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生无常,自主权

冰月堡每月一号和十五号是分管城主的固定会议时间，而城主每个季度只需要参加一场固定会议。

袭击事件发生后，十一月的会议相应增加了场次。

八号一早，易彩需要参加一场特增的“城主会”。

易彩换上了堡内的行政装，搭配了不会造成反光深色琥珀头饰和面饰。

跟在固冰月身后进入了城主会场。

固冰月对易彩的着装很满意，眼中透着为亲闺女骄傲般的神采。

固冰月传音道：“彩儿，伏意还不知你真实身份，他身边有奸，等势场建造好再和他相认。”

易彩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已坐在会议桌前的人。

参会名单上有32人，26人已提前到场等候，没过几秒剩下的几人也迅速进入了会场做了下来。

这一桌人中，易彩没能见到而那位曾收了自己无数彩宝彩晶的德海助理，看来他并没有资格参加城主会议。

易彩保持着克制，多看了一眼伏意。

这位父亲曾经的徒弟，曾经让她散尽千金都未曾得见。

易彩思索着冰月姐说的话，这句“他身边有奸”究竟指的是什么！

会议开始，乐羽向大家介绍了新上任的棠枝熠副城主，并宣布了迈林辞职的消息，空出的云海督署总一职由大氏片区林骁接任。

新一任的云海城总督署林骁站起身，向固冰月致礼，说了句“感谢固城信任”后便坐了下来。

迈林迅速的辞职，林骁的立即上任，出乎了易彩的预料。

接下来的会议内容效率之高，速度之快，也超出预料。

主要议题，一、首徒的庆典；二、意道大赛的城内选拔赛；三、项目区被无辜抓捕的人进行赔偿等事务的方案；

每个主题的方案都有三套，内部人员和外部协调人员也对应方案配置好了，所有人在参会前详细看过，会议只是投票选出一套。

投票很有意思，没有认同，只有反对。反对者可以将意见同步编辑发到系统上，系统收到后，汇总显示到桌面。

反对意见过半或者同类问题集中，建议者代表就有5分钟的陈述时间，城主会再做判断。

选出的方案最后会成为后相关执行人员的工作日常，并由协作系统分解任务后依次层层分发执行。

最后一个议题的赔偿方案确定后，林骁介绍了项目区的新政策，这些政策提高了项目人待遇和基本生存权的保障。

有了迈林的免职，大家都清楚城主的态度，所以林骁的提议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而固冰月自然没有反对。

这套新政说增加的所有成本都由云海自己出，所以云海有自主权，上报金曜即可，无需批准。

会议后进入了“城主接见”，这期间的时间变得异常难熬，到下午时，易彩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乐羽将人一个个请进，又一个个带出，易彩陪着固冰月见了高管、见了项目执行小组的每一个成员，甚至堡内的一些基层人员也一一面见。

人太多，所以见面时间都控制在了5分钟内，每个人说话需要按固定的方式陈述，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表达清楚。

语言成了固定的模式：我发现、我有特别方式、我遇到的问题、我有消息；我的方法，我的进度，我想要的支持......。

固冰月会在这期间用极为简短的语言回答“好、知道了、去办、你去找谁谁......”，偶尔也会直接给出意见。

固冰月言传身教，易彩刚开始还能保持耐心和专注，但越往后越觉得耗神。这些信息中的关联当然是需要思考的，但易彩刚接触堡内事物，大部分信息还不能清晰的织连起来。

从中午到傍晚，接见的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终于离开了城主办公室，易彩有些兴奋有期待的看向固冰月，盼着能尽快回家开餐用香点。

固冰月看向易彩，叹了一声，“吴尊已在外等了一天，他是吴氏家族的族长，是吴余和吴迟的大伯。”

易彩愣住了，是啊，昨天自己和问简杀了人，杀的还是系统内部的人。

而这事易彩竟然完全没有想到后续问题，也没来得及和固冰月说。

此时吴尊大概是要来报失踪的，定时要请冰月堡出面调查，说不定还能再将失踪推到项目人的头上。

一个云海室玥片区的署总、一个金曜帝都金焰片区的署总，两人在云海城内无声无息的消失，这事冰月堡不出面彻查确实说不过去。

易彩低着头，歉疚道：“冰月姐，昨天我和问简.....”

易彩刚开了个头，乐羽已领着吴尊进了城主厅，易彩只好闭上了嘴，心虚的看了一样固冰月。

固冰月抬了抬手，示意吴尊入坐。

吴尊朝着固冰月跪了下去，接着俯首行起了叩拜大礼，用心痛欲绝的语气道：“吴尊，拜见固城主，请城主大人为我吴家主持公道。”

固冰月似在思考，过了一会才淡淡道：“吴族长，请起！”

吴尊缓缓起身入坐，叹道：“昨夜吴余和吴迟已离世，族中已准备今夜为二人举办丧礼。”

“何故离世？”固冰月沉声问道。

“今晨，家中的正厅门前出现了吴余和吴迟的遗体，遗体支离破碎、血肉模糊，行凶者还在两人遗体旁刻下了二人的名字......我们简直不敢详细，比对了所有残块的基因后才确定了都是他们俩的。这种杀人的手法实在是太残忍了。”

易彩心中一阵慌乱，怎么也没料到问简不但没有将吴余和吴迟的尸体清理掩藏，反而被放回了吴家家宅的正门口......不难想象吴家的人发现尸体时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吴尊等了等，见固冰月不说话，挤出来几滴眼泪，带着哭腔道：“此次我特意前来向固城保证，我吴家绝不会向冰月堡索要任何赔偿。但近期项目人区发生了袭击事件，吴余又是唯一的幸存者，这样的残杀很有可能是并肩的人所为，而暗星也在幕后策划操控。请城主定夺！”

吴尊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期盼之色，朝固冰月再次叩拜。

一般有势力的家族府邸会有法阵保护，安保系统也极其完善的，除此外还有有明卫暗卫看护，以及机械人护卫。

如果是普通谋杀，凶手没必要大费周章将两人的尸体进回吴家，特别是这期间还能做到悄无声息、不留痕迹，所以这意味什么，吴家自然会做推测。

这样的杀人现场，只有大幻法能做到，根本不是并肩的人有能力做到的。

可吴尊却把这事推给了并肩，推向了暗星在幕后策划的又一起恐怖事件。

固冰月省略了对吴家子弟意外身亡的惋惜和安抚之言，缓缓开口道：“虽然近期项目人区有袭击事件发生，但猜测不能作为依据，各城自管自治。”

吴尊眸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后道：“明白了，请城主放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二人的身后事。两人都是破境失败身亡，可惜可叹，但与他人无关。”

“吴族长节哀！”

“多谢城主！”

固冰月看向吴尊，眼中没有透露一丝情绪，只道：“虽然吴余不是因公身亡，但他生前在为我云海效力，按规会有抚恤，吴家理当接受。”

“多谢城主体恤！”吴尊又一次叩拜后才起身，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后退了出去。

吴尊的话锋转变如此之快，易彩有些没明白，疑惑地看向了固冰月。

“不明白么？”

“嗯，他自然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并肩做的，可他却提了出来。可一听你说猜测不能作为依据，各城自管自治，他就立即改口说是破镜失败死亡，连再争取一下的言语都没有。”

“他知道不是并肩做的，更知道这事是幻法做的。”

“我懂了。明亮世界只有六个大幻法，五位是嘉持的亲传，都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除此外就是冰月姐。这些人吴家一个都得罪不起。”

“嗯，他甚至连生出怀疑的心都不敢有。一个小家族但凡露出一点心中的猜疑，都是对大幻法的不敬，这点不敬所招致的怒火，足以让吴氏家族的多年经营化为乌有。”

“所以他知道这个凶手吴家查不起，而他为家中族长不是求彻查的，而是来试探的。他期望冰月堡有利用这两人的死来做文章的想法，一但您认同以点燃民众对项目人和暗星的仇视，那吴家就能借此事名正言顺的参与其中，成为一枚有价值的棋子。”

“嗯，差不多。”

“成为棋子，能获得很多好处？”

固冰月冷哼一声，“成为大幻法手中的棋子，自然事有利益可得的。”

易彩摇了摇头，叹道：“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这两人的死活，他只是想看看这两人的尸体能不能成为筹码。顺道表明下他们绝不追究，毫无怀疑的态度。”

“是这样。”固冰月冷冷道。

易彩抬眼，抿了抿嘴，歉疚道：“姐，这是是我和问简昨天去办的，但我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把尸体给人家送了回去。“

固冰月目光微微一凝，问道：“你觉得这事办的有何不妥？”

“.....残忍了些。”

固冰月放缓语速，道：“无备之事不要做，临时起意的事更不要做。但若是不得已做了，便没必要去后悔，要想这件事情如何能在可控范围内解决。问简的做法没有问题，只有这样收尾才能让吴家永远闭嘴。否则，一但闹开，吴家失去的就不仅仅是这两个儿子了。你可明白？”

易彩巴巴的望着固冰月，突然心头似有针扎了一下，道：“明白了。......在规则中，这两人所犯下的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处罚，既然要了他们的命，非常规手段就要非常规处理。”

“彩儿，我和问简给你准备了足够的资源，你的修道天赋也很好，境界提升方面我对你很放心......但你最缺的有两处......一是主导事件发展的能力，一件事的目标往往有很多环节，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有足够的掌控力；二是控制力，情绪和言行的控制力。这两处都是你的弱点，你得加强练习，在日常中养成习惯。”

“嗯，我再加强。”易彩思绪纷乱，固冰月交过易彩养习惯的内容，在日常的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缜密的言行和思维习惯，但这些要做起来真的很难。

固冰月深深的凝望着易彩，说道:“如果你真的有心改变所有项目人的生存现状，你就要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和权利。你现在是副城主，也是我的首徒，这意味着你是我的接班人，可我们现在拥有的势力还远远不够。”

易彩当然明白主导力和掌控力的重要性，也明白更多的权利意味着什么。

见易彩低头垂目，一副特别认真思考的样子，固冰月眸中露出温和的笑意：“对外的事物先交给如晶晶，乐羽处理内部事物和你的一些私事，但执行的进程她们俩必须定期向你汇报，公务外出时你必须选她们其中一人陪同，私事外出就先牧心陪同。也不用太心急，你先坚持做到一些就好！”

“.....明白。”

“晶晶和乐羽各自有副手和办公小组，你每月也需要单独接见这些，轮着来，每次不用多，多观察这些人。对他们的特点和能力，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该试要的试、该立威时立威、该定的规矩要定好。要谨记，权利会自己去找那些能把它用的更好的人，所以，权不可漏。”

“好。”易彩想说好累，沮丧起来。

“你近期先应对意道大赛，赛场排名不用打太高，中上就好。”

“赛后名次靠前的都要参战么？”

“无需纠结，问简会安排你以情报勘察为主任务，无须厮杀。这期间你多学，保护好自己就可以。”

“冰月姐，我不明白迈林怎么肯主动辞去总督之职？他是不是知道刺杀的人是我了？”

“他不会知道了，我去处理过了。刺杀现场哪怕有一丝痕迹，无论气味或对你身形的影象都难免在将来与你联想到一起。”

固冰月似有些疲惫，闭了闭眼，又道：“属城督署和军部是分离的，但三都总警上将是皎皎的弟弟。迈林.....并不嗜杀，未来他会加入军部，参加暗合星争夺战。”

冰月姐之前说过的话在易彩脑海中重复着：无备之事不要做，临时起意的事更不要做。因自己难抑的杀念落入陷，又随口一句”不撕了难卸心头之恨，随之带来的后果是她之前完全没有考虑到的。

如果不是冰月姐的一城主位之力，又加上问家的势力所护，一旦督署掌握了自己与刺杀相关的线索，既能要挟易彩还能成为与固冰月谈判的筹码。

这样一来迈林不用换场，吴余和吴迟也依旧可以自在逍遥的活着。

易彩终于意识到，替代棠枝熠回到棠家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正式进入了权利的争夺场。

场中处处是危机，每走一步都需谨慎。

而未来，也不是你想要出场就能出场的。