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牛郎织女

走出桃花小苑之后，夜空忽然开阔起来。

万安灵边看天空边往前走，倒是让跟着的杏儿看得胆战心惊。

“灵姑娘，您可要留意脚下的路，别被绊着了。”在万安灵差点被路上的小石子绊倒后，杏儿忍不住提醒道。

“看着呢看着呢，”万安灵没有回头。“哇，这没有污染过的夜空就是好看。”

杏儿闻言跟着抬头。这夜空跟平时的一样啊，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万安灵会对这么寻常的事情有这么多的感慨。今天除了空气清爽些以外，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秋夜。

“你看，这银河真是壮观。”万安灵边说边伸手去指向天空。

“灵姑娘，伸手指天是不好的。”杏儿表情有些紧张。“您说的银河是什么呢？”

“银河，天上这个。”万安灵手指又指了一下，然后缩回，嘀咕了一句。“怕指天都不行，也是太迷信了。”

杏儿没听到她的嘀咕，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那是天河。”

“嗯，天河好壮观啊。”万安灵接口说。“看到这副景象，就算是熬着不睡觉我也觉得值得的。”

杏儿没有她那种感触。她把一直抬头不见地的万安灵带到一个宽阔安全的地方，又把带着的厚布铺在湿润的草地上，两人一同坐下之后抬头看天。杏儿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这就是很寻常的星空。

人都贪鲜，越是新鲜稀少的事物就越是稀罕。万安灵看着这浩瀚星空，心里颇有感触。自己在那个物质时代里庸庸碌碌，每日只看得见脚下那一寸土地，忙着读书忙着升学，哪里有过机会好好欣赏一下漫天星辰？

现在成了一个半日里都无所事事的大户千金，终于有这个机会可以看看大自然巧手雕塑的瑰景时，横在眼前的难题却是婚姻大事。

两相比较之下，都说不上哪个情况更差一些。

杏儿百无聊赖地陪在万安灵身边，忽然听见她一声长叹，转头看万安灵已经躺在厚布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踌躇片刻，问道。

“灵姑娘有烦心的事情吗？”

“要说没有，那定是骗人的，但你要我细细说来，却又找不到个头绪。”万安灵双眼看着夜空，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还是自个烦恼一阵罢。”

闻言，杏儿也就不敢再多问，只静静地坐在一旁，但她也没有什么兴趣看天河，便环顾四周观察附近的情况。

四处静悄悄的，杏儿感觉身边的人呼吸开始趋于平静而缓慢。她担心万安灵就要在这里睡去，正要轻声唤醒对方，却被忽然坐起来的万安灵生生吓了一跳。

“……”杏儿惊魂未定，感觉心跳得飞快，像是要被万安灵吓掉几年寿命。

“什么声音？”万安灵没有留意到杏儿的异样，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

杏儿暗暗吞了吞口水，跟着凝神细听，隐隐约约地确实传来一些细碎的说话声。

“啊，好像听春姑姑说其他姑娘今晚要拜织女，也许她们的东西摆在附近吧。”她说完就见万安灵又躺了回去，“灵姑娘不去看看吗？”

“不去。”万安灵淡淡地回道。

“听说拜了织女，可以求得如意郎君。”杏儿又道，“灵姑娘也可试试。”

话一说完，万安灵那头静悄悄的，杏儿忍不住好奇去看，只见她双目紧闭，放松的脸显得温柔娴静，在这夜色里，更有一种夺人心魂的魅惑。

见此情景，杏儿不禁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她的清静。

又过了一阵，在杏儿也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见万安灵细细地说了一句。

“牛郎织女的姻缘尚称不上美满，我又何必去向她祈求庇佑？”

…………

“灵姐姐，这个瓜好甜，你试一下。”面前忽然被摆了一块瓜，万安灵呐呐地点点头，还来不及伸手去拿，面前又被放了一杯水酒。

“灵姐姐，这是燕回楼新推出的酒，现在可抢手了，我们得早早派人去候着才能买了一酲。你试试看合不合胃口。”拿瓜的手迟疑了一下，改伸向杯子，可还没接触到杯子之前，看到另外两个年纪小的正在看自己，她又迟疑了一下，把另一只手也动用起来。

“嗯……确实瓜很甜，酒也好喝。”万安灵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把瓜也吃了，酒也喝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显得有些局促。虽然自己现在端坐在万家姐妹摆设的桌子边上，料实话实说，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本来她只是躲在那僻静处欣赏星空而已，也没有弄出什么动静来。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再好看的景色也有腻味的时候，因此她从那张厚布上起身，顺顺衣服准备离开。却在这时被万安芷看见了。

“灵姐姐也来拜织女吗？”万安芷快步向这边走来，眉眼含笑，看起来热络得很。

这个庶妹妹，自打一道去了那个席会之后，万安芷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十分亲热。大抵是见识了那些姑娘的嘴脸，为她感到不易吧。

其实这实在大可不必，万安灵在心里嘀咕，无论那些姑娘对她是什么态度，对她来说其实都无关紧要。她并没有与她们结交的心思，自然也不用在意她们对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想着今晚的天河应该会很好看，才跑出来的。”万安灵拉拉有些湿的披风，想着早些回去把它脱下来。

“正巧我们在那头摆了桌案，灵姐姐也一起过来吃点瓜果喝点酒吧。”说罢，也不等万安灵有反应，拉起她的手就把她往那头带。

在万安灵出现在另外三个妹妹面前时，她们的表情还挺微妙的。万安怡一如既往地对万安灵扬起微笑，让人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万九与万十面面相觑，直勾勾的目光落在万安芷身上，似乎对她擅作主张的做法很不以为然。

但当万九的目光移到万安灵身上的时候，倒也露出微笑。“灵姐姐难得有兴致。”

“是啊……”万安灵呵呵两声，“我是出来看看星空，没想到能遇到各位妹妹，真是巧啊。”

她话一说完，四周沉默一阵，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幸好万安芷很快找了话题，才又把气氛缓和下来。东西南北扯了一通，聊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也不知道怎么提起的，忽然又开始聊起了牛郎织女的爱情。

万九和万十终究是年纪小，说起那两人的情爱，脸上还有些憧憬。所谓求不得，是人生最苦。哪怕终其一生都会惦念着，但那两人起码遇见了彼此。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最幸运的就是遇上有情人，谱一曲缠绵悱恻的情歌。哪怕要分隔千里，在万家这两个小姑娘眼里，都是一件幸运的事。

稍大的三人默默听着，各自脸上都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灵姐姐，你呢？你怎么看牛郎与织女的感情？”万十忽然问道，让万家姐妹的视线都集中在万安灵身上。

她目光落在万十身上，隐隐看见她注视自己时与那万庆齐类似的眼神。

万安灵微微一笑，道。

“是一段佳缘，可惜天意弄人，有情人不能相依相守，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