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锋芒初显
星期二的东海市政法系统大会如期召开，余跃平在会上作了题为《新形势下政法工作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及对策》的报告，他在报告中指出：从社会治安方面看，近几年来，在保持全市治安形势基本稳定的情况下，刑事犯罪一直是上升势头，治安形势相当严峻。特别随着加快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速发展，诱发犯罪的因素和犯罪分子可资利用的空隙明显增多，一些新类型犯罪案件不断出现,社会治安出现了许多新情况、新问题，加之法制建设和社会管理机制相对滞后，维护社会稳定面临更加繁重、更加复杂的任务。
余跃平在会上强调，要解决新形势下的社会治安问题，必需坚定不移地贯彻落实中央提出的综合治理的方针，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措施要坚持，对东海市前几年综合治理的主要经验，如强化政法基层组织建设、依法治理、青少年教育、“三防”建设、社区控制等都要继续握高和完善；但更重要的是要以改革的精神，大胆探索和积极实践新措施、新办法，及时总结新鲜经验，借鉴国外的某些有益做法。在工作思路、手段和机制上进行调整，实现适应市场经济发展的新转变，把解决治安问题放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内思考。工作手段上，要由以行政手段为主向以法律手段、经济手段为主转变，更多地运用法制原则和利益原则；治安管理上，要由静态管理向动态管理转变，把管严与管活密切结合起来；在工作重点上，由硬件建设为主，突出打防等“硬治理”措施，向软件建设为主，强化做人的工作，建立群众性自我教育、自我管理、自我约束机制等“软洽理”措施上转变；在力量运用上，由以增编增人为主的“外延型”向素质和机制上要战斗力的“内涵型”转变。
在政法队伍建设方面，余跃平提出政法系统在当前和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要突出抓好以下几点：一是继续加强思想政治工作，研究探索新形势下加强思想建设的方法与途径。二是尽快建立内部澈励机制，改革干部管理办法。三是采取强有力措施，提高政法干警业务素质。
四是强化廉政建设，经受住市场经济的考验。五是解决好政法部门经费少、待遇低等实际问题。
对于余跃平的最后一段话里提到的，要解决好政法部门经费少、待遇低等实际问题，全场参会人员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大会期间，胡文霆被安排配合政治处和办公室综合科负责大会的签到工作，因此对市级各政法部门以及各区县政法部门的负责人都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尤其是曾经调研过的三个区县的相关人员，在见到胡文霆后，还和他热情地打招呼，对此，胡文霆都站起来一一问好，并请他们在今后的工作中多多给予关照，对方都爽快地答应了。
后面的一段时间里，余跃平来政法委大院办公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一个星期里会有四天时间都在四楼的办公室里出现，胡文霆也因此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了四楼，为此，刘子慧还数次不高兴地噘起了嘴，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看来男人太优秀了也不好，我可能很快就会抓不住他了。”为了安抚刘子慧，胡文霆去她那里的过夜的次数也逐渐增多，一个星期里有多半时间都是在她那边过的夜。当然了，每次两人都会泡上一壶茶，相对而坐，静静地享受那一份独属于他们的恬静时光，胡文霆的茶艺也随之不断地提高，看着胡文霆如行去流水般的进行着洗壶、冲泡、分壶、奉茶等动作，刘子慧时常会陷入痴迷状态，呆呆地看着胡文霆，连他递过去的茶都忘了接。对此，胡文霆每次总是轻轻的捏一捏她秀气的鼻子，把她从梦幻中唤醒过来，此时两人又免不了一番打闹，为安静的房间里平添了一份热闹。
余跃平同样对胡文霆的茶艺进展进行了表扬，但同时又对他说，你现在所做的这些泡茶、奉茶、品茶等行为，还仅仅是属于茶艺的范畴，还要进一步追求更高的境界，那就是茶道。余跃平说茶艺仅仅是讲究环境、气氛、音乐、冲泡技巧及人际关系等，还属于普通境界。而更进一步的茶道才是喝茶的最高境界，茶道是在茶事活动中融入了哲理、伦理、道德等，它是通过品茗来修身养性、品味人生，达到精神上的享受。
茶道是以修行得道为宗旨的饮茶艺术，包含茶礼、礼法、环境、修行四大要素。茶艺是茶道的基础，是茶道的必要条件，茶艺可以独立于茶道而存在。而茶道则是以茶艺为载体，依存于茶艺。茶艺重点在“艺”，重在习茶艺术，以获得审美享受；茶道的重点则在“道”，旨在通过茶艺修心养性、参悟大道。
最后，余跃平笑着说道：“当然了如果有道而无艺，那茶道就成了空洞的理论；有艺而无道，艺则无精、无神。茶艺，有名，有形，是茶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茶道，就是精神、道理、规律、本源与本质，它经常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你却完全可以通过心灵去体会。茶艺与茶道结合，艺中有道，道中有艺，是物质与精神高度统一的结果。不过茶道不像茶艺，茶艺可以通过强化训练，在短时间内就得到提高，而茶道却不能通过训练来达到，它需要你用心去体会，需要你对长时间的人生阅历进行沉淀后，才有可能领悟到其中的真谛，因此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实现的，小胡你还年轻，慢慢来吧。”
像这样站在一定高度的指点，余跃平对胡文霆已经进行过好几次了，加上胡文霆这一段时间以来，时常跟在余跃平的身边，余跃平的待人接物、处事风格也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他。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胡文霆整个人的气质都在慢慢地却不间断地发生着变化。
虽然胡文霆的年纪并不大，才二十四岁，但他的目光看上去已经有些深邃，经过长期锻炼的身形更加挺拔，走路时的步伐平稳有力，说话的声音以及对人的微笑都无形中带着一种感染力。虽然胡文霆在对待领导和同事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谦逊有礼，但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却处处都透着一种自信。同事们看他的目光中已隐隐有了一些敬畏，大家已经很少喊他“小胡”或者“文霆”了，都是郑重地喊他“胡秘书”。对自己的变化并没有察觉的胡文霆，经常会感到纳闷，自己难道哪里得罪了同事们吗？怎么好像都和自己有了些疏远。
就连刘子慧有时在撒娇之前，都会先偷偷地看一下胡文霆的脸色，然后再决定是不是可以撒娇。有一次胡文霆到她家后，发现刘子慧在偷偷观察自己，就问道：“慧姐，你想看就看嘛，为什么要偷偷地看呢？还有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对，我已经好几次发现你在偷偷地看我的脸了。”
刘子慧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是先看看你的脸色，判断一下你的心情好不好，然后再决定我要做的事。”
“慧姐，你为什么还要看我的脸色行事，我们之间难道变生疏了？还是我变得那么可怕了，连你都不敢直接和我说话了？”胡文霆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子慧小心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感觉你不再是以前那个比我小的臭小子了，我可以随意地逗你或者向你撒娇。而更像…”说到这里，也许刘子慧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就停了一下。胡文霆没有立刻追问，而是目光专注地看着刘子慧的脸，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迎上胡文霆那深邃的目光，刘子慧不由得浑身一激灵，想起了该如何形容胡文霆了，于是开口说道：“更像是一个领导，我感觉你身上隐约有着一些余书记的影子，让人有点敬畏。”随后刘子慧又补充道：“这是不是就是俗话所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胡文霆对刘子慧所说的有些不相信，就自己跑到卫生间里照着镜子看了一下，却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变化？于是他出了卫生间后，对刘子慧说道：“慧姐，我自己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啊？”
刘子慧对胡文霆解释道：“那是一种感觉，是一种由内而外给别人的感觉，你自己当然发现不了。就像你当初刚见余书记的时候，余书记也没怎么你，可你面对他时就是有些紧张、害怕。”
胡文霆笑道：“余书记那是大领导自带的气场，叫不怒自威！”
“对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今的你就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有时候、有时候我也有点怕你。”刘子慧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是越来越小，但胡文霆还是听见了。
胡文霆心尖一疼，连忙走近刘子慧，一把抱住她并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刘子慧在他怀里喃喃地说道：“文霆，我好怕，我怕你很快就会离我而去。”胡文霆轻轻地拍着刘子慧的后背，柔声说道：“我们先不讨论我有没有那么可怕，我只知道我胡文霆如果没有慧姐你的帮助，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当初我会因为你的帮助而彻底地爱上你，今后我还会更加地爱着你，我会用我的一生来证明我的诺言。如果…”没等胡文霆发誓，刘子慧就用她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胡文霆再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刘子慧才从胡文霆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其实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才对，你现在已经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身上有了领导才有的特质，说明离实现腾飞已经不远了。”
“我就是一个风筝，飞得再高再远，线不还在慧姐你手上吗？你随时可以把我拉回来的。”胡文霆也看着刘子慧的眼睛深情地说道。
……
在忙忙碌碌中，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底，期间在孙黎明的精心教导下，胡文霆已经基本掌握了开车的技巧，孙黎明也通过关系帮他在车管所拿到c照。在拿到驾照后，胡文霆的心情是相当兴奋的，毕竟在九十年代初，拥有一本驾照还是很值得骄傲的。孙黎明对胡文霆说，后面的时间里只要再多实践几次，就可以为他代班了。
在九月三十日下午临下班前，余跃平把胡文霆叫进办公室，对他说道：“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后面紧接着又是周末，调班后总共有三天的假期，这三天我要回京城去，你呢也就没什么事了。这三天假你可以暂时放下工作，好好的出去玩一玩。小孙那里我已经吩咐过了，你要用车的话，可以让他帮你弄一辆，不过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胡文霆向余跃平表示了感谢之后说道：“余书记你回京城后，不也需要人帮着跑腿吗？还是让我跟着你吧，真要玩的话，以后不还有的是机会嘛。”
余跃平笑了笑之后说道：“其实我还真想带你去京城见见世面，可想到你现在离他们还有点远，硬往上凑的话，对你是有害无益啊，所以还是等你进一步之后再说吧。”
胡文霆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毕竟他现在见习期还没有满，连正儿八经的科级干部都还不是，到了京城那种满地都是处级干部的地方，确实有点够不着，没人会把他当回事的。
不一会之后，孙黎明就来到办公室，准备接余跃平下班，乘余跃平没注意的时候，他迅速地向胡文霆做了个手握方向盘的姿势，然后是一个oK的手势和打电话的手势，表示车子已经帮你找好了，咱们电话联系。
送走余跃平和孙黎明之后，胡文霆把里外两间办公室都仔细地收拾整理好之后，才匆忙地往楼下的秘书科办公室走去，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整个二楼都是静悄悄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后，只见刘子慧正百无聊赖地拿笔在一张纸上胡乱画着，看到胡文霆进来后，立刻扔下笔高兴地站了起来。
晚上八点，正当胡文霆和刘子慧两人在边喝茶边讨论三天假期怎么安排的时候，胡文霆平时很少用的移动电话响起了电话铃声，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胡文霆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了孙黎明那熟悉的声音：“老弟还在大院里吧？我把借来的车子给你送过去？”
胡文霆赶紧说道：“孙哥，我现在在外面呢，要不我过去找你？”
“没事，还是我去找你吧，毕竟你对东海还不是很熟，你把你现在的位置告诉我。”孙黎明豪爽地说道。
胡文霆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我现在在我朋友家里呢。”
“哈哈，应该是女朋友吧？没事，你把小区名称和大概位置告诉我就行，我只负责把车送到你们楼下，就不上去打搅你们的好事了。”孙黎明大笑着说道，声音很大，连在一旁的刘子慧都听到了，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冲胡文霆点了点头。
胡文霆在电话里把小区的名称和所处的大致位置都告诉了孙黎明，孙黎明思考了一会之后说：“你过半个小时以后到楼下等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胡文霆就下了楼，站在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开始等孙黎明，期间有几个路过的女孩，在看到路边的胡文霆，视线数次往他这边移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那个人好有男人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女朋友，如果他没有女朋友的话，我倒很想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约上他。”然后是几个女孩的一阵轻笑。
过不了多久，一辆车子朝胡文霆方向开了过来，但因为车灯太晃眼，他根本看不清车里的人。车子快到他跟前的时候，车内的人按了几下喇叭，然后停住车并关了大灯，这时胡文霆才看清从车子上下来的人是孙黎明，于是连忙迎上前去喊了声：“孙哥！”
孙黎明指了指他开来的车子说道：“考虑到老弟你刚学会开车，可能还不太熟练，我就给你弄了自动档的车，这是日本进口的本田雅阁，有人称它是傻瓜车，意思就是傻瓜都能开。哈哈，我不是说老弟你是傻瓜…”
随后，孙黎明又让胡文霆上车感受一下，把各个按钮都向胡文霆介绍了一遍，又让胡文霆在小区内开了一段路之后，孙黎明对胡文霆说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聪明，这一会的功夫那么多按钮都能记住了。”
胡文霆笑道：“不是我聪明，是老师你教得好。”孙黎明听后是哈哈大笑，等笑完之后说道：“好了，我不耽误你和女朋友的宝贵时间了，以后有机会带出来让哥看看，不过我相信老弟的眼光，老弟挑中的肯定错不了。”说完就朝胡文霆挥手告别，胡文霆还是坚持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回到房间后，胡文霆就把孙黎明已经把车子送到的事告诉了刘子慧，刘子慧听后非得让胡文霆带她下去先感受一下，于是两人又下了楼坐到了车上，刘子慧是东摸摸西敲敲的，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最后刘子慧对胡文霆说道：“要不咱们自己也买一辆车吧？这样我们以后要出去玩就方便多了。”还没等胡文霆说话，刘子慧又紧接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有钱。”
“你哪来那么多钱？不会是向家里要吧，我可不同意你为了我而向家里要钱。”胡文霆摇了摇头表示反对，因为他知道，凭刘子慧自己不可能有十多万的积蓄。
刘子慧的脸上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把情况说了出来：“办离婚手续的时候，对方给了我十万，加上我自己这些年的积蓄，买个车是足够的。”
胡文霆还是没有同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以后出去玩方便，才想到买车，但这事应该由我来想办法才对，哪能让你把钱掏光来买车呢？”胡文霆停顿了一下之后，接着说道：“再说目前我们出去玩的机会毕竟还不多，为了这么有限的几次出门，就花十多万买个车，是不是太浪费了。我看最近一两年，我们要是想出去玩，还是暂时让孙哥帮忙借一车吧。咱们先不提买车的事了，好不好，慧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胡文霆特意用上了带点撒娇味道的语调。
“行，行，你是我的男人，我一切都听你的。”刘子慧笑着说道。
回到房间以后，两个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商量着后面三天的出行计划。胡文霆郑重表示，刘子慧把目标定在哪，他就负责开车把她送到哪，决不叫苦叫累。最后，还是刘子慧细心地考虑到胡文霆毕竟是新手，不宜跑太远，于是决定就在东海市范围内活动，到周边的几个区县去感受一下乡村的气氛。途中就算万一有点事，在东海市范围内想找人帮忙也比较方便。
第二天早上，刘子慧兴奋地跟在胡文霆后面上了副驾驶位，胡文霆启动车子往第一个目的地驶去。由于开的是自动档车子，免去了离合、换档的麻烦，因此胡文霆感到这次的出行，车子开得特别顺，没多久就驶出了热闹的中心城区，前方道路开始变宽，而车子和行人逐渐变少，于是胡文霆又把车速往上提了提，刘子慧则把车窗降下一点，去感受外面的呼呼风声，并不时发出小女孩般兴奋的尖叫声。
近三天的时间里，东海外围几个区县的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们俩人欢快的身影，尤其是看到农田里挂满枝头的瓜果时，刘子慧非得要下去亲自采摘一回。无奈之下，胡文霆只好找到附近看管的人员，经过协商，看管人员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表示等采摘完毕，再对瓜进行估价结算。于是刘子慧蹦蹦跳跳地跑进地里，直到胡文霆说车子快装不下了，她才肯停手。最终是胡文霆付了五十元钱，载着半后备厢的瓜果走上了回程的路。
在车上，胡文霆问刘子慧：“慧姐，这么多瓜果，你准备吃到什么时候，你的冰箱也放不了这么多东西啊？”
刘子慧这才反应过来，嗫嚅着说：“要不我给爸妈他们送点过去？”
胡文霆笑着说道：“他们也就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啊。我看再分一点给孙哥和这个车子的车主吧。”
刘子慧最初还有点舍不得她自己的劳动成果，但最后她还听从了胡文霆的安排。
愉快的三天假期就这样接近了尾声，他们又将回到办公室，继续着楼上楼下相互思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