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冲突再起

多水一行人是十九日下午回到多水县城的，薛国华则在白水就下了车，并没有和大家一起回到多水。

回到多水的第二天上午，胡文霆就把京城之行的情况向艾海提进行了汇报。对于两个申请报告都已经基本获得通过的这个消息，艾海提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于是就在办公室里和胡文霆一起讨论了一下，春节后该如何做好迎接上级考察人员的工作，争取给他们留下良好的印象，到时候获批的资金数就可能会多一些。

由于此时离年节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最后艾海提还关心的问到了胡文霆的年节安排，问他有没有回东海过节的打算。

而胡文霆由于还处于单身阶段，加上最近的工作又特别忙，还真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就笑着对艾海提说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况且我就单身一人，在哪过节还不一样，要不到时候我上您家去凑个热闹？”

对此，艾海提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并笑着告诉胡文霆，自己和他还没好好的喝过一次酒呢，让胡文霆一定要说话算数，趁过节的时候两人好好凑在一起喝几顿酒，别到时候又偷偷的跑回东海去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胡文霆忽然想起了在东海上学的阿娜尔汗也应该放寒假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到多水，自己是不是该抽时间上她家去看看呢？

还有玛依努尔在多水也是孤身一人，虽然在她们的风俗习惯中，对年节并不像大族一样隆重。

但毕竟在多水这个地方，大族百姓还是占了多数的，如果到时候看到很多家庭都是全家团聚、热热闹闹的，她心里会不会感到失落呢。

再有就是来自东海的几个援边干部，自己因为工作忙，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和他们碰头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春节是怎么打算的？

东海方面和白水地区对援边干部们的年节又是怎么考虑的？

带着这些问题，胡文霆首先打通了地和林海平的电话，向他侧面打听了一下上级对援边干部们如何过年节有什么安排。

林海平笑着告诉胡文霆，今年年节虽然说连头带尾总共有五天的假期，可是对于处在白水这个边远地区的援边干部们来说，这几天时间还不够在路上消耗的，根本没有时间和东海的家人们进行团聚。

总不能为了让大家回东海过节，把他们的假期再延长上好几天吧？这岂不是要影响到工作了。

因此，林海平表示，虽然上级没有明文规定援边干部们不准回东海过节，但考虑到实际情况，大家回东海并不现实。所以他个人建议是，大家还是安安心心的在当地待着吧。

胡文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毕竟援边干部们来边疆地区主要目的是为了工作的，并不是来旅游度假的。

目前当地的各项工作也正处于起步阶段，如果援边干部们长时间的离开工作岗位，不仅会影响到工作，而且还有可能会给当地的干部群众留下不好的印象。

最后，林海平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还特意吩咐了胡文霆一句：“尤其是你，作为多水援边干部们的带队组长，更要起一个良好的带头作用，在各方面都要严格的要求自己，让别人找不到指责你的理由。”

在得到林海平不算答复的答复之后，胡文霆就只好彻底收起了离开多水回去过节的念头。

接着他就给余跃平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说自己年节不能回东海向他当面汇报工作了。

结果余跃平在电话里向他透露一个重要消息，他说已经从蔡晓平那里得知，在年节过后，胡文霆的工作可能会有所变动。

所以节日期间胡文霆还是以不要四处乱跑为佳，同时在个人生活方面也要注意检点一下，以免在这关键时刻落人口实。

余跃平的提醒虽然和林海平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余跃平的提醒却要比林海平的来得要直接一些，这就是自己人和一般人之间的区别。

结束了和余跃平的通话之后，胡文霆又打了个电话给王雯雯，告诉她自己年节不能回东海了，并问她怎么安排。

王雯雯笑着说道：“哥，要不要我过去陪你过节啊。我听慧姐说，她也可能也会回东海一趟，但她带着小宝宝，肯定是不方便跑到你那里去的。

所以，要去的话，只能是我过去了。不过，阿娜尔汗前几天已经回多水了，有她在那边陪你，我想你也应该不会太寂寞了。”

对此，胡文霆表示，自己是因为工作才不得不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来，让王雯雯就不必在春节期间再来回跑着受这份罪了，按正常情况估计，自己在多水大不了明年再过完一个年节，就能回东海去了。

随后，胡文霆又趁着当天比较空闲，一口气也给东海其他的老领导和朋友们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过节回不了东海了，只能提前在电话里向他们拜个早年。

在和蔡晓平通话的时候，他同样提醒文霆这段时间要小心行事，不过他把话说得更明白了。

蔡晓平告诉胡文霆，白水地委已经和东海方面沟通了一下，由于薛国华有离开多水的打算，因此他们经过综合考虑之后，有意让胡文霆来主持多水县委的工作。

为了能让胡文霆足够重视这件事情，蔡晓平还用了长辈的口吻向他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说虽然白水方面目前还仅仅是提议让胡文霆主持多水县委的工作，还没有提及正式任命的事，因此也并不涉及到级别问题。

从理论上讲，这只是工作分工的调整，而且是往好的方向调整，白水方面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慎重其事，完全可以用普通函件的形式来通知一下东海方面就可以。

对于东海方面也一样，胡文霆只是一名副处级干部而已，而一名副处级干部工作分工的调整，还不至于要惊动到一名副部级的常委副市长来过问此事。

但实际上呢，一来是因为胡文霆调整后的工作内容是主持整个多水县委的工作，也就是说这是一项掌握整个多水县最高权力的工作，能最直接的影响到多水县未来的发展，因此白水地委对胡文霆的工作调整不得不慎重其事。

二来呢，因为胡文霆是东海方面派出的援边干部，一旦让主持了整个多水县委的工作，那么他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绩将更直接的关系到东海对多水的援助效果。

因此，东海方面也不得不要慎重的考虑这件事情，就连蔡晓平这位副部级的常委副市长，兼援边工作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都不敢轻易作主，直接给白水方面明确的答复。

最后，蔡晓平隐晦的提醒胡文霆，目前白水地委和东海市委两方面的内部，对此事还没有达成完全的统一意见，双方的内部都有少数人对胡文霆这个人选提出了异议，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蔡晓平最终还是严格遵守了相关纪律，并没有向胡文霆进行透露。

胡文霆是在事后经过半年多的时间，才慢慢地通过其它途径了解了其中的内情。

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充满了各方势力的争斗和角力，最后是余跃平为代表的一方势力略微占据了上风，才让胡文霆的工作调整得以顺利实现，并且在不久之后，还正式坐上了多水县一把手的位置，真下实现了胡文霆主政一方的梦想。

白水方面对胡文霆提出异议的主要理由是，胡文霆还过于年轻，缺乏足够的基层工作经验。

虽然他们也承认胡文霆具有一定的政治眼光和超前的意识，工作责任心和工作能力也很强，但这些并不足以弥补他经验方面的不足。

所以他们认为让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来主持一个县的全面工作，是否有些太激进和冒险了，建议还是挑一个比较老成持重的人主持多水县委的工作。

对此，同样是援边干部身份的林海平提出了反驳意见。

他说，谁天生就带着工作经验的，工作经验还不要通过工作才能得到吗？如果永远不让一个人坐上某一个位置，那么他就永远没有这方面的真正经验。

胡文霆虽说在东海期间并没有真正的基层工作过，但他作为一名东海市委常委的秘书，所接触的基层问题并不会比大多数基层干部少。

而且，因为他和基层干部们所处的高度不同，他所看到的问题可能还比基层干部们更全面更深刻。

因此从这一点上来讲，他这几年的秘书工作经历完全可以用来弥补基层工作经验的不足。

其次，林海平还提醒大家认真回顾一下，胡文霆到多水之后所干的每一件事，有哪一件不是契合国家政策精神的，又有哪一件不是契合多水当地实际情况的。

可以说胡文霆到多水之后所提出的一些建议和想法，所安排的一些项目，连我这个行署专员有时候都感到自愧不如啊。

当林海平带着笑声称自己都不一定比得过胡文霆的时候，终于把一些以年龄和工作经验为理由，想压制胡文霆的少数反对声音给压了下去。

尽管这少数人还是不会举手赞成地委对胡文霆的工作调整，但至少他们不会在会上明确提出反对意见了。

随后，对胡文霆怀有一份感激之情的地委常委、白水市委书记，率先出声明确支持了林海平的观点。

并举了胡文霆提议让白水市来建设建材市场这个例子，证明胡文霆不仅有超前的发展眼光，而且还是一名具有很强大局意识的干部，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多水的发展一定会越来越好。

在两名实力派常委明确表态支持胡文霆的工作调整之后，团结在他们周围的几名常委也表示了支持。

此时，支持胡文霆工作调整的白水地委常委票数已经达到了五票，占到了所有十三名常委中的三分之一强。

地委书记在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也表态予以支持。

随后，跟在他身旁的人马以及一两名中间派也投了赞成票。

而几名先前对此提出异议的几名常委则投了弃权票。

因此，白水方面终于以绝大多数的赞成票，通过了对胡文霆的工作调整。

……

而在东海方面讨论胡文霆的问题时，场面却要比白水方面凶险得多，胡文霆在女人方面的问题，终于在此时被有心人拿出来，当作攻击他的武器。

在一次例行的常委会即将结束的时候，蔡晓平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向大家提了一下，白水方面想要让胡文霆临时主持多水县委工作的事，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在蔡晓平说完之后，因市委书记去京城参加国家会议而临时主持此次常委会的市长开口说道：“既然晓平同志在会上提出这个问题，那么大家就趁着这个机会说说自己的看法吧，争取在这次会议上就把这件事情确定下来，否则时间拖长了，难免会影响到多水那边的工作。”

稍微沉默了一会之后，见大家都没有发言的意思，于是市长就笑着开口对余跃平说道：“据我所知，这名叫胡文霆的同志，以前好像是跃平同志的秘书吧，他的情况你应该是最了解的，因此你也是最有发言权的，要不你先说一下？”

余跃平笑着对市长摆了摆手，说道：“就算不用遵守回避原则，我也不能最先发言，否则会给大家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我还是负责对有疑问的同志进行解答吧。”

见会议马上又要陷入僵局，于是蔡晓赶紧接过了话题，微笑着对市长开口说道：“要说对胡文霆名同志的了解，在座的除了跃平书记之外，可能就要算我了，要不我先简单地说一下，来个抛砖引玉，随后大家再接着发表意见？”

市长点了点头说道：“嗯，晓平同志主要负责援边工作这一块，确实有更多的机会对我们东海出去的援边干部进行了解，行，就请晓平同志先说一说吧。”

于是，蔡晓平就根据白水方面给东海发来的工作通报，以及自己同胡文霆交流过程中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对胡文霆进行介绍。例举了他到多水任职之后所做的各项工作，以及白水方面对他所做工作的肯定。

最后，蔡晓平笑着说道：“综上所述，胡文霆这名同志在多水开展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也是完全符合中央政策精神的，同时还为我们东海市赢得了不少的赞誉。

我个人认为白水方面让他主持多水县委工作的安排是非常正确的。我相信多水县在胡文霆同志的带领下，一定会取得更大的成绩。”

听完蔡晓平的发言之后，余跃平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满意和欣慰的表情，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他脸观察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常委会上也有好几个人，在听完蔡晓平的介绍之后，对胡文霆的亮眼表现表示了赞许。

此时，市委专职副书记淡淡的开口说道：“从晓平同志介绍的情况来看，胡文霆这名同志在多水的表现确实不错，也不枉我们东海市委市政府花了这么多财力和精力培养了他这么多年。

不过有一点我想提醒大家注意，据我了解，胡文霆同志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而且离开东海之前一直担任跃平同志的秘书，并没有多少基层工作经验。

而且他到多水也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对多水的情况肯定还谈不上全面了解。

如果这时候贸然让他主持一个县的全面工作，会不会有点拨苗助长的嫌疑呢？

另外，毕竟他还年轻，在思想上和行动上，也很难做到成熟稳重。骤登高位之后，会不会有些飘飘然的感觉，然后就做出一些不够慎重的决定呢？

那样的话就不仅仅是影响到我们东海声誉的问题了，而是会给多水的经济发展带来致命的危害的。”

说到这里，副书记就停住了话，用目光看了四周其他的常委一眼。

蔡晓平刚想开口进行反驳，却被余跃平用目光制止住了。

随后，宣传部长开口说道：“我比较赞同副书记的观点，年轻人嘛难免都会有一些不够稳重的举措。

在他作为一名副职的时候，毕竟上面还有一位正职，决策方面的事并不完全由他作主。

因此还能对他形成约束，就算他提出了不合理的建议，只要不付诸实施，就不会在事实上给当地带来危害。

一旦他成了当地的一把手之后，这种风险可能就不好控制了。

而且作为宣传部长，对于舆论方面我关注得比较多，因此还得到了关于这名同志的一些道听途说，我再次声明一下，只是道听途说啊，并没有经过核实的。

我说这个的意思，只是想说明一点，毕竟年轻的同志是容易会犯这方面的错误的，提醒大家在做决定之前，也要充分考虑一下这方面的因素。”

随后，宣传部长就提到了，有传闻说胡文霆和多名女性长期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

听到这些话之后，余跃平和蔡晓平的眉头同时微微的皱了一下。其他人则低头摆弄着自己的面前的水杯或者笔记本，没有一个人再继续接着发言，会议室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安静和压抑。

还是主持会议的市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对身旁的余跃平说道：“跃平同志，你是什么看法？”

对于市长的再次点名，余跃平不能不开口说话了，他先是用带有深意的目光扫了副书记和宣传部长一眼。

两人被余跃平的目光扫过之后，都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心里不免有些后悔当初的冲动。

只是因为一名小小处级干部的工作调整，又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利益，犯得上得罪余跃平这个实权人物吗？

在震慑住两人之后，余跃平淡淡的开口说道：“我先说一下关于胡文霆同志的年龄和工作经验这个问题。

首先是年龄问题，其实真要说他很年轻可能还算不上，虽然我没有进行过具体的统计，但我想在我东海市范围内，三十岁不到的副处级干部应该不会少吧，担任单位或部门一把手也应该存在。

那为什么别人可以，偏偏到了胡文霆同志这里，就有人要用年轻这个理由来进行反对呢？

况且干部年轻化、知识化是国家对未来干部培养方向提出的要求，胡文霆同志正好在这两方面都是符合国家干部培养方向的。

其次是工作经验方面，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有过把自己的秘书外放担任重要职位的经历，那为什么领导的秘书外放之后，不需要多少基层经验就可以直接担任要职呢。

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领导秘书所处高度不同，接受的熏陶也不同，他不经过基层锻炼也一样能了解到不少基层方面的知识，而且成长起来也要比一般干部快得多。

所以领导秘书进步的速度，肯定要比一般干部快上一些，这也是他们在年纪还很轻时就能担任要职的原因。

最后，我来解答一下部长同志的问题，部长作为舆论管理部门的领导，能够很方便的得到各种未经证实的舆论信息，这一点并不足为奇，你把这些信息作为私人场合下的饭后谈资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今天在常委会这种严肃的场合上，你却提起一些道听说的所谓传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我是搞政法出身的，法律上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证据，对于没有证据的事，我们是根本不会予以理睬的。”

说到这里，余跃平就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了，但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蔡晓平，让他再加上一把火，争取来个一锤定音。

蔡晓平马上就明白了余跃平的意思，于是他接住了余跃平的话题，微笑着开口说道：“胡文霆同志虽然不是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但毕竟还是属于比较年轻的，关于他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副处级干部，可能在座的有些同志不是很了解其中的缘由。

那么我就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说两句题外话，把胡文霆同志的成长经历再说一下，免得以后还有人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说到这里，蔡晓平也有意无意的朝副书记和宣传部长两人看了一眼，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至于是讥笑还是友善，只有当事人自己去体会了。

随后，蔡晓平接下去说道：“胡文霆同志之所以能这么快成长起来，固然有跃平同志对他精心培养的因素在里面，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当年市委和市政府的英明决策，是市委和市政府选择并培养了胡文霆同志这一批人。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当年市委和市政府做出的决策是非常英明的，选中的人选也都是非常优秀的，当年市委和市政府为他们给出的优先提拔政策也是起到良好作用的。

我说一句有些人不想听的话，质疑胡文霆太年轻，就是间接的质疑当年市委市政府的决定。

在当年，我们现任市长就已经是市政府的重要领导，这个决策里也包含了他的意思。所以，那些质疑胡文霆同志的人，也是在质疑我们的市长啊。”

蔡晓平的话说到这里，已经明显带有一些火药味了，直接给对方扣上了目无组织和上级领导的帽子。

市长听了之后，也是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随后，他就越过其他人直接进行表态：“好了，关于这名同志的年龄问题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既然是当年市委市政府给出的优惠政策，我们就不能对此表示质疑。

另外关于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同志们以后就不要再拿到常委会上来说了。跃平同志说得对，对于一些无凭无据的东西，我们就应该不予理会，这样才让这些传闻慢慢的自己消失掉。

还有除了今天讨论的这件事按白水方面的提议办理之外，今后胡文霆同志符合程序和政策的相关提拔，大家就不要再拿今天说过的这些理由来说事了。”

说完，市长就宣布散会，胡文霆工作调整的事在东海也获得了通过，事情似乎已经告一段落。

但事实上因为此次会议所造成的后续冲突却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