吗？我要是想欣赏些好看的人，以此来赏心悦目，还不如回房看镜子呢。”

杏儿闻言张口结舌，可又觉得她讲的很有道理。

“还有啊，你年纪还小，可别只顾着看郎君的皮相，要托付自己的终身，得有本事才行。而且太俊俏的男人总要提防着别的女子觊觎，整日提心吊胆地害怕他哪天变了心。”万安灵边说边摇头。“这日子没法过。”

“可是以前姑娘总说找夫婿得找个好看的。不然余生对着个丑男人，简直是委屈了自己的眼睛……”

“是吗？”万安灵沉默了一下，笑道。“那我以前还真是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