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公作美

在万安灵还不是古人时，她就发现了一件事情——每逢七夕必下雨。

那时老人常说这是因为牛郎织女要相会了，所以喜极而泣。那时她还笑着回嘴说，一年才见一次，是该高兴的。

老人不知她在唱反调，只当她认同自己的说法，又无不感叹地说了一句。“现在雨少了很多，大概是那两位也年纪大了，哭不动了，以前真是一整天都在下阵雨呢。”

当时她只当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来听，却没想到人家说的都是事实。

看着外淅淅沥沥的雨，万安灵有些颓然地趴在窗沿边，一腔高昂的兴致被雨水打击得恹恹的，人也提不起精神来。

“姑娘莫急，这七夕的白天多是下雨的，但晚上常常会停。想来是为了让有情人相会，天公都作美呢。”杏儿把参汤端进来时，见万安灵这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不由得安抚道。

“我倒常常听人说天公不作美呢。”万安灵回头，顺口就接了一句。

杏儿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这句话。倒是春姑姑从外面进来后看她这副傻样子，不甚满意地摇摇头，接过杏儿手里的参汤走向万安灵。

“姑娘，你夜里要看星空，怕是要熬一段时间的，先喝点参汤补补气。”她把汤递了过去，看万安灵乖乖喝尽才满意地露出笑容，接过汤碗后，用眼神示意杏儿离开。

万安灵默默看着她们两人的互动，在春姑姑转身之前又把目光移到窗外去。

“姑娘，今晚藏春园那几位说想拜织女，你可有兴致去参加？”春姑姑倒了一杯水给她清清喉咙，顺口就问道。

“人家也不见得想我去呢，我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万安灵摆摆手，把空杯递回。“我倒希望真如杏儿说的那样，晚上雨停了，可以去看看那鹊桥是不是真的存在。”

“不过是些传说故事，是否真有其事也说不准呢，但雨后的夜空确实值得一看。”春姑姑温声道。“姑娘好久没有对一件事情提起这么大的兴趣了，难得有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放手去做吧。”

她语气温和慈爱，是真心宠着万安灵的。这样万安灵不禁想起之前听到万家下人说的一句话——四姑娘会那样霸道蛮横，春姑姑在其中的贡献可大了。

她想，这句话可不会是平白就传开来的。现在看来，也许就是因为春姑姑对万安灵的这份宠爱。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也看过一些奶娘把自己从小照看长大的孩子当亲生的对待。当时觉得未必是真，不过是奶过一段时间，怎么可能有深厚的感情，现在想想也许真的有可能。

当她长时间照顾着那个孩子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对对方有感情的寄托。

“姑娘怎么这样看我，是有哪里不对吗？”春姑姑笑着问道。

万安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着人家发愣。她心里有些尴尬，随意找了个话题来聊。“我原以为姑姑是不同意我去看鹊桥这样无理的提议的。”

“姑娘怎么会这么想？”春姑姑显得很意外，“您看了话本子，对那神仙爱侣有了些感触，才提出去看那搭起两人红线的鹊桥，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我没有理由去反对的。而且，现在客院已经空了，姑娘在自己家里本就可以随意些，想做什么便去做，又不是什么坏事，不必太过顾忌别人的目光。”

看吧，如果身边有一个这么放纵自己的长辈，实在是也怪不得万安灵之前会那么肆意妄为。

“其实我知道自己以前是很不像话的。”万安灵忽然有感而发。“家里的长辈们虽然嘴巴上不说，可对我确实是很宽容。下人们也是老实厚道的人，以前我哪怕苛待他们，他们也以德报怨，在我失忆之后，对我倒是十分友善……”

“姑娘，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只看一面就下定论，凡事得多观察。”春姑姑忽然打断她的话。“所谓日久见人心，一时的假装并不能长久。老奴与姑娘缘分深，才有幸跟在您身边十数载，您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清楚。而这府里的人都是怎么样的，我也清楚。”

她慢慢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万安灵。“姑娘要记得，眼下您失去了记忆，他人要蒙骗您并非难事。人生在世，万不能有害人之心，却也不能没有防人之意。”

万安灵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就对自己说这些话。

没给时间万安灵细细斟酌，春姑姑忽然扬起了笑容，指着窗外。

“您看，雨停了，今夜定是朗朗星空。”

…………

入夜之后，雨很神奇地停了。

但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雨，此时的天空还飘着层层云朵，得很费劲才能看见星光点点。

这一层又一层的云，像是帷幕一样悬在头顶，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散去。万安灵越看越觉得自己今晚是要扫兴了。

“姑娘，您看晚上穿这件罗裙可好？”杏儿在衣柜里翻出一件粉色罗裙，询问万安灵的意见。“虽然近来夜里还是有些闷热，可今日连着下了好几场雨，夜里露水重，最好还是披上这件薄披风。”

看杏儿兴致勃勃地安排她的衣着，万安灵又忍不住去看天空，感觉挺不乐观的。

“我觉得这样厚的云层，一时半会儿是散不去了，今晚估计看不到鹊桥吧。”

“现在时间还早呢。”杏儿把衣服拿到屏风后头，方便万安灵沐浴后换上。“现在才戌时，而且外面还有些风呢，等亥时应该云都散得差不多了吧。”

万安灵没应声，杏儿既然说得那么有把握，就再等等吧！

沐浴更衣后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万安灵新看的话本子已经看了一半有余。她揉揉酸痛的脖子，仰头又往窗外看去。

厉害，现在真是一片漆黑夜空，繁星点点，连片云都没有了。

“走吧，趁时间还早，去看看。”万安灵披上披风，招呼杏儿出门。

刚出小楼，便听到最近的那间房子的门也被拉开。春姑姑站在门边，夜色朦胧，一时看不见她的神情。待万安灵看清时，她已经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目送她离开桃花小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